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故事前,姑娘不妨猜猜孙某的年纪。
“看先生的样子应该是四十出头。”
孙先生摇了摇头,“我都有五十好几了,我要说的是就发生在五十年前,那时我还是五六岁的孩子。那时,有一个武功很高的男人,他过了不惑之年,却从没有爱过什么人,无妻无子,却没想到在以为将会一直心如止水时,他爱上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那便如老房子着火一样,有些不可救药的味道。”
可惜,那个男人以为是遇到了真爱,却不想对方是为了他手中的权柄而来,想要取信于他,然后取而代之。这段感情以那个男人杀了女子为结尾,但他经历了此事便也心灰意懒,将手中的权柄放下了。
男人隐退之后,收了四个徒弟。
“大师兄阳光开朗,二师姐温柔善良,三师兄安静沉稳。我最小,比他们要小上四五岁。我们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师父教导我们武功,整整十年,我们师徒五人过得很简单也很开心。总之,我觉得应该是开心的。”
孙先生说到这里脸色怅然,他想要吸一口旱烟,却又放下了烟杆,“后来,师父告诉我的师兄师姐,他们该去江湖上走走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山谷中。那时候,我不知道一入江湖岁月催,很多事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师父曾经掌握着一份至高的权力,他虽是已经放下,但却需要把这份掌权的信物传下去,也就是在他的三个弟子中选一人。
等到三个弟子在江湖上历练七年,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会选出谁是合适的继承人。
江湖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原本温柔善良的二师姐,变得豪气云天了,她成了最适合的继承人。师父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二师姐必须杀了大师兄,若不如此,日后必有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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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姐自是不同意,她宁愿不要这份继承权不会同意杀了大师兄,因为她对大师兄有一份男女之情。可是,即便二师姐不要这份继承权,师父所言的后患无穷却也悄然而至了。
“我记得是一个大雨天,我从谷外买了生活用品回谷,见到了师父惨死在木屋里,那是我最后一次呆在山谷中,我葬了师父去江湖中寻找凶手。
我猜测凶手很可能就是大师兄,可是二师姐不知道,这一不知道就又让第二个人死了,三师兄为了救二师姐一命,他也伤重不治而亡。”
临死前,三师兄请二师姐答应他一件事,他们都不喜造成了两代悲剧的那份权柄,可是这毕竟是师父留下来的东西。二师姐将来避居山谷,不得出谷去找弟子,若是有人误入山谷也只教其医术不授其武功。
这么一来,如果还有后人,他们要怎么对待那份权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二师姐与大师兄终是刀剑相向,两人的武功相当,生死搏斗后,大师兄死了,二师姐也失去了双腿。
她问大师兄为什么,是什么让他变了。大师兄说是欲望,在他游历江湖时认识了一些朋友,那些人勾起了他心中的欲望。
“我最后见过一次二师姐,那是三十年前了。她说会回到曾经我们居住的山谷再也不会离开。
她有两个遗憾,一是没有能毁了高家的墓葬。大师兄就是被那些不成器的高家后人给拐上了歧途,二是没有能见一见天下最奇的两门武功。她若能在死前收下一个传其医术的弟子,就会让那个弟子去完成这两个遗憾。”
云善渊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孙先生说的是老妪的往事。青龙令正是江湖上至高无上的权柄,可是有了它并不代表就能拥有了幸福。
“既是有了亢龙有悔在前,而我也觉得潜龙不出更好。孙先生今日前来,除了故事还有别的话要告诫晚辈吗?”
“比起我的师兄师姐,我的武功与医术都是最差的。这些年也就是大江南北随便走走,看着江湖中人的起起落落。有时候,你对某事无意,并不代表别人对此无心。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声,即便你不欲放出青龙,可也要防备有心人。”
云善渊想到了地宫中遇到的白衣女子以及那一众带着恶鬼面具的手下,“孙先生指的是鬼面人?你可知她们是什么人?”
“复仇之人。”孙先生却是不多说,“人为了报仇,活在仇恨中,是会无所不用其极。”
云善渊希望孙先生说得详细一些,可是孙先生却是摇头了。
“我不能说啊。当年,我也答应了师兄不再参与这些江湖纷扰。我只能做个说书人,说些大家听得厌烦的故事。这些江湖中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
云善渊无法勉强孙先生,她转而问了别的,“那先生可否听闻过独孤求败?若是听过,能否与晚辈说一说?”
