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贾母这话,林琅便道:“原是去拜见先生,谁知刚回府雨就下了,就淋了些雨,并无大碍,惹老祖宗挂念,是我的不是。”
探春问道:“林哥哥的先生也在京城?”
林琅道:“自是在的,故而我今日才去拜访。”
惜春又问:“不知林哥哥的先生是何人?”
林琅道:“家师乃是凌云子,凌大人。”
众姐妹疑惑道:“凌云子?好生奇怪的名字?”
那薛宝钗却是听过凌云子的大名,笑道:“快别这么说,那凌大人乃是当世大儒,听闻去岁进京,正教导众位皇子读书呢!现下林兄弟有了这样一位名师,怕是不久就能蟾宫折桂了!”
林琅嘴上说:“薛姑娘客气,师傅嫌我愚笨,故而命我十七方能下场,如今我还是一个白身呢!”心里却想着‘这薛姑娘,好会攀亲戚啊!才几天,就叫我兄弟了,真是太不要脸了,师傅还整天嫌弃我脸皮厚,他是没见过比我厚的啊~’
王夫人本不以为意,却听宝钗所说,凌云子此刻正教导众皇子,心下便是一动,道:“既是这么一位大儒,林哥儿是怎么拜的师?”
那贾母也存了让宝玉随林琅去拜凌云子为师的念头,故而不曾制止王夫人。
林琅就知道,要是把他家先生的名字扔出来,一定是个麻烦!果然就招惹了王夫人,心里是万分无奈,却也只能回答道:“当年先生还在姑苏时,因父亲公务逐渐繁忙,无法教习功课与我,故去求了先生。先生本是不收我的,只因见我画画还有些灵性,故才收了我。只是我太过顽皮,惹得先生直道‘我今生是断不会再收徒的!’”
林琅心想‘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应该不会再开口吧?’。林琅不知,这世上总是有人脸皮比城墙的拐角还要厚。
那王夫人仿佛没听见林琅的拒绝之意,只道:“既是你先生,不如改日带着宝玉去拜访一二,宝玉向来乖巧,又有灵性,且他先生也回了故乡,现下正在家学里胡乱念着。不如你带去让凌大人指点一二。”
这王夫人向来是不会说话的,贾母虽也存了让宝玉去的念头,可是林琅拒绝之意这般明显,她断不会再开口。且那凌云子现下是皇子之师,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得登大宝,那都是帝师!身份何等清贵,且他无子,如今听来只有林琅一个弟子,将来他的人脉不还是留给林琅的。这么看来,林琅是断断不能得罪的,偏这王氏还不知好歹!
贾母为避免林琅尴尬,便开口道:“老二家的,我瞧着宝玉在家学里就不错,且凌大人现下在宫中教书,怕是也顾不得教导弟子。琅儿,你先生若是忙,不如你到家学中胡乱念些书,等你家先生得空,再去你家先生那,如何?”
林琅感激贾母开口替他解围,不过却不想去那家学,便道:“不是我不愿,只是我家先生脾气怪,他不喜我和别人学,就是我爹也不成。且他每回都会布置功课与我,多余时间也是我自己看书,这不,今儿下午我惹了先生,先生罚我三天抄完《大学》,抄不完不许出门。”
王夫人见贾母已经否决,便也无可奈何,又听林琅这么说,也只当凌云子无暇教导,随意打发林琅,故不再坚持。
那宝玉本以为只是换一个先生,也无什么的,却听林琅说先生会罚抄书,便是怕了的,觉着这个先生严厉,也是不肯去的,听到贾母拒绝,心里便庆幸躲过一劫。
宝玉这人向来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样的,故而现下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也被贾母,黛玉瞧见了,贾母心下无奈,可也只能随他去了,黛玉却是失望了。
不管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众人听林琅被罚,却是笑开了。
王熙凤道:“你倒是说说,怎么惹得,竟还罚抄了!”
林琅故作尴尬,道:“是先生见我字不好,随便寻了一个名头,罚我抄呢。”
众人见状,又是笑开了。众人在林琅这略微说笑了一会儿,便散了,各自回去了。
黛玉却还是留在林琅这儿,道:“哥哥放心,我日后定不与二哥哥亲近!”
