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带她逼到了那条隐蔽的小路上,山壁后,齐妗不受控制地滑跪在地,抱着双臂抖得如同筛子:“你怎么在这儿?于阗呢?于阗现下如何?”
齐妗摇了摇头,只抬起眼皮,可怜兮兮地瞧了一眼,牙关紧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姜夏松了口气,伸手去拉她,言语上并未责怪:“这里不安全,走吧,我想法子送你出去。”说完,他目光掠过山间,似乎在搜寻什么。
可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的女人却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姜夏失了耐心,决意直接将她扛出去,可刚蹲身去拿她的腰时,齐妗却忽然跳了起来,一把圈住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个女人一路上都笑着,还是头一回哭得如此凄惨。
姜夏有些尴尬,只能伸手轻轻在她后肩拍了一把:“等此间事了,就回家吧。”
“绮里妗,我的名字叫绮里妗,”她坦然道出了身份,抹掉眼泪,与姜夏四目相对,虽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颤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一瞬间,姜夏很想狡辩一句“不是说了,江屿寒”,可看她目光中的认真,却如鲠在喉,他还是低估了这姑娘的敏锐和聪慧,甚至有可能在太行初遇时,她便知道自己不是:“注定要分离的人,就不必知道了。”
绮里妗神色黯淡,但她并没有因此丧气,而是仰头继续谈条件:“我可以帮你,可以让我跟在你的身后吗?”
“不明智。”
她急声解释:“不是因为倾慕,而是因为……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视我为小齐的人,你告诉了我人这一生中,每一个决定都不过只是一个选择,所以我接受了家族,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没有想奢望更多!我只是想为自己,做最后一次小小的选择。”
“你来之前见过钟别。”姜夏拄剑,定定站在那里,也在揣摩她话中的意思,试图在纷乱的线索中,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绮里妗心中一跳:“我……我担心你,所以我请求他让我跟随在死士队伍里,那个张乙是钱六爷的人,只听姬公子的话,肯定不会应允,而其他的西域人,我又没法和他们搭上话,只能……”
姜夏一针见血:“你和他做了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么么哒小可爱们~
第322章
绮里妗抿唇不语,面色发白, 过了许久, 才开口交代:“我知道你不是江屿寒。我确实在江南见过你, 我也见过江家人,因为没有证据,‘浣花剑’是谁,并不好说。你可能不信,那是一种感觉, 一路行来愈发深刻,论行事风格,你和江家格格不入。”
她话未尽,尤其是在龟兹街头, 他为她宽解的话, 那种洒脱和随性, 是守旧例的吴郡四家人培养不出来的。更让绮里妗深感担忧的是,姜夏对姬洛的态度, 时好时坏, 时敌时友,若说江屿寒与姬洛毫无纠葛,那眼前人真实的身份, 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担心你,所以向钟别借了人,他给了我一支鸣镝,必要的时候一部分死士会放弃手头的任务, 优先保护我。”绮里妗如是说,但这听起来,并不像平等的交易。
有了足够的交代,这一句担心,和先前那一声担心,意味截然不同。一个是发自生死攸关下的关怀,一个则是担忧身份暴露,姬洛会对其不利。
“你用的什么身份?绮里家?”
“不是。”绮里妗飞快地否认,在这莽莽塞外,江南那些家族对钟别来说,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她只是单纯表达了对姜夏的关切和安全的担忧,钟别便豪爽地借了人给她,并且还再三保证,这些人并没有执行核心任务,不会拖累这次攻城。
但她也不傻,没有白白的好处,所以方才摸到鸣镝时亦很犹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慎之又慎,观望为上。
当绮里妗将始末原本道出时,姜夏却觉得明显还有内情,便将杀上九门九井后心头的怀疑与之稍加思忖,立时洞若观火——
钟别一定有问题,所以他很忌惮姬洛,怕这个能搅动天下的聪明人发觉了他的意图,会秘而不发,最后在作战中对他留有后手。虽然姬洛本人一定会上五城雪顶对付原伯兮,但是他还有同行的人可以帮手,张乙已被支开,桑楚吟亦不在,剩下的只有我。
而钟别不知道我与姬洛的关系好坏,唯恐会派我来监视甚至向他动手,而绮里妗的请求,正好如瞌睡遇上热枕头,他趁势送绮里妗和谢叙过来,刚好能分别牵制我和姬洛。
真是一副好算盘!既是如此,那钟别定然在某一处说了谎。
姜夏喝问:“他人在哪里?”
