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紧接着道:“林尚书所言甚是!圣上与小林大人情如爷孙,此事却是不适合由圣上审查,以免叫那些小人污了圣上与小林大人的清誉!”
皇上看林如海出列就知道没好事,果真不按他想的来,皇上换了一个姿势靠在龙椅上,冷声道:“按你们这么说,谁适合审理琅儿?”
刑部尚书被噎住了,林琅自幼便和朝中高官私交甚好,有资格审理此案的大臣都与林琅有着交往,若说避嫌,恐怕这朝堂之上没有人能去审理。舞弊一案一向都是由刑部,大理寺和翰林院一同调查,可这次翰林院却不适合审理,大理寺方才有谋害林琅的嫌疑,刑部又忙着调查通敌叛国的事情。
这么看来,朝中竟无人能查?皇上一语问住众人,林琅身份特殊,哪里是随便一个人便可审问的?位置低的怕被威胁,位置高的又和林家关系好,有避嫌的因素在,这不上不下的也不敢插手大佬们的掰腕,正是因为这个,此事才一拖再拖。新科进士们也都聚在京城想要一个说法,可却无人敢打包票处理此事。
众臣互相交头接耳,也没能商量出一个所以然,圣上便拍案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法子,那就这么办吧!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道:“臣在!”
皇上接着道:“你来与朕一同审问吧!若是这样你们还不安心,便不要再提此事了!”
大臣们听皇上语气平平,却是生气的样子,皆俯首帖耳,道:“圣上英明,臣等谨遵圣命!”
☆、当堂对质
退朝后,徒漓拦下了林如海,两人便一前一后走着,徒漓低声道:“林大人心思缜密,晚辈等果真不敌。只是如此,阿琅可知晓?”
林如海低笑道:“无所谓知不知晓,他总会明白的,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了殿下好,为了整个江山好。”
徒漓嘴巴微抿,眉头一皱,道:“可这样叫他的清誉毁于一旦,日后怕是不好为官!”
林如海释然笑道:“臣本没想让他做官,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如今得了圣上的宠爱,不论日后如何,一世安康温饱已然得到了保证,至于高官厚禄,臣不求!”
徒漓没想到林如海竟存了这个心思,知道他疼爱林琅,可不曾想竟会有这样的念头,人人望子成龙,可林如海却只想林琅平安。
有时候,父母对孩子的期待真的很低,只要你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好好的承欢膝下,足以!林如海对林琅便是这种,当年见到林琅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便不再想什么其他的了,只要这个孩子能醒来,能嬉皮笑脸的和他顶嘴,喧闹,就够了。
可是后来林琅自己争气,考了个探花郎,他开始有点贪心了,想林琅再强一些,想要他光宗耀祖,再上一层楼,去到他去不了的位置。虽然每一次升官都伴随着危险,但是每次都能侥幸逃脱,他也滋生出赌博的心态,总想着再赢一把大的,然后收手。
渐渐的,他远离了自己的初心,这次林琅在大理寺遇害,虽说没有伤到性命,可是太医院院判曾悄悄地告诉他,那孩子的身子骨坏了!一次又一次的伤,一次又一次闯过鬼门关,让他的身子变得还不如当年进京时的好!
日后要是得了一次小伤寒,说不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利令智昏!没想到临老,他还犯这个错误,这个官儿,不做也罢!
因这事关系到林琅的身体,为了日后着想,林如海特意拜托了李院判不要宣扬出去,李院判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且他与林家私交甚好,也就没让人往外说。故此,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皇上也就知道一个大概,全然不知林琅伤着身子了。
徒漓还想劝说什么,林如海却笑着摇头走开了,留徒漓一人站在原地,徒馫和何清晏原就跟在他们后面,见林如海走了,两人便上前问道:“林大人怎么说?”
徒漓摇摇头,道:“怕是难了!只看今日,林琅如何辩解了。”
徒馫与何清晏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去接着调查倭寇动乱一案。
圣旨传来的那一刻,林琅显得很淡定,显然一早便料到是此番结局,黛玉却是慌张的很,死死的拽住林琅的衣袖,不肯他入宫。
林琅轻轻的拍了拍黛玉的手,笑着安慰道:“哥哥只是去帮着查案而已,很快便能回来了!你去小厨房替哥哥做些喜欢吃的可好?等做好了,我便回来了。”
黛玉眼圈微红,道:“那日你也是如此,可叫我等了许久,这次,这次可否不去?”黛玉自己也知道此乃痴人说梦,圣上旨意,谁能违抗?