原来这一日,黛玉与宝玉在一处玩笑,心下却还是想着林琅前夜与她说的,心里头还是转不过弯来。这一日下来,黛玉处处留心,将宝玉与林琅做了比较,深觉宝玉不好。往日里一同玩笑,还不觉得,可如今被林琅这么一说,黛玉也觉得宝玉如此大了,却还是在内院待着,与姊妹们玩着,从不想日后如何安身立命,只贪图此刻玩乐。
为了自己不堕林家清誉,黛玉忍痛与宝玉断绝来往。却说林琅听了黛玉这话,并不心喜,只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为何?且你们都在一处,怎么可能不来往?”
黛玉面色平常,道:“不能不来往,那便少来往,哥哥还是早些休息吧,妹妹也回去了。”
黛玉不等林琅说些什么,就出去了,虽说林琅想黛玉与宝玉分开,如今听黛玉这么说却也没放在心上。
正巧合欢适才在外间待着,听见了黛玉的话,又见林琅似乎没有高兴的样子,便问道:“姑娘离了那人,大爷怎么不高兴?”
林琅看了一眼合欢,道:“有什么可高兴的,玉儿此刻只是对他有些失望罢了,过些日子就会忘了。”
合欢道:“那怎么办,姑娘要是还惦记着……”
林琅却没有那么担心,道:“没事,日子还长着呢,玉儿早晚会清楚的。你退下吧,我困了。”
合欢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林琅的病果真好些了,贾母念林琅还在病中,就不让林琅去各处请安了,只安心养病就是了。
合乐道:“我看这贾府也不怎么样么!请了个太医,还看不好大爷的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合欢用手指戳了一下合乐的头,笑骂:“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自幼体弱,寻常人马上就能好的风寒,大爷也得养上几天才能好。你倒埋汰起人了!”
合乐不高兴的说:“切!我就是瞧不上她们上赶着巴结凌大人的那副样子!”
林琅听着合乐越说越没规矩,就咳嗽了一声,道:“我看是我素日把你惯的,现在还敢埋汰起我外祖家了?!”
合乐见林琅不悦,心中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没了分寸,故而也不反驳,只道:“合乐知错,求大爷从轻发落。”
合佳正巧走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合乐又没了规矩么?”
合欢点点头,林琅见合佳进来了,便吩咐道:“你带合乐好好学学规矩,另外再罚她一月月俸。然后你再去把合如叫来。”
合佳应了一声,便带着合乐出了林琅的房门,寻合如去了。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合欢见林琅并未生气,且本就是合乐越发没了规矩,故而也不去劝他,又听林琅叫了合如过来,心下便明白是有事要谈,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林琅觉得自己好多了,于是就开始在房间里抄录《大学》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合如便来了。
林琅问道:“昨日林管家叫林研作甚?”
合如道:“咱们家在京城的宅子出事了。林管家叫了林研去搭把手。”
林琅又问:“出了什么事?”
合如回答:“家里出贼了,林管家叫了林研去擒那逃走的人,现已抓了报官,按私盗主家,以下犯上,判处流放,世代为官奴,永不许赎。”
林琅一挑眉,便知是这京兆尹给林家面子,一般这样顶多是流放,三代为官奴,允许赎身,不会是世代为官奴,还不让人赎。果然,财势动人心弦啊~
林琅又问:“那,咱家收拾好了吗?”
合如道:“大爷,你想多了。”
‘唉~也不知要在这贾府再待多久,我爹的请退折子什么时候上啊~’林琅无奈的想着。
合如见林琅这样,便道:“昨日林管家说,‘现下才将东西卸下,还未请人重新装修,且老爷也不知进京会是几品官职,故而还需五个月左右才能入住。’”
林琅一听,就更加心力交瘁了,道:“我才呆了两天,就这么多破事,再住五个月,会要了我的命啊!”
合如脸色平常,道:“大爷,姑娘在这儿待了三年。”
林琅瞪大眼睛,道:“你非要戳我心不可吗?”
合如还是语气平平的说:“奴婢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林琅一听,捂着心口,道:“你还是出去吧,我怕和你聊天,会英年早逝。”
合如道:“就算这样,您还是先把先生罚的抄了,不然纵是大爷在地府,先生也不会放过您的。”
林琅听了,更是痛苦,因为按照他家先生的脾气,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林琅摆摆手,道:“你去看看京中书店有什么有趣的故事集,都寻来给我吧。”
合如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林琅一人在房中,也乐得清闲,且方便抄录书籍,故也不叫人进来。
抄书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养病不见人的时光过得也是很快的。
林琅觉得才清净了两天,和妹妹培养了一把感情,享受了一个公子哥过得完美日子,偏偏两下子就没了,还得继续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