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璃月当夜叉(斜阳落雪)

摩拉克斯似乎看出般若心中弯弯绕绕的想法，俯下身。
他挑开般若掌间的发丝，五指和般若的五指缠绵交握，拇指慢慢摩挲着夜叉拇指背面。那只稍稍纤细一些的白皙手掌欲拒还迎地挣扎了一下，最终松懈了气力，乖巧地匍伏在带着黑色手套的宽大手掌中。
再起身时，银发夜叉双颊颜色如成熟世界的苹果，眼角飞红，嘴唇因润泽变得更加饱满。他轻轻喘着气，带着些微恼意抬眸向好整以暇的某位帝君。
对方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淡然自若地整理袖口，双手伸到脑后，将散开的长发整齐梳起。将这一切做完，他转身看向银发夜叉，微微一笑：“还不起来么？要我帮你穿衣服？”
这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般若：“……”
他一把掀开被子，没好气道：“起来，马上就起来！”
他今日还约见了一位旧友，等会儿就到约定的时候了。
两人相伴出门。自从璃月设立七星，让凡人参与政史。璃月港内仙人们的痕迹就渐渐淡去了，只有极少数的仙人选择留在璃月港生活，但是他们同时也隐藏了自己仙人的身份。
摩拉克斯如今的工作已经轻松了许多，除了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他几乎不用现身于人前。如今请仙典仪将至，街道巷子变得热闹许多，许多商家都借着这个机会推出和岩王帝君相关的产品活动。
般若与摩拉克斯行走在街头，不由感慨：“几千年过来，岩王帝君都这么吸金啊。”璃月民众对于岩王帝君的崇敬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有利有弊，利处在于摩拉克斯给予七星建议时，几乎无人不会听从，可弊处同样来源于此，璃月就像父母庇护下无法长大的孩子，直至今时，摩拉克斯依然无法放心将璃月全数交由凡人管理。
特别是像这种战争气息将近的时候。
走出璃月，到达一个路口，般若对摩拉克斯说：“帝君，我们先在此别过吧。”
摩拉克斯望向般若即将前往的方向，说：“你似乎很不愿意将那位朋友介绍给我。”
般若只模棱两可地说：“现在还不到时机。”他还有些东西想要从那个人手中获取。
他看了看天色，调侃摩拉克斯道：“帝君还不抓紧时间么？继续磨蹭下去，归终和留云借风真君可要急了。”
见银发夜叉转移了话题，摩拉克斯叹息道：“好吧。一路注意安全。”
般若颔首。
穿过林野小道，和扭曲的石廊，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高达巍峨的树木屹立在山底，金色的树叶茂密繁盛，枝头的尖端却似蓝色琉璃，不似凡尘中物。
般若定定地看着伏龙树好一会儿，敛睫低头，脚步一转走向珉林。
跻身走过狭窄的秘密通道，昏暗的地底，一个金发的漂亮大姐姐正在搬弄着桌上的零件，她身上的衣物整齐而正式，看起来与蒙德的贵族有些相似，但更仔细地观察，便会发现她身上的服饰特色和蒙德截然不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双菱形瞳仁的奇特眼眸。
般若推开门走进来，对她说：“我想要的东西你做好了吗？”
“莱茵多特。”

第95章
“璃月不是有句老话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莱茵多特说，又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莱茵多特叫般若不要心急，但在般若看来，莱茵多特多半又将他想要的东西搁置到一边，将注意力全部放到自己的研究上了。
他走向莱茵多特身后的藏室，推开门扉，一个已经粗具形状的机械躯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莱茵多特已经为它雕琢出了大概面容，隐隐可以看到般若的影子。
“这具机械躯体要能容纳意识，还要花费多长时间？”
“我都说了不要着急。”莱茵多特头也不抬，“想让机械容纳意识，需要耗费的时间远超你的想象，这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
般若：“如果你愿意多花一些时间，我相信这个进度会快很多。”