林琅叹气,转身道:“戴公公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戴公公是圣上身边的人,知道林琅在圣上面前得意,自然答应林琅的要求,便笑着点头。下面的人立刻请了圣旨去供奉,又端来了茶水点心,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林琅带着黛玉去了花厅,黛玉知道今日鲁莽了,可昨儿见了那样一封书信,怎能放心?总觉得林琅是在和自己告别,似是不久之后便要去别处,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林琅知道黛玉担心,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途?
两兄妹就这么在厅里站着,谁也不说话,黛玉终是撑不住,一声哭了出来,林琅急忙拿着帕子给黛玉拭泪,低声安慰道:“哥哥保证不会出事,明天早上便可以陪着你吃早饭了,然后一直陪你到出嫁那日,背着你出门,可好?”
黛玉还是止不住泪,林琅越是这样,黛玉便越是想哭,她可以靠父兄,可哥哥呢?哥哥只能做一棵被人倚靠的大树,在寒风中保护别人,自己却是遍体鳞伤。她也是想保护哥哥的,她好恨自己是个女儿身,好恨这世道不容女子,不然她也能与哥哥分担一二……
自打离了贾家,这还是黛玉第一次哭,林琅心里乱乱的,没了法子,只能半蹲着身子,小心的给黛玉拭泪。丫鬟们在外头候着,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听到黛玉哭了,却也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着。
前头戴公公等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了,便让人过去催催,免得叫皇上他们等着。
那小太监跟着人去了旁边的花厅,见伺候的人都在外头,便上前几步,笑着问道:“不知小林大人可好了没?可否催促一番?”
合乐出列,福了身,道:“有劳公公特地前来,奴婢这就去通传大爷一声。”
小太监也不敢放肆,连道不敢,又说道:“也不是我们急着,不过是圣上那边还在等着呢!总不能让圣上和尚书大人们等着吧!”
合乐自然奉承了几句,让小丫鬟送上了一个荷包,小太监知道林家不同别人家,略推脱了几下便接过了,暗自摸了摸荷包,不由感叹林家果真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虽是得了好处,但该催的也不敢落下,合乐示意如顺进屋催一番,自己则是和小太监闲话家常,不至让他觉得自己被冷落着了。
屋内黛玉听着人来催,拿过林琅手中的帕子,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抽噎道:“哥哥,先,先去宫里吧!我这儿,会处理好的,你去吧,我和爹在家等着你回来。”林琅看黛玉抽抽噎噎的,心里也难受,可皇上那边也在等着他,没法子,只能道:“你且放宽心,哥哥今儿一定回来陪你吃晚膳!”
黛玉微微点头,林琅见状便向前走了出去,黛玉瞧他走了,急忙跟上前去,林琅听见声音,笑着放慢了脚步,黛玉果真拽住了林琅的衣袖。
两人一同走了出去,合乐他们也顺势不再言语,林琅又嘱咐了合乐几句便和小太监走了。
黛玉靠在门上,望着林琅离开了家,久久没有缓过神来,那些丫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劝黛玉,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后,便在一旁守着,最后还是合乐把人劝回了屋内。
林琅进了宫,便直奔御书房去了,房内诸位大人都在,林琅也不在意,目视前方,看着皇上,深深的跪下,请了安。皇上惦记着林琅身子不好,连忙示意戴公公将林琅扶起,特地拿了一把椅子过去给他。
刑部尚书起身,看来圣上一眼,皇上微微点头,尚书便开始问道:“不知数月前的春闱,小林大人身在何处,做了什么?”
林琅起身,沉思了一会儿,道:“因王阁老的孙子与下官乃是同窗,本科又要入场,心想科举压力大,便与十三,十四皇子连同小何将军一同寻他出门散心了。”
这些事早已证实过了,他们几人一向是一起活动的,林琅是不会单独邀请王尚品出门,也没有那个闲心出门。刑部尚书也只是按例询问一遍,皇上却没那个心思听他说这些场面话,不由咳了一声,尚书识趣的开始问关键问题了。
“你可知道柳絮今年也来参加春闱?”
“并不知晓,他未曾来寻过下官。”
“那封遗书,你可知道?”
林琅微微点头,道:“自然知道,只是未曾见过,不知大人此次可带着了?”林琅一直怀疑柳絮死亡的真相,那封遗书或许是真的,但是在什么情况下所书,却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