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儿,你放弃吧,你的三千银甲虽强,却不是金吾卫八百罗汉的对手!都是我南诏子民,怎可在外人面前自相残杀,徒留笑柄。”阁罗凤仍然不忘规劝他的儿子。
“父王,儿臣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后路了,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至于那些外人,”凤伽异的目光向沐离他们这边扫过,尤其是在唐鹰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你放心,儿臣决不会放他们再出王宫,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
随后他向金吾卫那边的甘虎道:“虎叔,小侄刚才是情势所逼,若有得罪,还望虎叔多多包涵。现在你们身中剧毒,如果强行催动功力,只怕有损于贵体。小侄不会为难虎叔背叛父王来帮我,只要虎叔听从父王的命令,作壁上观即可。今后小侄依然会奉虎叔为长辈,甚至封侯拜相,金吾卫的身份必定更加尊崇。”
甘虎粗犷的面上露出讥笑之色:“世子在手下面前这般示利于敌,就不怕他们心生忌懑?世子天资聪颖,定是知道的,但是仍然要这么做,看来世子是相当看得起老臣,对于正面击败金吾卫并无多少把握。”
凤伽异摇头道:“银甲军是我个人的心腹,但是金吾卫却是皇室正统的象征,这两者自相残杀,实在是让我心痛。我迟早都会是南诏之主,虎叔,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当真不愿提前承认我为云南王?”
“如今天下的云南王只有一个,世子若迷途知返,若干年后,老臣自会承认。”
“只可惜,我没有以后了。”凤伽异手中轻轻摆弄着蛊笛,道,“但是甘头领,你也不要以为金吾卫便是南诏最强,你可曾听说过中原俗语,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突然将蛊笛放入口中吹响,无声无形的声波在场中扩散。
这回受到影响的却是银甲卫,他们在音波中浑身抖如筛糠,须臾之间便已双目赤红,神智全失,口中嗬嗬作响,盯着眼前敌人的目光完全不似人类,倒像是饿了七八天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狼群。
沐离感到唐鹰握着他的手一紧,转头看去,只见唐鹰眉头紧皱,不由关心地问道:“鹰,你怎么啦?”
唐鬼斧也觉察到唐鹰的不对劲:“师弟,收敛气息,你的杀气外泄了。”
唐鹰猛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气息硬生生地平复下去:“抱歉,是我失态。”可是不管沐离怎么询问,他都跟个锯嘴葫芦一般,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无论是沐离还是唐鬼斧,都只知道当初唐鹰在南诏世子府被俘后受到了淫、辱,但是这世上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个过程是多么可怕的折磨。
被凤伽异夺了清白身子后,他的刺杀激怒了凤伽异,他就被扔给一群像这样中了傀儡蛊后狂化的护卫。那一夜的疯狂轮、暴几乎要了他的命,也成为了他的心魔的一部分。虽说沐离的用他的一条命使他看清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可是这也只是压制住了这份可怕回忆而已,要彻底消灭它,哪有那么容易。只是现在保护沐离他们的安危和监视阁罗凤才是重点,虽然他已经看见了好几个当初在世子府奸/污过他的人,纵然气血翻涌,好歹还是压下了冲上去大杀四方的欲望。
第125章
蓝花花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嗑起来,要不是坐着视线不佳,估计她还能掏出一个折叠板凳来,可是看到银甲军的异变她惊得瓜子洒一地都不自知:“卧了个去!这什么情况?活人变僵尸?”
叶轻侯吐出一颗话梅核:“你看他们的buff,‘嗜血’和‘狂暴’,基础攻击上升100%,真变态,我们还是想法子快跑吧。”
“但是他们也有debuff,‘燃魂’——使用此法者二个时辰后经脉尽断。就这样对待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凤伽异当真是心如铁石。”沐离说,然后转过身来对他的二个死党叹道,“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你们还有心思吃零食,真当看电影啊?”
