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道:“打都打了,赔什么不是,左右我是不去的,没得给我爹和先生跌面子!还损了府里的面子,让那些不懂事的人看着笑话,同是国公府,却要我们去给他们赔罪。”
贾琏看着林琅毫不在乎,似是有什么依傍,便道:“表弟可是有何依仗?”
林琅看了一眼贾琏,心想‘果真不愧是常年替二舅舅做跑腿的,察言观色,比二舅舅强。’便开口道:“倒不是有什么依仗,只是觉着事情未必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知舅舅是如何知道外甥昨日打架的事?”
贾政看向贾琏,贾琏道:“是昨儿一同被你打了的孙大人之子,他今日请我吃酒,在席间告诉我的。”
林琅笑道:“这就是了,若是镇国公府真有什么手段,早就告上朝堂,请圣上圣裁了。现下要旁人相告,定是想炸一炸我们,若我明日登门致歉,就显得我怕了,他们便会得理不饶人。到还不如不去,静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也好见招拆招啊!”
贾政看林琅这般笃定,深觉林琅深析官场之道,贾琏则是惊讶林琅才来京城几日,便这般清楚京中形势,可见林家势力之深。
林琅见贾政,贾琏两人只盯着他看,却又一语不发,便道:“如果舅舅没有其他的事,外甥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贾政无奈的摆摆手,贾琏同林琅一同退了出去。一出门,贾琏便道:“表弟若是还有精神,可否陪为兄我回趟院子,你嫂子凶得很,还请表弟做个见证。”原来贾琏是一回家就往贾政这边,还未告诉凤姐。
林琅笑着应了,心里却在想‘虽说琏二嫂善妒,可是不至于连谈事都要怀疑吧?要么是他有事相求,要么就是他着实是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林琅心里在胡思乱想,看贾琏的神情也就有些猥琐。
贾琏见了,觉着背后一凉,仍尴尬的笑着,暗想‘莫不是林表弟猜出我想拉他下水了?’贾琏这么一想,还觉得有些小愧疚。
两人就这么各怀鬼胎的一同去了荣禧堂后面的那个小院子。
“二爷回来了,林大爷也来了!”平儿朝里头喊着。
王熙凤赶忙出来了,笑道:“诶呦!这是什么风把林表弟吹来了?你倒好,这么晚才回来不说,还把林表弟拉过来,林姑娘怕是要在家担心了!”
林琅笑道:“嫂子不用担心,我适才打发人回去告诉妹妹要来嫂子这儿待一会儿。”
王熙凤娇声笑道:“好好好,既是这样就快些进来,嫂子这儿地方小,你别嫌弃!”
林琅笑道:“怎会嫌弃,嫂子这儿富丽堂皇的,我哪有嫌弃的理由。”
三人说笑着便进来屋,贾琏命平儿倒来茶后,便叫人都出去了。
贾琏哀求道:“求林表弟救救表哥!”说罢还要跪下,林琅连忙止住了,道:“表哥这是做什么?兄弟间有什么事,自是要帮的。”
王熙凤不明白贾琏为何这般,也帮着林琅把贾琏扶起,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了,这样子像什么话嘛!”
贾琏起了身,道:“表哥自知贾府弊端,可只恨我只是一个小辈,上有父亲,祖母,我根本不是贾家的当家人。若是等到我接管贾家时,只怕为时已晚,现瞧表弟乃是龙璋凤雏之辈,林姑父又是简在帝心,特求表弟救救表哥吧!”
林琅知道贾琏机敏,可是不知道贾琏如此拉的下脸,如此看来,倒是还行嘛,不过,救人也会惹得一身骚。林琅便笑道:“表哥何以至此?贾家乃是勋贵之家,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处,这些日子我所见具是奢侈,哪有什么弊端?”
王熙凤也笑道:“就是,你呀,是不是做梦了?累了就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啊!”
贾琏朝王熙凤发火,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要不是因为你和我是一体,我怎么会叫你过来!表弟,那些所谓的富贵风流,皆是门面功夫,内里早就腐败不堪了!表弟,求你救救表哥!”
林琅暗道,果然是个明白人,不求救贾府,而是求我救他自己,“表哥,这……”
☆、贾琏求救
贾琏见林琅似有松动,便道:“表哥绝不让表弟白做事,若能救下表哥,我,我定此生为表弟马首是瞻!”
王熙凤管着家,自然知道这府里早是外强中干,空有一个花架子,骗骗那些小官倒是可以,正经朝堂上的勋贵,清流,哪个瞧得起贾府?
