“我这次来,想跟你分享一件事。”他放缓了声音,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小孩像自己妈妈分享秘密时那样,“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好,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现在他回来了,我想和他重新开始。我本来以为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可是我后悔了,我不舍得跟他就这么蹉跎错过,我既要跟他有开始,也要跟他有结局……妈妈,你可以祝福我吗?”
过去他总受困于舒榆那段不幸福的婚姻,不敢轻言喜欢,也不将余晏的喜欢当回事,只把一颗真心作枯草,等余晏失望收回了他才幡然醒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现在他有幸多得了一次机会,虽然还不算明晰,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弃。
日薄西山,江言秋站起身,掸掉裤子上的尘土跟舒榆告别:“今天不小心讲得有点多了,希望你愿意听。我走啦,祝你每天都快乐。”
他曾听过一个说法,离世后的人会化作一阵风,或是继续陪伴在所亲所爱之人身边,或是吹向更为辽阔的山川平原。他不知道舒榆现在到了哪里,是否追寻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但无论去到哪儿,他都希望摆脱了所有痛苦枷锁的她能快乐。
从始至终,余晏就隐在江言秋身后不远的一小块墓碑之后,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他的所有独白。
在江言秋转身前,他默默地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主动窥探江言秋的秘密,却不想这秘密背负的过往这么沉重。
夕阳从远山处落下,有什么复杂难言的情绪也在余晏心上沉沉落下,继而化作实质的铅灌入他双腿,让他每迈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
生日这天江言秋照旧没有任何安排,也拒绝了齐沅要帮他过的提议。
这么久了,他早已从过去的执着中走出来。
徐澄等一干朋友都知道他不过生日的习惯,默契地在这一天不去打扰他,只是提前送了礼物。
江言秋原本打算就这么过去,下班回家路过蛋糕店时却还是没忍住驻足了片刻,他盯着橱窗里那款小巧的草莓蛋糕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叫来店员打包拎回家了。
蛋糕不大,看着不过四寸,两个人吃正好。
晚上十点,江言秋提前发消息确认了余晏有空后提着蛋糕去找他:“今天是我生日,还剩最后两个小时,你可以陪我吃个蛋糕吗?”
他在余晏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怔愣,以为他是忘了,失落感细细密密地泛上来,江言秋极力忽视,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不记得了没关系。”
余晏当然没忘记,让他意外的是江言秋会主动找他过生日这件事。
他以为江言秋会像以前一样避而不谈,直到这一天平静地过去。
尤其是在知道了他不过生日的缘由后,余晏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每一次提起,都像是对他的伤害。
他没有想过江言秋会自己走出来。
江言秋很不擅长掩饰情绪,开心和不开心都长在脸上,余晏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到底还是不忍心,边过去跟他一起解盒子上的丝带边解释:“没有忘,只是这么晚了有点意外。”
蛋糕是最简单的款式,没有做太多精巧的设计,最上面点缀了一圈草莓,江言秋把罩在外面的透明壳取下来,从袋子里找出小刀比划着要从哪里开始切。
余晏在他要动手时拦住了他:“不许个愿吗?”
江言秋的动作顿住,愣愣地抬头看他。大抵是余晏说这话时的神色过于温柔,江言秋一时沉沦,险些又要将眼前的画面和三年前重叠在一起。
余晏拿过他手里的刀放下,又找出几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后示意他闭眼。
鼻尖泛上酸意,江言秋低头掩去眼眶里的湿热,闭上眼皮许下最虔诚的心愿。
他希望以后每年的生日余晏都愿意陪他一起过。
灯光下他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像不安颤动的蝶翼,在睁眼的一瞬间振翅飞走,露出一对水润晶亮的眸子。
“生日快乐。”余晏在一旁轻声说。
江言秋弯着眼睛笑了,重重地点头应下。他鼓起腮帮,吹灭了所有蜡烛,火苗裹着他的愿望一起散去,埋进他的心里。
他切了第一块蛋糕装盘递给余晏:“第一块给你吃。”
余晏在他殷切的注视下没有拒绝,刮了一勺送入口中。
“好吃吗?”江言秋马上问。
甜品糕点这类东西对余晏而言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江言秋似乎每次都很期待他的评价,看着那双亮亮的眼睛,余晏还是说了句:“好吃。”
“那我尝尝。”
“好——”余晏头点了一半就被江言秋揽住脖子封住了唇。
江言秋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长舌灵巧地钻进唇缝,肆意地刮蹭勾缠,卷着他的舌尖舔舐,淡淡的奶油香在彼此唇间蔓延开。
湿漉漉的吻占据了呼吸,江言秋心跳得很快,分离时还恋恋不舍地吮了下余晏的唇瓣,舔走上面残留的一点奶油。
“是甜的。”额头相抵,江言秋跨坐在余晏身上,还没喘匀的吐息跟余晏的交缠在一起,“今晚可以吗?”