青龙会既是在有了江湖就开始存在,那么作为某任龙头老大的徒弟,孙先生总会知晓旁人不知的江湖辛秘。他不能说与当前有关的事情,那么很多年前的江湖高手总不至于不能提及。
“我还真的听师父提过一两句有关独孤求败的事,他应该是近九百年到一千年以前的一个绝世高手。有关他的故事流传下来的非常少,在青龙会里也是当做江湖传说而已。”
云善渊算了一下年代,近一千年以前,那就是隋末唐初的事情,在这个时空虽说朝代有所不同,但历史的脉络也是相似。
孙先生说到,“独孤是当时鲜卑门阀世家的姓氏,独孤求败肯定不是本名。他与当时的龙头老大比试过,独孤求败赢了。有句口耳相传之言,独孤求败曾说过,他的一生或求一位知己,或求一位对手,或求心甘情愿败于一人,但是他所求从未出现。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在他的年代,他所求之人不曾出现,想来他是个孤独的人。”
云善渊听后沉默了片刻,她曾体会过那种孤独。
孙先生说到这里,小舟已经又划回了岸边。
“我能说的,想说的也就这些了。你多加保重,不管青龙是不是出世,都最好提防着那些为了仇恨与利益借机行事之人。”
云善渊看着孙先生飞身跃上了湖岸,她追问了一句,“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孙先生拍了拍背上的长条布包,“天机不可泄露。”
他说了这句就绝尘而去了。
云善渊将孙先生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对那为了复仇之人,她也没有具体的头绪。距离梅庄地牢事发已经过了十日,她发现有些日月神教中人来到了杭州,而也听说向问天死了,可是关于任我行的去向,还有那些鬼面人却是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
既是无法得知更多,那就去查一查已有了线索的林家向阳巷老宅。
等云善渊到了福州,她问了不少当地人才找到了这条向阳巷,这条巷子很是普通,周围也并未居住江湖人,其中有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宅院就是林家老宅。
从令狐冲那里听来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云善渊找了一圈终是在佛堂处发现了一幅有些怪异的佛像图画,墙上的画中达摩祖师组左手放于背后,仿佛是捏着一道剑诀,而他的右手食指向上指去。
云善渊顺着画中食指的所指方位看去,那指的是头顶的屋檐处。房梁是藏东西的好地方,要不怎么会有人把圣旨都放在匾额后。
云善渊跃上了房梁,一番细细寻摸后,发现了一处小洞,而其中是一团红色的衣物。她将这团衣物慢慢抽了出来,看清这是一件袈.裟,从袈.裟的式样质地来看,曾经穿着他的僧人在寺庙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而让云善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抖开袈.裟后,竟是看到了一套剑谱。
若说在袈.裟上记录剑谱不算奇事,毕竟林家有《辟邪剑谱》不是秘密,但是那八个大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着实让她震惊了。
原来竟是如此!
云善渊先前猜测过很多可能,辟邪剑法究竟有什么缺陷,却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武功。她匆匆扫视了一遍剑谱,她发现招式并不高深,而真能让人成为高手的是它的内功心法。
只是,这上面的内功心法不全,甚至有了一些偏差。她暂时说不出是究竟不对在哪里,而她的第一个问题则是,男人想练此功要自宫,那么女子呢?女子是不能练习吗?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不该如此,那么又该是什么样子?
云善渊暂且没有答案,而她也看到了袈.裟内侧的绣着的名字‘渡元’。
林远图、渡元,这两人该是一个人。这位渡元又是哪里的和尚?说到和尚难免就想到了少林寺,能够获得如此功法的和尚只怕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云善渊想着她应该走一遭少林,或是向去过少林的令狐冲打听其中之事。
只是,当下她对手上的袈.裟有些发愁。她本来只想要看一眼就把东西放回去,至于林平之到底能否找到此物,这些都与她无关。
可是,如今她看出了这套剑谱存在问题,而且还是一套让人先要自宫的功夫,林平之又是遭遇了灭门之祸,她留下这套剑法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