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哎,原来是吓唬人的。”
李潢见没有什么危险出现,也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有点后怕,自己皮糙肉厚的倒也不惧,只是刚才幸亏没有抱着谢晓元这个小祖宗,不然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洛风那边可不好交待……
其他众人也是释然。只有司徒一一死死地盯着那口铜缸,面露惊惧之色。
那口铜缸中的火焰不知何时起,变得稳定无比,安安静静地燃烧着,将周围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丝毫不逊色于现代任何大功率探照灯。
“这个地穴的气孔,被封死了。”
啥?”
“刚才此处火光跳动,说明洞中尚有微风流动,我等呼吸无虞;只是如今火光静止,只有一个可能——一切对外出口皆已封死,我等已是瓮中之鳖。”
司徒一一焦躁地来回走动打量了一下地穴的大小,又盯着铜缸中的火光看了一会,苦涩地说,“不,比瓮中之鳖还不如。按照这缸中火焰的燃烧速度,一个时辰之后,我等便有窒息之忧啊。”
李潢愣了一下,恍惚想起了似乎很久以前学过的基本物理知识,猛地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个缸里的火给灭了!”
可是,怎么灭?他们自己身上的行李是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盘和睡袋,没有大到足够覆盖整个缸口的毯子;这个地穴里连块棺材板都没有,只有一些酒桶和草袋,当燃料还可以,灭火?
李潢一咬牙,就要去踹那个缸,被司徒一一拼死拦住:“使不得啊!这缸中满是鲛油,一但倾倒出来,此处将成一片火海,别说一个时辰,转瞬之间就能烧完所有空气!”
这时,其他人已经把周围所有的油灯尽数掐灭了,只剩下这一个熊熊燃烧的铜缸。地穴的其他地方,司徒一一和他的手下的十几个弟子已经仔细排查过,确定没有丝毫通向外部的可能。至于他们进来的那地方,除了道路弘抱着水无心岿然不动,和四肢尽废的唐无厉外,其他人都一一轮流试着砸过,但是也只能在门上留下几道白印而已。
铜缸上的铭文乃是用蛮族文字所写,司徒一一只是精通机关与建造工程之事,对文字一途却是不熟,好在谢墨虽出身杏林,但也颇擅书墨,虽已变成塔纳,但是记忆不曾丢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顺便将其解读了。
铭文上其实就是对进入陵寝之人的警告。铜缸的一面上写着对入侵者的文采斐然的诅咒,并且威胁说南诏的祖宗们已经看见你了你马上就要死了云云;铜缸的另一面上则是告诫自家子孙,祭祀之时一定要用最好的酒和米,如果你是被敌人追得走投无路躲到这里的,别活了你自裁吧,要么自刎要么淹死,到老祖宗这里来老祖宗亲自收拾你个不肖子孙。
大家又忍不住怒视李潢——要不是这家伙随便乱坐触动了机关,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李潢就算脸如墙厚,但害得大家将要性命不保,这时也不禁悻悻。
读完缸上铭文,司徒一一拔出蒲团上那把刚才差点钉入李潢脑袋的匕首。这把匕首装饰华丽,样式复杂,匕身上亦是刻满铭文,似乎是祭祀用品,经谢墨解读,那上面是对祖宗的忏悔文。
司徒一一疑惑道:“看来这是让那些丢了祖先基业的不肖子孙自刎用的,只是刚才那缸上的说的淹死又是什么解释?”
这时一直在旁边闭目打坐的道弘睁开了眼,指了指地面,说:“下方有水。”便又闭上了眼。
第128章
这一行人中,以道弘修为最高。方才一群人乱哄哄的,只有他保持着心如止水,因此,也只有他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司徒一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绕着铜缸转了一圈,然后招呼着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天策李进和蔡志新把那口缸抬了起来。
那口铜缸的直径足有两米多,两个成年男子尚不能将其合抱,看上去足有千斤重。但是李进和蔡志新一抬之下,却发现比想像中的要轻,那缸的下方有一块儿空心的地方,藏着一个手掣。
司徒一一上前检查一番,然后将其一推,地上一大块地砖就往下一陷,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洞里有细微的潺潺之声传出,李潢从墙上掰下一座油灯,点着了向下扔去。油浮在水面上立刻哗啦一下燃成一大片,光亮大作。只见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方米大的不规则密封溶洞,下面是黑乎乎的水面,离洞口大约三四米高,没有丝毫可以出去的通道,甚至连个通风口也没有。大家的心不由得一沉:这儿真的只是让人淹死用的?
