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转身坐回列奥的身旁,十指相扣着握紧了他的手,不再多看那三人一眼。
“你们将成为这些酷刑的最后赎罪者。”
“带下去吧。”她轻叹道:“我累了。”
佛罗伦萨城掀起了最为严格的一轮审查和清算。
原住民大多都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居住时间,也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了身份和指纹的登记。
而通过检举和比对,卫兵队一共找到了十五个波吉亚。
他们有不同的发色和瞳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然后都死在了1月1日,如同送给长眠在地下的洛伦佐的又一份礼物。
波提切利把偌大的处刑场景画作了市政厅旁边的又一幕壁画,笔触用色无不栩栩如生,小孩看了半夜里都会做噩梦。
米兰和那不勒斯已经完全失去了‘公国’这个称谓,如今只是帝国中的两座城市。
他们的政制和宗教被再次洗刷更改,新教符号和不死鸟的旗帜同时出现在了一南一北的两端。
在这一次,威尼斯不再给予任何庆祝或问候的信函,沉默如规避着彼此的存在。
列奥纳多在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发了两夜的高烧,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康复。
他的身体重新回归健康与活力的时候,圣诞节都已经快要结束了。
这个帝国在重新建立着秩序与规则,犹如冬眠的猛兽开始缓缓复苏。
终于在一月六号,也就是天主显灵节的这一天,女王突然又准备及时的迎来了她的生产。
那一天佛罗伦萨的市政广场上举行了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三博士来朝’骑士团游行,东南西北来的客人简直可以挤满整个城市,到处都洋溢着欢愉又快乐的歌声。
而他们的君主没有出席这场盛会,只倚在长椅上听爱人弹着钢琴——
列奥纳多最近只忙碌于火器改良与学钢琴这两件事上。
他一开始还只能磕磕绊绊地弹一首《小星星》,现在连花哨的装饰音都能驾驭的颇为娴熟。
其他朋友们则簇拥在他们的周围,趁着假日闲散地喝酒闲谈又或者互相开些玩笑。
等一首《花之圆舞曲》演奏完毕,女王忽然扶着肚子哎了一声。
“列奥——”她坐直了一些:“我好像要生了,叫助产士过来。”
露里斯吓得把擦了一半的剑都扔了:“你你要生了——我去拿鞭子!拉斐尔你去放火箭!放十个,不五十个!”
“女王要生了!”尼可罗站起来跟兔子似的在那跺脚:“我我去拿马凳!你们需要什么?!热水?剪刀?把房间里所有的绳索都收起来!”
房间里直接变得闹哄哄一团,大伙儿简直是用冲的方式去给她拿东西。
唯一保持清醒的大概就是列奥纳多了——不过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出门的时候一度分不清楚南边和北边。
克拉丽切有过一次双胞胎夭亡的经验,提前一个月就守在了这里,很快就带着助产士们赶了过来。
“老天……”海蒂数着阵痛的频率,扶着额头无奈道:“他们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亲爱的,”克拉丽切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垂眸笑了起来:“男人们有时候都很蠢。”
第79章
“用力——”列奥纳多扶着她的肩膀,额头和脖颈上沾满了汗。
“海蒂,用力,一个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克拉丽切高声道:“就差一点!”
露里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在隔壁房间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淡定,”波提切利抿了口酒道:“女王陛下都没有尖叫,你已经尖叫三回了。”
“你的腿也在抖好吗?”露里斯瞪了他一眼,窗外的火箭犹如鹰隼一般冲上天际,发出高昂的蜂鸣声。
“我起码没有脸色煞白到需要仆人递嗅盐。”
“再说一遍那是天气太热了!小心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拉斐尔拎着空篮子匆匆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米开朗基罗:“大人生了吗?!”
还没等波提切利回答,房间里忽然传来了海蒂的痛呼声。
众人呆了几秒,婴儿的嘹亮哭啼声骤然降临,哪怕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得颇为清楚。
“是个男孩!”满身脏污的德乔高声道:“非常健康!”
拉斐尔欢呼一声,直接开始唱赞歌感谢上帝的庇佑。
紧接着又是几声痛呼,连带着还有列奥纳多的紧张询问:“海蒂?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什么意思?”波提切利也懵了:“她不是生完了吗?”