“……”
这个生日过着过着就变了味,阵地也不知何时从客厅转移到了卧室。
江言秋躺在柔软的床上,浅灰色的床单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加雪白如玉,柔软的亲吻细细密密地落遍全身,唇瓣所触及之处像是有细微的电流击过一样,惹起一阵轻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的余晏格外地温柔有耐心,前戏做得很足很充分,江言秋完全迷失了自己,在他身下被带动着陷入情潮。
不同于上次狂风骤雨似的快感,这次余晏没有吝啬于给他亲吻和抚摸,每一个动作都能勾起最深处的颤栗,却又不至于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江言秋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叶孤舟,在欲望的深海里颠簸沉沦,最后溺进余晏给的温柔里。
快高潮时江言秋将手穿过余晏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亲着他的唇角近乎恳求地说:“你可以不要叫我江言秋吗?”
余晏停住了动作。他知道江言秋这句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一次,好不好?”江言秋缠着他的手轻晃,轻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就当是我过生日,满足我一下吧。”
余晏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身下抽送的速度逐渐加快,暧昧的闷哼和喘息重新响起。
在江言秋等到几乎要放弃时,余晏突然俯身将他抱紧,交合处的顶弄越来越深,两颗有力跳动的心脏贴合在一起,低沉喑哑的声音透过胸腔砸进他心里:“小秋……小秋。”
江言秋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双腿攀上他的后腰,主动摆着身子回应他的索求。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他像个在荒漠里独行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解救他的水源。
不是冷冰冰的江言秋,也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你”、“他”之类的代词,是情动时亲昵喊出的“小秋”。
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凌晨,江言秋困得睁不开眼睛,在浴室里清洗的时候差点因为站不住而摔倒,沾上床了反倒不愿意睡了,刚躺下又强撑着爬起来,抓着余晏的胳膊不松手:“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今天我许愿的时候,你没有祝我一切如愿。”江言秋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埋怨。
余晏把他按下躺好,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伸出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轻声说:“一切如愿。现在可以睡了吗?”
江言秋点头,迷迷糊糊睡着前还在想,要是不过生日的时候余晏也能对他这么温柔就好了。
余晏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在听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时关了床头的灯也跟着躺下了。
睡到半夜江言秋不知梦见了什么,身子开始微微发起抖来,余晏被扰醒,听见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妈妈……不要……”
揽着江言秋肩膀的手陡然收紧,余晏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在后背上轻拍,想安抚他平静下来。
江言秋却在这时抖得更厉害了,双手在虚空中抓着什么,时而压抑地抽泣,时而低声呢喃。
余晏听得心焦,直起身子轻唤:“江言秋,醒醒。”
江言秋眉头紧锁,额角挂着冷汗,在一个哆嗦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粗粗地喘着气,盯着虚空缓了良久才从梦魇中走出来,转头对上了余晏焦急的面容。
“做噩梦了?”
“嗯。”江言秋点头,挪动着虚脱的身子埋进余晏怀里,“我梦见妈妈了。”
余晏侧过身和他面对面躺着,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道:“要喝水吗?”
江言秋略微迟疑了下点点头,他在梦里哭得很压抑,现在嗓子有点发干发紧。
余晏于是起身出去给他倒了杯温水,回来的时候江言秋已经从被窝里爬起来,双手环膝坐在床上。
他接过余晏递过来的水抿了几口,拍拍身旁的位置让余晏坐上来:“你愿意听我说会儿话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敞开心扉讲自己的事,讲舒榆,讲他很早就支离破碎的家。
无非就是凤凰男攀高枝的故事。
江立行出身贫寒,凭借努力在大学时稍稍摆脱了原先的穷苦境地,也在这时遇见了对他一见倾心的舒榆,靠着花言巧语,江立行没过多久就把人追到了手,二人相处如胶似漆,是同学们眼中的一对模范情侣。
大学毕业后江立行开始创业,资金周转不过来,自小家境优越的舒榆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不少支持,可以说江立行如今的成就有一半是舒榆给的。
但舒家却并不看好江立行,二人的婚事遭到了舒榆父母的强烈反对,一心追求幸福的舒榆一意孤行,甚至为此和父母断了往来。
她名下有一处别墅,是舒家早就准备好送她的婚房。舒榆带着江立行住进了别墅里,开始了这段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婚姻。
江立行的事业渐渐有起色,可曾经许下的承诺他一个也没信守。他的野心越张越大,脱离了舒家的舒榆能给他的帮助已经很有限,乏味的相处让江立行日渐生腻。最终,在舒榆怀上江言秋的那段日子里,他出轨了。
起初只是夜不归宿,后来被撞破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对舒榆不管不顾,一心投入到了新的事业和家庭中去。
舒榆的精神状态也在这时出了问题。产后抑郁和被背叛的刺激让她丢失了往日的风采,连带着对江言秋也不理不睬,甚至更多时候都拿他出气,憎恨他的到来。
江立行偶尔也会良心发现过来看他们,可每次都以吵架收尾。时间久了他索性不来了,只每个月固定打钱到卡里给他们。
舒榆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偶尔正常的时候才会对江言秋表现出关爱,教他读书识字,陪他玩乐。
那是江言秋灰败的童年里不可多得的光亮。
可是这束光在他八岁那年舒榆一跃而下时彻底灭了。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拖住了她。不然她跳下去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决绝呢,她只回头看了我一眼,可是那眼里没有丝毫眷恋。”江言秋呆呆地盯着虚空的某处出神,声音轻到仿佛被风一吹就要散了,“她或许是真的恨过我,是我剥夺了她的幸福。”
“不是的,”余晏紧紧抱着他,温声解释,“只是疾病缠住了她,把真正的她关起来了。”
在墓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零星半点关于舒榆的事,可真正听江言秋讲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完整的故事远比猜测的还要赤裸沉重。
而江言秋就是这么扛着它踽踽独行了二十多年。
过往的每一次靠近和推拒何尝不是江言秋内心的自我挣扎与撕扯?