不说别的,就是素日出门交际,有哪个瞧得起她王熙凤?丈夫是国公的嫡孙又如何?在朝堂上不过是个同知,还是花钱捐的!自己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往年看着府里的老太太,太太们进宫请安,而自己只能和那个没了丈夫的珠大嫂子待在府里!
王熙凤本不想将这府里的丑事告诉林琅,毕竟林琅不姓贾,可是贾琏这般行事却是全然不顾门面!虽不知贾琏为何要如此急切求林琅相助,还说出这样的条件,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这一辈子的依靠。
王熙凤选择和贾琏共进退,于是道:“表弟若能救救我们,日后表弟有什么需要,我绝不推辞!”
林琅脸上神色仍是淡淡的,只开口“表哥,嫂子,这是怎么说的?就是求助,也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贾琏一听便知有门,急忙道:“当日表弟刚来我便知表弟不俗,今日瞧着表弟行事有条有理,又这般熟悉京中动态,故而才向表弟求救。”
林琅道:“表哥慎言,我不过一黄口小儿,怎么会知道什么京中动态?不过是向先生请教过京中的世家罢了。”
贾琏连忙道:“是是是,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表弟莫见怪。”
林琅饮了一口茶,道:“表哥还是接着说下去吧,不然妹妹一个人在家该着急了。”
贾琏点点头,道:“好。表弟生病在家的那几日,我与隔壁府的珍大哥喝酒,喝到最后,席间只剩我与他两人。他一时酒醉,竟喊着他儿媳妇的乳名,还……”贾琏说到这有些羞愧,王熙凤却是震惊。
林琅道:“然后呢?”
贾琏连忙道:“哦!然后我便叫珍大哥慎言,不料他竟说‘怕什么,你可知我为何要让蓉儿娶她?哈哈哈,这可卿是义忠亲王的私生女!要不是老太太觉着义忠亲王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怎么会要蓉儿娶了她!’我正是因为听到这个,才慌了神,想寻表弟想想办法,救救我。”
王熙凤万万没想到,这秦可卿竟然是这么一个来历,怪道她一个被五品官从育儿堂抱回来,父母身份不明的孤女,竟能嫁进宁国公府!还这般被老太太疼爱,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原因在啊!
林琅只知道贾家胆子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娶了义忠亲王的私生女也就罢了,还与公公私通,就算她有一个坏了事的爹,那她也是当今圣上的孙女,皇室血脉!怎么能容贾家这般糟蹋!
贾琏说完之后,屋内一阵寂静,过来以后,林琅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问道:“府里还有谁知道?”
贾琏道:“那日听了之后,我便慌张的回了府,此后就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如无意外,咱们家的长辈们应该是都知道的,并且都赞同。”
林琅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既然藏了这么久都没人闹出来,现下也不用惊慌,皇家总是要顾及面子的,这事皇上不可能把它摊在桌子上说。为今最关键的就是把这府里不该做的事,全都停了!”
贾琏疑惑问道:“还请表弟明示?”
林琅道:“发利钱,包揽诉讼,纵容族人,下人跋扈!”
王熙凤听到发利钱,脸色一白,贾琏一看便知是她在捣鬼,怒斥道:“你!你竟敢发放利钱!包揽诉讼!”
王熙凤连声道:“我,我,我没有包揽诉讼啊!要是不发放利钱,我怎么撑的起这个家,我的嫁妆都搭进去一大半了,我不这么做,哪里来的钱?”
贾琏怒道:“你没钱就和我说啊!”
王熙凤素日也是不将贾琏放在眼里的,便道:“你?你只会花钱,你何时挣过钱!”
贾琏有些羞愧,可还是强撑着说:“纵是如此,你大可不当这个家啊!”
王熙凤立刻说道:“说的轻巧,老太太偏爱二房,本是大房袭爵,却都住在了马厩旁,我若再不管家,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林琅见他们夫妻吵起来了,便略微大声点,道:“不论是为了什么,都停下来,别再做了,发出去的利钱也别收回来了。另外,记住要看好大舅舅的名帖,不要让别人用了。既不是嫂子包揽诉讼,那么就是二房了,这名帖代表的就是贾家,千万不要让别人拿去了。”
贾琏与王熙凤都是聪明人,自知事情已经犯下,吵架解决不了,因此听了林琅的话便冷静些了。
贾琏问道:“那之后呢?”
林琅轻笑道:“之后,当然是扫尾啊,琏二哥记得不要自己动手,大舅舅可是你爹,老祖宗活了这么久了,做事一定比我们小辈来的好。”
王熙凤疑惑道:“大老爷?老祖宗?”
林琅笑道:“对,让大舅舅带着你们去找老太太,把事情摊开来说,让他们去处理。”
贾琏还想发问,林琅却是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表弟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