“有两个!”尼可罗精神道:“我们有两个继承人了!”
“不要停——”克拉丽切催促道:“趁着这口气,海蒂,再来!”
“两个?她受得了吗?”露里斯冲进去了一半,看见血淋淋的一片又捂着心口退出来了:“我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绝对不要。”
又一个婴儿啼哭出声,连带着房内都有人开始欢呼起来。
“是个女孩!”
尼可罗直接拉着米开朗基罗转着圈跳舞,还差点撞翻旁边的花瓶。
“小心一点!”露里斯喝到:“搞得像你们两生了孩子一样!”
女王生了一男一女,而且都平安健康。
她的状态有些虚弱,但没有任何人此刻能威胁到她和她的帝国。
达芬奇早已安排好了政务与商务,大臣们也早就被耳提面命到足够老实的地步。
——鉴于波吉亚们的凄惨死法,目前也没有人敢造次惹事。
女王的产后恢复安排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制定好的。
从饮食的营养搭配,到身体的调理复健,再到保姆们的交替班次,大小事务都早已被安排妥当,连运动恢复训练的器械都已经制作好了。
男孩被命名为阿尔贝托,意思是高尚与明亮。
而女孩则被命名为安东尼娅,意思是受尊崇的人与无价之宝。
海蒂的老朋友们几乎每天都会探视她和孩子们,完全把列奥纳多扔到了一边。
先前米开朗基罗还会隔三差五跟老师交流些工程学方面的知识,现在闲暇时间全都拿来给小孩们做玩具了。
“波提切利……”那双明亮的淡蓝色眸子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又和缓:“你愿意做这两个孩子的教父吗?”
波提切利本来在望着摇篮发呆,听到这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走神了。
“你说什么?”
“你愿意做他们的教父吗?”列奥纳多笑吟吟地问道:“这是我和海蒂一起商量的结果。”
“我——”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侧头看了眼那两个孩子:“我——可以吗?”
“我相信你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给他们爱与教导。”海蒂握着列奥纳多的手,眼神流露出信任与笑意:“阿雷斯安德诺·费利佩普,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我……我有教子了?”波提切利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在傻笑的安东尼娅,把她抱在怀里时表情都有些恍惚:“我会的,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他们……”
“露里斯,你呢?”
“我?”女骑士呆了几秒:“我也可以吗?”
“德乔已经答应了做安东尼娅的教母,你愿意接受阿尔贝托吗?”
“老天……”她看着摇篮道:“这孩子以后就跟在我屁股后头了?”
“不愿意也没事的。”波提切利抱着小孩甩了一句道:“免得这孩子将来天天被你吓到哭。”
“你才连小孩都不会哄!”
尼可罗坐在旁边晃着摇篮,隐约感觉这两个小孩将来会很不得了……
本来女王殿下就已经聪明到让人觉得有些费解了,自家老师也是个什么学科都能捋顺的全才。
这夫妇两在一块生的孩子估计已经够聪明了,还加上这一房间里所有人的照顾和教导。
……这两小孩将来会把欧洲都踏平不成?!
小王子和小公主都降生于1488年的1月6日,直接引发全城的欢庆和祝福。
民众们排着队去教堂里祈福祝祷,官员和贵族们纷纷献上华丽而又昂贵的礼物——鲁切莱家族直接送了两架纯金的摇篮。
等消息传到国外,都已经到了初春三月。
国王们都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又有些担心。
他们过新年时才发觉意大利已经夺走了那不勒斯和米兰公国,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预言那位女王会把矛头对准他们两国。
但至少在眼下,这女王刚刚生育结束,又有两个孩子要分心照顾,至少得缓个两三年才有精力兼顾国事吧。
至少在今年里,他们还有时间研究清楚那些火炮之类的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那两个孩子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威胁,但现在他们还在襁褓之中,想除掉恐怕也不难。
威尼斯的总督也是这么想的。
最近十年里,威尼斯的总督换的比酒鬼的姘头还要来的勤快,基本上前一个屁股还没坐热,人们就闹哄哄地判处罪决把他赶走,然后再热火朝天的找下一位继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