他这句话换来后二人的齐齐鄙视:“你先把手里的香蕉扔掉再说。”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嘴,可是彼此真实的心情大家是心知肚明。他们这几个人会成为死党,绝对是有理由的,其中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感到紧张时,嘴就会停不下来。现在的情况之危急,心情之紧张,远远超出他们以前看的任何一部恐怖片,使得这群电影零食杀手情不自禁地从怀中掏出了存货。
阁罗凤的目光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些人身上扫。刚才他甚至明明白白地跟凤伽异说明这儿有“外人”,言下之意就是要让凤伽异先攘外,以防被人捡了渔翁之利。
凤伽异也是智计过人之辈,阁罗凤的目光,他怎么会不注意?只是沐离这一行人人数不到二十,和粗犷的西南蛮军相比,个个显得貌美柔弱,夹在两军之间根本就是一盘小菜,实在没有渔翁之相。
而且他的注意力大多数都放在了唐鹰身上,阁罗凤的目光被他当成了对唐鹰下令动手的信号,可是不知怎么唐鹰却并没有理会他。看上去阁罗凤并没能完全收买唐鹰,反倒更坚定了凤伽异夺权夺人的心思。
由于这一对父子的相互误会,沐离一行人才在这个巨大的台风眼里幸存下来。他们现在跑不得,一跑,两支敌对势力的注意力可全都会聚集到他们身上,对上这两支南诏数一数二的精锐,只有被碾压的份;可是不跑的话,等那边对峙的双方反应过来,他们又该如何?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等!
金吾卫和银甲军的碰撞已经开始了。战阵之间的碰撞没有半点花巧,纯粹是肉/体的较量。金吾卫如气吞万里的猛虎,银甲军像不畏生死的豺狼,一场虎狼相争,撕得血肉横飞。
金吾卫不愧是南诏最高武力,他们自有一套独特功法,运行起来竟是全身微微发出金光,配上他们魁梧剽悍的体型,端地是罗汉下凡,在南诏这个佛法盛行的地方,光是这卖相就足以让人跪拜皈依了。更何况金吾卫个个力大无穷,他们的标配武器是金刚杵,每一记挥动都能带起一阵腥风血雨,肉泥横飞。
首领甘虎勇冠三军,有几个偷袭于他的银甲卫被他一脚踩倒,然后单手扯住胳膊一拎就几乎把半边身子撕了下来,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酥烂的烧鸡。满身浴血,还挂着不明肉块,他高声长啸,身后的金吾卫也跟着号叫,气势再次暴涨,整支金吾卫根本就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怪物。
沐离一行人中,除了唐鹰和唐鬼斧还能保持脸色不变外,只有洛风和牡丹还能保持镇定。宇晴毕竟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了,和沐离的一干徒弟一样,面色都不太好看。至于沐离,叶轻侯和蓝花花,干脆就闭眼的闭眼,脑袋转一边的转一边,只觉得心里的阴影面积,恐怕要覆盖从今往后一切的手撕鸡,手撕牛肉,甚至手撕包菜。
银甲军虽不如金吾卫千锤百炼,但是也是凤伽异这几年来操练出的得意军队,尤其是在噬血蛊强化下悍不畏死。金吾卫的怒吼正常情况下足以让任何敌人心惧胆寒,可是现在的银甲卫只是一群除了疯狂外被抽空了一切情绪的傀儡,同袍的惨死无法激起他们半点恐惧,在被金吾卫逼退少许后,他们又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双目赤红,口角流涎,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了。他们又占了人数优势,平均三四个人死死咬住一个金吾卫,哪怕是脑袋被打爆了,也紧紧地抱住敌人,任由另外的银甲卫将他们一起乱刀捅死。
血流漂杵。
沐离一行人已经站到边上的石阶上,而阁罗凤和凤伽异这对父子却站在靠近战局的血泊中,双拳紧握,心中无不又怒又悔。
逼宫这种事,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但是对方的实力全都超出了各自的预料,结果就造成了目前这种谁都不愿见到的情况:南诏最高战力的严重内耗。
阁罗凤自不必说,甘虎不仅是他的心腹,也是挚交;凤伽异也是肉疼得不行,没有了这两支最高战力,他就算得了皇位,图谋中原一事至少要推迟十年,而这期间不知要发生多少变数。可是事关各自身家性命,偏偏谁都不能喊停。
金吾卫的“中毒”debuff越叠越高,他们的气血流失也越来越快,渐渐地后继无力;而银甲军虽然也死伤惨重,可是他们不受疲倦影响,反而发挥稳定。
其余普通王宫护卫哪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吓得双股战战,几欲逃跑。虽然场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残兵,但是却无人敢上前去助阵。
阁罗凤见金吾卫已经十去七八,只觉心如刀绞,须发呲张,一口钢牙几乎咬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异儿,这件事,你做得实在太错太过,即使你身为世子,也要为死去的将士,偿!命!”
凤伽异冷笑道:“父王,这也是孩儿想要说的,若不是父王太过栈恋权位,儿臣又怎会被逼行此下策?今日我南诏精英受损,父王你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必须要有人来打破僵局,阁罗凤回头看向那些普通皇宫护卫,见他们面露恐惧,便知不堪大用,再说毕竟也是南诏子民,实在是不忍再投入到这个绞肉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