莱茵多特默不作声地带上护目镜，一阵火花伴随着打磨声冒出。她借着光芒的遮挡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个夜叉的想法简直异想天开，机械容纳意识？若自己能做到这一点，死者便可借机械躯体复生，她便能遮掩天机玩弄死亡。可莱茵多特对自己的能力极有自知之明，要完成这一步，她的能力尚且不够。
如果她能借白垩创造出新的生命，或许就能做到这一点了。
只可惜，她的黑土之术还在开发中，她在几百年前创造出了杜林，技术到现在已经薄有进步。但是，想要用白垩这种材质创造生命，所需求的难度和技术远远高于黑土。莱茵多特心想。
不过，幸好这个傻子夜叉相信自己能够创造出容乃意识的机械。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也无法获取深入层岩巨渊，瞒过千岩军探索那座古代遗迹的机会。
那座古代遗迹留下的技术给她提供了不少的灵感。
除此之外，古代遗迹遗留的信息也令人咋舌。根据她的探查，遗迹的诞生时间远远早于坎瑞亚，但是同芬德尼尔以同一种方式消亡。
那里悬浮着同芬德尼尔一样的圆形石柱。神明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他们想阻止凡人获取的，或许正是能威胁到神明生命的东西。
坎瑞亚必须小心，再小心，无论是遗迹还是芬德尼尔，都是坎瑞亚的前车之鉴。
想到这些，莱茵多特的心情沉重。
般若察觉莱茵多特手上的动作变慢了一些，她走到莱茵多特身边，观察她正在制作的东西，不详的紫黑色力量缠绕在莱茵多特的手掌上，作为天生亲近自然的草神之眼拥有者，般若本能地对这股力量感到不适。
般若问：“我记得你曾经提起过，这是星空之外的力量。”
莱茵多特回过神，随后带着些许骄傲说：“没错，这是坎瑞亚靠自己挖掘出来的力量。它具有极大的威力，甚至足以同神明对抗。”
般若说：“我已经见识过了。”
无论是【耕地机】，还是眼前的炼金术士曾创造出的东西，无不昭示了这种力量的可怖。
“不过，这种力量给人感觉并不太好。”般若缓缓讲述着自己的感受，“哪怕贴近一些，都会有隐隐受到污染的感觉。”
莱茵多特不以为然：“想要掌握强大的力量，总要付出些什么。”
见莱茵多特的态度毫不动摇，般若不再劝说。他慢慢消化着迄今为止自己获得的与星空相关的情报：【星空是虚假的】，【星座铭刻着人一生轨迹】，【坎瑞亚的不明力量来自星空】。
将这三条消息放在一起看，无论怎么考虑，都无法得到一个令人感到乐观的结论。
他再次将目光放在莱茵多特身上。
般若选择接触莱茵多特有好几点原因。
第一，是在见到莱茵多特时，他敏锐的发现炼金术士使用的零件与波旬的机械躯体是同一款式。第二，是莱茵多特来自坎瑞亚，而且似乎在那个无神之国中地位不低，如果关系亲近些，或许能在她口中得知些许坎瑞亚国度的动向。
莱茵多特并不喜欢自己研究的时候有人站在身后，她转过身，礼貌却不失嫌弃地说：“可以站远一些吗？你在这里只会打扰到我。”
她挥着手，发出驱赶的信号，“想要快点拿到想要你想要的东西，就不要老是跑到我这儿来。相信我，催促对研究一丁点儿的帮助都没有。”
“好吧。”般若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他打开这座地下实验室的门，给莱茵多特留下最后一句，“期待你的佳音。”
回应他的，是又一阵不耐烦的挥手。
离开地底回到阳光眷顾的地面，般若竟有种已过百千的恍惚感。沿着来时之路往回走去，般若再次途径伏龙树下，一个小小的人影吸引了般若的目光。
那是一个蓝发的小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眼睛对着伏龙树神神叨叨。
般若慢步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身，“好久不见了，若陀龙王。”
小女孩止住话音，苦大仇深地盯着般若。
“尔等叛徒。”小女孩振振有词，明明是十分稚嫩的女童，嗓音却似沧桑的成年男人，“待吾挣脱封印之日，便是你们获得报应之时。”
“无论是你，还是摩拉克斯，我都不会放过！”
这样地狠话如果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性若陀龙王说出，想必十分有威慑力，但是由这样一位身材矮小的小女孩说出，却无端让人感到有些好笑。
但面对这极具反差的场景，般若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若陀龙王。”他说，“请您帮璃月注意一下层岩巨渊。”
