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如果能找到山洞,云善渊就能专心打坐凝聚内力,冲破销魂烟留下的药力。
四人合作,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烧火的烧火。这一顿山鸡就清水吃得很快,却并管饱。一只山鸡并不够四个饿了的人分食,大家就再吃了一些野果,等收拾干净了在溪边留下的痕迹,继续上路在山林中寻找适合过夜的山洞。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四人手中举着的火把格外明亮,也让他们分外警醒,注意留心树林的动静,以防赖老二看到了火光冲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保持警觉,如果听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也能及时灭掉火把并且改变方位。
幸好四人的运气还没持续暴跌,大概是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小山洞,在那之前并为发现树林中有任何异动。
四人进洞之后烧了堆火,去除山洞的湿气,但为了保险起见,在洞里的湿气散去后,还是把火堆灭了。
四人围成了一个圈背对背盘腿坐着,这样能稍微聚集一些热量,而他们并没有时间去闲聊抒发对这次被抓的感受,都是抓紧时间打坐,以内力冲破销魂烟的药力。
云善渊估计要完全消除销魂烟的作用,她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么算起来她最快是后天早上才能离开树林。而等到身体恢复了,他们都不会选择进来的那条路,必然是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出林。
根据今天对树林的观察,这里没有留下太多的动物足迹,起码没有发现大型肉食动物的踪迹。那么可以初步推测,树林并不会太大,应该是可以从另一侧出去。等离开了树林就要弄清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赖老二绑了他们一天一夜,应该也不会离襄阳太远,但如果其中走了水路,那又要另外计算了。
直到了第二天阳光照入山洞,四人才暂时休息了一会。白天生火烧食物不会引起注意,根据这野果的被啃食情况,云善渊又逮到了两只山鸡分食吃掉了,对于饮水的事情还是如法炮制,找到了离他们最近的水源补充了水分。然后就是回到山洞继续打坐。
大约是午后,原随云与李大郎先后冲破了销魂烟的药力。原随云留在了洞里,李大郎去森林里又找了一些吃的。
等云善渊终于感觉内力又畅通地在体内循环,而四肢无力的情况被彻底治好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她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李大郎不知从哪里采来了香料植物,正在用它们烤鸡,那味道比之前吃的不知强了几分。
云善渊站起来活动了身体,顺带去洞外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然后找了几片大树叶勉强做了一个像水瓢的舀水物,在溪边接了点水洗了洗脸和手。
之前是情况紧急,没功夫注意这些细节,其实野外生存没那么美好,即便内功可以烘干头发,听闻到了某种境界真气外发可以不沾雨水,但是洗手、如厕等事情总是要做的。
再说那些穿着白衣服的江湖人,在江湖中并没有以白色为丧葬的规矩,可是能维持白衣不脏着实不易。除了钱多的能每天更换衣物外,只怕谁能保持白衣的白,更能显出他的功力高超了。
很多事情就是不能往太细节地方想,比如说云善渊最尴尬的问题月事来了怎么办,这里没有贴心小翅膀,都是全靠她自己创造革新。上辈子她是在离京后来了初潮,那真是折腾了一番。关键还是不能缺钱,有钱才能买足够多的布料与棉花。
云善渊思绪飘得有些远,但即刻就被李大郎烤的烤鸡香给拉回了现实。宋甜儿还没冲破药力,可也忍不住先暂停一会,先吃饱了再继续打坐。这次,四人一人一只山鸡,终于是填饱了肚子。
饭后,云善渊三人坐在了洞口处,他们都说定明日天亮后就从树林的另一侧出去。三人此时再看黑沉沉的树林,感觉与昨日已然不同,即便赖老二真的找来,他们已经有了能制住对方的本领。
说了明日出林一事后,原随云与李大郎就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在想着心事。
云善渊也没有先开口,她本不是太过热络的自来熟,何况这个两人,原随云是没报出真名,而李大郎估计也没有。因为他这名字太接地气了,与他的一身本领相比很有违和感。
在最初被绑的小宅院里,还不能确定李大郎的身份,看到他编草鞋还会以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就凭他能割断王胡子的手筋脚筋,还有他与原随云差不多时候以内功冲破药力,以这两点就能猜测他的来历也简单。
其实在江湖行走,有的人能在举杯间成为朋友,有的人相识多年也还是交情平平,这都很正常。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那是缺一不可。
云善渊与姬冰雁也是萍水相逢在困境之中,姬冰雁本也不是热络的性子,但他们两人没在一入关就分开,而是能同行了四个多月,逐渐开始了一段友谊,那就是只可意会的气场相合了。
但是,对于同患难一场的原随云与李大郎,也许是因为今夜抬头不见明月,只有云层密布,让三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不知沉默了多久,也许有一两个时辰。
原随云问了一句,“云愈,你从哪里听的采生折割?”