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余晏的心被揉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他只能通过不断的重复来让江言秋相信自己不是累赘。
“她没有不爱你,她肯定在某一刻也期待过你的到来,不然不会在清醒的时候待你好,”余晏直直看进江言秋的眼里,继续说道,“只是病魔太强大了,她没能战胜,活得很痛苦,才会想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第26章
一回生二回熟,有过两次的经验后江言秋对蹭床这件事表现得越发熟练自如,变着法子去撩拨余晏。
原因无他,每次缱绻缠绵过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抱着余晏温存一夜。
余晏架不住他的猛烈攻势,每每都被勾出一身火,大多数时候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但最近项目处于收尾阶段,有许多地方需要他花心思处理,忙得脚不沾地,拒绝江言秋的次数也随之变多了。
他一工作起来就很投入,江言秋从不敢多加打扰,但碰壁的次数多了还是不免觉得受到了冷落,忍不住怀疑余晏是不是对他腻了。
江言秋不信邪,上网查了很多攻略,有用的建议却寥寥无几,正好刷到徐澄把严末追到手后秀恩爱的朋友圈,便想去找他取经。
但他忘了徐澄是个不靠谱的。
——你要找点情趣激起他的新鲜感呀,一成不变当然容易生腻了。
徐澄发完这条消息后又特别贴心地附送了好几个链接。
江言秋看着标题里的“午夜魅惑”、“擦边挑逗”等字样陷入了沉默,隐约猜到了他说的情趣是什么意思。
徐澄还在那里现身说法,倾情推荐他尝试第二套,把效果描绘得天花乱坠。
江言秋内心思想斗争了几秒,架不住好奇心戳进了他说的第二套的链接。
入眼就是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连接在不可描述的部位,模特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几块布料,该遮的地方全都没遮住,朦朦胧胧的,反倒让人有种窥探欲,江言秋只看了一眼就马上红着脸退出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又随手点开看了其他几张图片,想找找不那么露骨的,结果只是徒劳。这些衣服款式虽然各不相同,核心却只有一个——把能露的都给露了。
这何止是擦边,这简直是把边都给掀了。
这几套衣服对江言秋的冲击太大,他缓了好半天才把脑子里的画面赶出去,脸红心跳地关闭了和徐澄的聊天框,决定以后都不要再找他问这些了。
一时之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江言秋只能给自己洗脑余晏确实是因为工作过于忙碌才减少了对他的关注,暗暗期待项目告一段落后余晏能分多一点目光给他。
带着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他终于熬到了项目结束。
开庆功宴那天江言秋心情稍微回温了一些,公司选的地点是在一家露天餐厅,氛围相对比较轻松,聚餐的性质多于商务性。
江言秋想趁此机会弥补之前被工作挤占掉的相处时间,但他低估了余晏的受欢迎程度。
宴会一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过去找余晏交际,江言秋几次想上前都被打断了,宋觉更是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在余晏身边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
两人谈笑风生,江言秋怎么看都觉得碍眼,费了很大劲才压抑住上前把两人分开的冲动。
他插不上话,也没办法像私下那样任性乱为,只好一个人闷在角落吃东西,将眼前的一小块草莓蛋糕当成余晏来撒气。
“好好一块蛋糕要被你戳烂了。”一个带着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江言秋抬眼,看清了来人是宋觉,顿觉无趣,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受了冷眼宋觉也不生气,绕了一圈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你这是在吃我的醋吗?”
明知故问。
江言秋觉得他毫无自知之明,烦人得很,更不想搭腔了。
宋觉抿了口酒,笑问:“这还没在一起呢就看这么紧,别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不成啦?”
“别人可以,你不行。”
“这么不讲理?”宋觉无辜,摊摊手,“我真是去聊工作的。”
“真的?”江言秋不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向自己解释这个,“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聊工作的名义怀有别的想法。”
“不信你待会儿可以自己去问问他。”宋觉见他警惕刻薄的样子觉得好笑,“再说了,你防着我也没用呀,又不是我不让他来找你。”
一语中的。
这也是江言秋的痛点。一直以来每次关系的缓和都是靠他主动,余晏的态度虽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决绝,却也没有明确过。
他并不介意主动点,死缠烂打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所谓,可余晏从不主动向他透露自己的想法,他猜不透也不敢问,眼前的平和就如镜花水月一般,他生怕哪天不小心就戳破了,大梦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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