小女孩呲牙咧嘴：“摩拉克斯都不敢指挥我，你胆敢对我发出命令？！”
般若低下头颅，以一副十分谦卑的姿态说：“这不是命令，这是祈求。”
“我不知道帮助莱茵多特进入层岩巨渊是对是错。”般若喃喃，“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至少在她的帮助下，我发现了那座古代遗址。”
“若陀龙王，你的磨损或许来源于此。”
“那些地方的【淤泥】极具污染性，无论是对仙人还是凡人都杀伤力极大。我不希望我的错误令璃月受到伤害。”般若的态度极为诚恳。
他也不希望自己一时只悟会给夜叉们带来死亡的阴影。
小女孩充满恶意的眼眸清明了一瞬，她点点头，郑重回答：“好的，我会帮忙注意的。”
般若给小女孩鞠了一躬，小女孩的身型如细沙一般消散了。
这则小插曲过后，般若继续回家的步伐，可途径一半，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
他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而视野之内有高树乱石，可躲藏之处甚多，根本无法发现跟踪之人的身影。
般若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向前走。
到达璃月时，这股如芒刺背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回到他与摩拉克斯居住的房屋内，摩拉克斯已经早早回来，般若退去外衫，问道：“今日一聚，归终大人可还安好？”

归终已经退下职位休息许多年了。
自从璃月的商务司法走上正轨，归终就和留云借风真君归隐奥藏山。
多年魔神残渣的沉积终究对归终的身体以及心神带来了些许影响，如今归终时常能听见死去魔神的絮语。浮舍等几位夜叉因此感到十分愧疚，每每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送到归终那里去。
摩拉克斯将外衫搭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满一杯茶，“她的精神还不错。不过，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解决魔神残渣的方法。马科修斯已经决定了，在真正的解决方法找到之前，他要帮归终分担一部分魔神残渣的影响。”
般若从摩拉克斯手中接过茶杯，“马科修斯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看看了。”
马科修斯作为炉灶之魔神，爱好美食厨艺，璃月安定下来后便一直云游四方，专研菜谱。他曾听摩拉克斯说起过，马科修斯曾一度伪装成无知小熊，居住在一位卯姓的厨师家里蹭吃蹭喝。
时隔多年决定回来，实属是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马科修斯也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了吧。”摩拉克斯站到窗边，湛蓝的天空一览无余，偶尔有云朵飘过，隐约可以望见一座天空之岛。
那便是天空岛，众神居住之地。
摩拉克斯说：“坎瑞亚出现在地面上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看来他们已经厌倦了地底的生活。”
般若想了想，“我之前偶然经过须弥边界，看到须弥学者与坎瑞亚人交流，听说智慧之神本人也对坎瑞亚人态度友好？”
“并不奇怪。智慧之神心胸宽大包容，坎瑞亚的技艺代表了人类智慧的极致，是她会喜欢的东西。”
“尽管，这种技艺给提瓦特世界带来的，可能是灾难。”
一只圆乎乎似绒球般的鸟儿落到窗前，鸣啾着抬起头，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盯着摩拉克斯左看右看。摩拉克斯伸出手，那鸟儿仿佛有灵性一般落在他的食指上。它在手指上跳了跳，轻轻啄了啄摩拉克斯的手背，圆溜溜的黑色眼睛瞅着桌上的点心，带着些许渴望。
般若看见了，在点心上扳下一小块儿托在手中，手掌置于摩拉克斯旁边。鸟儿见状，马上抛弃摩拉克斯，落在般若掌心，开始对着点心狼吞虎咽。
等吃到满手残渣，这鸟儿便一拍翅膀飞走了。
般若看着鸟儿飞远，拍掉掌心的残渣，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游历须弥时，曾听闻赤王因或许禁忌知识给沙漠带来了灾难。”