云善渊简单地回答,“《大明律》。”
原随云没再说话。
李大郎感叹了一句,“看来丐帮的本事还真不小。”
云善渊与原随云都是以‘嗯’字表示了认同。
然后,三人又继续保持沉默。
直到洞内的宋甜儿结束了打坐,有了其他动静,她走出了山洞伸了一个懒腰。“终于能正常走路了。我还是头一回体会了一把四肢无力,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你们说为什么赖老二没有找到树林里来?他是看到王胡子的样子怕了就逃走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会太大。如果赖老二昨天夜里回了宅子就能知道他们逃了,可他也了解他们四人的身体情况走不了太远,总会搜一搜树林。相比而言,赖老二没有进入树林,是他入城联系斜眼时,出现了纰漏的可能性更大。
“等出了树林再打听吧。”云善渊没去一一假设各种可能,无争山庄少主失踪,必然会引发一番震动,原随云逃了出来,赖老二的结局只会是死。
宋甜儿坐了下来又问,“明天出了树林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我失踪了,也不知道叔叔会去哪里找我。在那些恶人被抓住之前,我都不敢回襄阳了。”
李大郎看着天上的云层,“明天有雨。我们还有几两银子,可以买蓑衣或伞。银票暂时不能动,上面虽没有特殊标记,但一百两一张的银票面值不小,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三张银票没被烧焦,却也不能一分为四。”原随云无所谓地说到,“你们一人一张分了吧。”
原随云说这话也不奇怪,从他的衣着来看,与云善渊三人就不是一个档次。那是上等的绸缎,绣着暗纹,做工精致。云善渊与李大郎却都是穿着一般布料的衣物,宋甜儿比起两人好上一些。换言之,原随云不差钱。
云善渊就想到要找个营生,维持日后的开销。至于握有姬冰雁产业的一成分红,她只把此作为了笑谈。也难怪一般人要去大门派拜师,江湖人不只是想象中琴棋诗画诗酒花,还有离不了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大门派有自己的山头田地,能把门下弟子的日常花销包了,让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必为生计发愁。
“但我们四个人见到了银票,见者有份,你不要不好吧。”宋甜儿的话打断了云善渊的思考。
原随云听了这句话却是眼中一暗,沉默了好几秒,语气冰冷地说,“不用算我。”
宋甜儿还想说什么,原随云就站了起来走回山洞,不再多说一句。
宋甜儿不明白她刚才的话哪里不对,为什么原随云突然心情不好了。她看了看李大郎,又看了看云善渊,“你们怎么说?”
云善渊回想着从马车上看见原随云的第一眼起,他的言行确实有几处古怪。
在马车上醒来时,他双眼一瞬的无神。在被关屋内就地写字时,他慢半拍的动作。李大郎编好草鞋时,穿鞋的系带步骤也不算太复杂,可他却没能自己动手穿鞋。再有进入树林后,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他却能感知到树林中水气变化,准确地找到水源。刚才宋甜儿说见者有份,他却忽而生气了。
云善渊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她总觉得原随云的这些举动有违和之处,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江湖上对无争山庄的传闻有不少,但是原随云的年纪毕竟还不大,他仍未行走江湖,对他的评价除了天资聪颖等模糊的概念外也无其他。
其实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等离开了这里也许不会再有交集,也不必去想太多。原随云不要这笔钱,让他们多分一些有什么不好的。
此时,李大郎说到,“既然他不要,那就不必勉强。”
云善渊最终也点头了,“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