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判笑道:“本来普通人只要喝五天,不过你儿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回又受了伤,当然要喝久一点。”
林如海点点头,李院判便去桌子上写药方了,林琅也坐起身来,穿好了衣服。
林如海送走李院判后,就去了林琅房里,详细询问了林琅这次的江南之行。
那天林琅得了解元的消息传来时,林如海还在衙门做事,皇上派了小太监过来告诉林如海,整个户部的官都听见了,纷纷恭喜林如海。林如海知道自己儿子学问不差,但是真的考出了解元,还是很高兴的,那一整天嘴笑的就没合上,当天来户部批钱的官员明显变多了,林如海还是笑呵呵的核实然后批钱,半点没有往常的不耐烦。
至于黛玉当时正在贾府做客,林家的下人接到林琅中举的消息就立刻去了贾府通报。
黛玉喜不自胜 ,贾母也是欢喜,唯独王夫人脸上虽是笑着恭喜,但内心却是恨的不行,手里的帕子搅成了一团。
黛玉离去后,王夫人借口说头痛,便回了房。
王夫人回房后生气的将杯子摔到地上,周瑞家的急忙上前拾起碎片,恭敬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还能怎么?不就是考了一个解元吗?至于到处宣传吗?”
周瑞的听到这句话,便知道王夫人是在说林琅,小声安慰道:“这么小家子性一看就是福薄的,哪比得上咱宝二爷啊!”
王夫人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点,道:“说是这么说,但是毕竟宝玉还没有下过场,总会叫人小瞧了去。”
周瑞家的殷切道:“我瞧着宝二爷近来很是用功读书,不如也叫他下场试一试?”
王夫人自无不可,道:“可是宝玉还没下过场,这可如何是好?”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怎么糊涂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个监生的名头没用呢。”
王夫人皱眉道:“大房那边怎么会肯呢?这次娘娘回来省亲叫他们拿钱都不肯,这回怎么会肯呢?”
周瑞家的淡笑道:“我的太太你怎么就糊涂了呢?直接去求肯定不行,咱们得送点东西过去呀!”
王夫人是属貔貅的,尤其是最近为了元春省亲的院子头疼不已,这会儿听周瑞家的要往外拿钱,肉疼的紧,满心满意的不乐意。
周瑞家的跟了王夫人许久自然看出她心中的不乐意,道:“我的太太呀,这科宝二爷要是中了状元的话,您可就是状元娘了。再说了那边眼皮子浅,随意送点东西过去不就打发了吗?”
王夫人细想想确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让周瑞家的打开她的私库,取了一副名贵的头饰和几件古玩字画,带着这些东西便去寻了大房的。
邢夫人最近不必看贾母的脸色行事,过的甚是自在,虽说贾赦还是不大往她的房里去,但在外面也是给足了她面子,故而日子过的很是顺心。
王夫人近来为了贾家的亏空和元春盖宅子的事费心,忽视了内院,叫赵姨娘钻了空,笼络住了贾政,心里不知道有多呕!偏生今日还要为了宝玉的事情来求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大嫂!心里更是郁闷,偏又没有办法。
☆、江南事结
邢夫人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最近过足了舒坦日子,这脑子也就明白过来了,一个嫁给人做填房无子的太太,除了抱紧丈夫和儿子的腿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丈夫不给自己面子,儿子不给自己当靠山,搜罗再多的钱,不还得晚景凄凉?
因此邢夫人虽说眼热那些东西,却不敢收下,两人推脱了几下,最后王氏先将东西带回去,邢夫人问问贾赦的意见再定。
王氏恼火的回了房,晚上又与贾政说起此事,这贾政早就眼红林琅得了解元,可是当年的贾珠就是被他逼着读书死了的,现下宝玉虽说有灵气,但却不喜经济之谈,贾政是逼不得,打不得。现下听了王氏的想法,也深觉要让宝玉下场试试,不然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二房这么一合计,打算第二日寻贾母,让贾母做主。邢夫人昨晚也寻了贾赦说起二房的打算,贾赦却只摆摆手,一点也不想折儿。果然贾母第二日就将大房的两人叫了过去,先是将昨日王氏送去的东西赠与了他,后又补充了几件东西,大房哪有不肯的!
贾赦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去安排,这监生的位子,就属于宝玉了,于是他就开始了漫漫读书路!