“我在那些遗迹里看到了赤王造物，和坎瑞亚的机器有相似之处。坎瑞亚使用的力量，是否也会对提瓦特大陆造成某种污染？”
摩拉克斯轻轻颔首，“天理想要抑制某种东西，我能理解她的做法，但并不认同她使用的手段。”
他低头看向银发夜叉，对方正撑着侧脸漫不经心地望着街上风景，脸上表情空茫。摩拉克斯熟悉这个表情，这通常意味着，银发夜叉正在思考些什么。
“你问这些，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般若转头，迟疑片刻，告诉摩拉克斯：“我现在正在和一位坎瑞亚高层接触。”
摩拉克斯：“就是你今天见面的那位朋友？”
般若：“是的。”
能让般若如此花精力接触，看来对方的身份十分不一般。
般若继续说：“我带她去层岩巨渊了。”
摩拉克斯皱起眉头，“为何要带她去层岩巨渊？”
般若：“是一个交易，我带她去层岩巨渊，作为交换，她需要给我某样东西。”
摩拉克斯闭了闭眼睛：“你应当提前告知我。”
层岩巨渊事关重大，与此相关适宜都不是能轻易决断的。
般若对待大事或许有分寸，但绝不会太多。
般若看出摩拉克斯的不悦，站起来坐到摩拉克斯身侧的桌子上，倾身低头，嘴唇呼出的热气直扑到对方脸颊上，他眨眨眼睛，一双如翡翠精雕细琢而成的眸子直直忘记摩拉克斯眼眸，“帝君，你生气了吗？”
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连涌到嘴边的叱责都全数消失无踪。摩拉克斯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伸手揽住般若的腰，将他抱在怀中。银色的长发如绸缎垂下，缠绕在摩拉克斯的指尖。
“不要胡闹。”摩拉克斯说。
般若扶着摩拉克斯的肩膀，对方耳朵上挂坠的流苏落在手臂上，轻轻扫过，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他的耳朵上也带着同样的耳坠，这是摩拉克斯精心挑选的款式，休闲且不失典雅。
般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魅惑君主亡国祸水，借着自己受宠为所欲为。他被自己离奇的想象逗笑了。
摩拉克斯见怀中人突然发笑，问道：“为何发笑。”
“无事。”般若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我只是庆幸，幸好你不是纣王，我也不是妲己。”
摩拉克斯歪歪头，露出迷惑的表情。
提瓦特当然是没有纣王妲己的，因此摩拉克斯并不明白般若到底在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钟若医师，请问钟若医师在吗？”
般若从摩拉克斯膝盖上起身，“看来是有客人来了。”
钟若是般若行走尘世的化名，如今仙人纷纷归隐，般若也不好继续用原名生活在璃月之中。云笈悬壶真君般若之名广为流传，若用原名，一不小心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人群中，那自己便难得安生了。
打开门，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布满皱纹沟壑，显然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的。般若隐隐记得他，这位中年人似乎是一位在码头工作的水手。
今天明明不热，他却满头大汗，神情十分焦急。“医师，帮帮忙吧。我的女儿正在发热，”
般若沉静地安慰道：“不用着急，等我带上医箱，马上就出来。”
邀请中年男人进来小坐，般若走到内屋，开始收拾东西。摩拉克斯抱胸倚靠在桌边，“要走了？”
般若一边将医疗用具和药品放入箱子中，一边回答：“嗯，日行一善。”
和摩拉克斯匆忙道别，般若便跟着焦急的男人向外走去，可走着走着，便有些不太对劲。
在即将离开璃月的木桥上，般若停下脚步，眯眼看着中年男人：“你要带我去哪儿？”
中年男人神情越发焦躁，“医师，快点吧，我的孩子在轻策庄等不及了！”
般若：“轻策庄？你的孩子远在轻策庄，为何来璃月港口找医师？”
据般若所知，轻策庄不乏医术精湛的医者，自己伪装成的医师虽小有名气，但远不至于让一位贫苦中年人如此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