司徒一一突然道:“那水是流动的。”
只见石洞中央的油火迅速地流到一侧,然后便贴在了墙上。难怪会有细微的水流声,那水的下面应该是暗河。
李潢大喜,不禁要往下跳,被李进和蔡志新死死拦住。结果还是看护唐无厉的两名唐门中的一名在腰上拴上绳子,跳了下去探路。
过了一会儿众人吃力地把他拉上来,只听他说,这水下暗河的河道甚是笔直,十分的宽敞光滑,只是极长,他都憋不住气了,还未见有尽头。他这么一个擅长水性的人都无法坚持游到外部,那么其他人,尤其是仁丹这样的旱鸭子和谢晓元这样的小奶娃就更不用想了。
正无计可施时,司徒一一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堆着的米袋和酒桶。
一人多高的酒桶……正常的酒桶,有那么高吗?只是在更加硕大的铜缸的面前,这酒桶的大小才不显得引人注目。
——这种大小的酒桶,不正好可以当潜水艇用吗?
将酒桶里的酒液倒空,并检查酒桶桶壁时,众人惊喜地发现,酒桶里衬着一层钢板,桶身上有可容一人钻入的小门——这完全就是救生艇好吧?
看来南诏的不肖子孙们根本就没有去祖先那儿报到的想法。
由于李潢不经意间触动的机关,这个陵寝内的氧气迟早会被耗尽。而沐离他们又迟迟没有与他们联络,可见他们那边的情势也不是很乐观,短时间内就不指望他们能用阁罗凤的玉玺从外部开门。
至于主动与沐离他们联络,李潢想都没去想。沐离他们可是在外面拼命,而他是在防空洞里避难,结果在外面拼命的啥都没说,反倒是他这个舒舒服服坐着避难的先求救——丢脸也不带这样的。
因此乘坐酒桶逃到外面去,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酒桶内部空间很大,足以装下两个成年男子。于是,道弘与昏迷的水无心坐了一个桶,谢墨和白荣坐了一个桶,唐无厉与一个唐门弟子坐一个桶,另一个唐门弟子独坐一个桶。
李潢把小谢晓元从仁丹手中抢过,赶着他去与叶茗同坐了一个桶。而两个天策李进和蔡志新想要派出一人和他同坐一桶以便护卫时,被他坚决的抵制了,声称绝对不和除媳妇之外的其他任何男人有亲密接触。众人无奈,只好让李潢与谢晓元一桶,李进和蔡志新一桶。
司徒一一和他的十几个徒弟也一起钻了桶后,司徒一一为了证明他的判断,即水下暗道里没有其他机关,率先滚入了水中。酒桶中装了人后吃水极深,水面上方的人只见到一小块桶身在水面上转了两下之后,便往水下沉,被水流吸入暗道,顺流而去了。
其他人见没了动静,也纷纷钻入桶中。司徒一一的徒弟们出于对师父的信任,先下了水,其余人也紧随其后。李进和蔡志新护卫着李潢和小谢晓元进入了酒桶,看着他们翻入水中之后,才在后面殿后。
李潢只觉得酒桶在平静地漂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就遇上了急流,先是往下掉落,然后又往上猛窜,接着九转十八弯,桶身也顺时针逆时针前后360度花式翻滚,不时地撞上石壁,“砰砰”作响。
做出这种酒桶逃生艇的人估计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竟然不知道在内壁衬上缓冲用的软垫。李潢牢牢地抱住小祖宗,防止他被撞到,整个人在桶里被转得七荤八素,脑袋上还被撞出一个大包。
过了好一会儿,桶的动静缓了下来,只是上下轻轻颤动,似乎是正漂浮在水上。然后又有细微的碰触刮擦的声音,整个桶就完全停了下来。李潢把耳朵贴在内壁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就打开了桶身上的小门钻了出去。
桶外阳光灿烂,李潢眯缝着眼快速适应了光照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洱海边不知什么地方,前方是一片风景壮丽的洱海风光,那南诏皇宫就在远处,竟是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了。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酒桶就是被一棵倒下的大树的枯枝钩住,才停止了漂流。至于其他人的桶,竟是一个也不见,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也顺利逃出来了。
但愿别是困在地下了。
李潢在桶中被撞得浑身酸痛,低头一看怀中婴儿,还好还好,自己护卫得力,孩子没有磕着碰着,仍然睡得香甜。
奶奶的,要不是为了保护这小子,爷怎么会被撞得这么惨,有道是子债母偿,这回回去一定要在洛风媳妇身上好好地把利息讨回来……
他这越想就越忘形,从桶里爬出来时一个没留意就掉在了水里,幸亏他反应及时,一只手高高托起,把谢晓元举在了水面上,而他自己不仅浑身湿透,更是沾满了泥巴和枯叶,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