时间回到林琅回京……
皇上召见了徒毅,问过了江南的事情,听说林琅中箭,险些没命,急忙唤来和他们一起去的那位太医,问过伤势,又赏了不少珍稀药材与林琅养病。
第二日,皇上下了朝,便让人去接林琅进宫,林琅带着账本和柳絮,信心满满的进了宫。
因未得传召,柳絮只能先在殿外候着。林琅未行完礼,就被皇上扶起来了,道:“免礼。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传李院判来给你瞧瞧?”
林琅笑道:“我的伤已经好多了,院判大人昨日已经替我瞧过了!”
皇上牵着林琅坐下,问道:“你和我书信不曾断过,怎么不告诉我?”
林琅知道老爷子一定问过徒毅了,便道:“我是想说来着,不是怕您在这儿担心嘛!再说也没有什么大事,索性回京再说。”
皇上哼了一声,道:“你难道没有告诉你爹?不然他昨天怎么会提前请去李院判?”
林琅眼珠转悠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想和您说呢!这连我爹都没细说!”
皇上明白林琅是要提江南乡试舞弊的事情,便道:“既如此,这件事也就不需要说了!”
林琅惊讶的看向皇上,一边拿出账本,一边道:“您若是苦于没有账册,我这……”
还不等林琅说完,皇上便道:“不必拿与朕看,你说你这本是真的,难不成就是真的了?”
林琅跪下,道:“草民不敢欺瞒圣上!”林琅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竟然不愿意管江南的乡试,这舞弊都明晃晃的摆在桌面上了!虽说江南的事情已经平息了,但是证据都已经摆在皇上面前了,难道不看一看,查一查吗?
林琅被皇上和林如海保护的太好,他知道人世险恶,知道勾心斗角,知道利益交换,知道却也只是知道。林琅不需要勾心斗角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不需要舍弃就可以收获他要的。别人启蒙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而他不是,林如海将他抱在怀里,讲‘仁,义,礼,忠’。林如海不求林琅能学有所成,只希望他日后能做一个一世无忧的富家翁。
可是江南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林如海只能将林琅送入京城,希望凭借他的相貌得到皇上的庇护,至于他自己,怎样都好。
皇上疼爱林琅不假,可是林琅不会一直在他们的羽翼下,他们护不得林琅一世。这世上能护住自己的,只有自己,林琅必须学会长大,学会委曲求全,学会勾心斗角。
林琅跪在下方,一语不发,皇上拿起茶杯,任由他跪着,跪一会儿就清醒了。
林琅脸色微微发白,皇上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起来吧!”
戴公公上前,扶起了林琅,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伤还没好,先回去吧。”
林琅站直身子,道:“是。”说罢便弯腰要退下,皇上慢悠悠道:“柳絮有才,此科便去考考吧!”
林琅抬头看向皇上,眼睛微睁,道:“谢陛下荣恩!”皇上点点头,林琅便退出门外。柳絮在外面候了两刻钟,以为林琅在里面出了什么事,现下看见林琅走路有些不稳,低声问道:“你这是?”
林琅摇摇头,道:“我无事,这科你可以直接下场了。”
柳絮心喜不已,思及此刻身在皇宫,不敢轻易放肆,但仍是喜上眉梢。
林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有些恍惚,徒毅急忙从礼部赶来时,就看见林琅这幅样子。
柳絮急忙行礼,林琅却没有反应,柳絮拉着林琅的袖子,林琅这才跪下,徒毅却拦住了,将林琅扶起,道:“免礼,你也起来吧!”
柳絮看他俩似是有话要说,可是此刻身在皇宫,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避开。林琅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徒毅眼神一暗,道:“我,我是知道了。但只是猜测,所以还想试试。”
林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圣上的意思,再议。”
不等徒毅再说什么,林琅便恭敬道:“殿下若无事,草民先行告退了。”
林琅要走,柳絮自然是跟着的,徒毅见林琅并没有怎样,自然放行。
柳絮看出林琅有问题,低声问道:“你真的没事?”
林琅浅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你妹妹的病,我会请御医诊治的,会试将近,你先留宿我家吧!”
柳絮感激不已,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林府。
林琅回府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也不理。林如海回府后知道了,也只随着他去,林琅不天真,他总会明白的。
圣上年迈,皇位之争早已摆在眼前,林琅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那些皇子除了巴结着,轻易不会对他下手。但是等圣上百年之后呢?林琅现在选择中立,日后的君王就算容下他,也不会重用,不重用,就是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