绮里妗死命摇头,姜夏迫使自己在角力中冷静下来。那钟别绝不会冒险亲自对上原伯兮,更不敢直接向姬洛出手,所以手脚一定是动在一个重要却不易被察觉的人身上,究竟是谁……是谁……
是桑楚吟,是向各国搬救兵的桑楚吟!
“你躲起来,我去找张乙。”姜夏分身乏术,只能两相较之择其一,先顾大局,再想法子截杀钟别。但他走前仍有些不放心,不由警告绮里妗,“钟别这样的赌徒,还是杀掉比较好,这样便永远没有赢的机会。他也许真的畏惧原伯兮,但可没那么怕死,大漠草原上的狼王,都是拼杀出来的!”
望着那道远去的人影,绮里妗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沿着那条隐蔽的路向里走。
姜夏折返到“呼风唤雨”塔附近,还未联络张乙,先发现谢叙在来时,提前跟于阗的人打过招呼,这些人联络不上桑初吟,又只能探得诸国皆兵马向此而来,心中不安又难以做主,于是纷纷前来昆仑报信。
他将信截下,发现桑楚吟已不知所踪。
“该死!”
姜夏将纸条搓烂在手心,一拳捶在石塔壁上,几乎是怒吼着下令,“务必死守青鸟道,不明之人,一律就地射杀。”说完,他还放心不下,出外抓了个钱家的人,揪着人领子道:“告诉张乙,小心极乐墟的人,如果看见钟别,最好不要手软!”
而后,他头也不回朝天风碧台奔去,沿着姬洛走过的路,一直杀上雪顶。
————
厚重的黑石殿门被叩开,冰坨子碎裂,顺着门缝次第坠落,发出叮咚脆响,而风雪则趁势长驱直入。玉阶上的人按刀回身,露出恶狼的森然之相。
和那些着白袍而圣光熠熠的使徒相比,原伯兮穿得如同一只黑色的渡鸦,疾风卷落的羽毛就飘荡在他的脚边。渡鸦食腐肉,在西域据说是邪恶的象征。
苍空之上起了一声鹰唳,盖住拔剑的铿锵声,一道影子俶尔自后方暴起,银光随刃落,剑很快,直探向原伯兮后颈窝的百劳穴。
只瞧鸦羽披风一卷,一把锃亮的满月弯刀贴地往上斜斩,画出月弧,接住了那一剑,随后用力带剑滑至刀尖,借弯度一勾,狠狠将人拽下,又甫一用力,横甩出去。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大教宗左手探出,运劲力直切人奇经八脉中的带脉。
姬洛推柄转剑,如鱼龙游走,避开他的掐拿之后,两手握剑向前一推,直削向原伯兮的虎口。原伯兮松手脱刀,四指并拢,掌如毒蛇吐信,贴着决明剑的剑身穿行,朝姬洛内关处崩打,逼得他只得脱开剑柄。
两人都失了武器,凌空拳脚过了十招,皆聚气起手,一对掌,各自分开向后退滑,再顺手拎起落地的刀剑。
“你不是白华的徒弟,那是个女人,我记得,”原伯兮目光追至,半眯着眼打量半跪在地的小子,似想起什么,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原来是你,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姬洛提剑抬头,眉心攒聚。
“你的剑不怎么稳,三招之下我要断你的兵刃,若你不弃,则断你的手。”原伯兮双手握住弯刀,以一种近乎轻蔑的口吻,将自己的意图宣之于口。而后,不等人思量此乃真假,已挥刀劈之。
他的弯刀并非头部宽而平,向下垂弯的波斯刀,而是上翘的月形刀,刀身嵌有血槽,槽内淬有日月纹。
姬洛短剑一扛,却吃不住力,原伯兮趁势大喝一声,右手旋扭,那弯刀便如转轮,飞快向他跃进,竟真要将他整个手腕绞下:“你早该是个死人,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和她的蛇!”
“你的话还真多!”姬洛冷笑一声,避走一步,两指并剑式,向前点在穗子上,那剑如飒飒流星一般,向这大教宗心窝子扎去。
原伯兮抽刀,侧身避开,短剑划过他的披风,飞回姬洛的手上,只听得“玉城雪岭”一声唤,左手剑鸣一啸,长刃已杀至前方,以一招“日月并行”,再度砍向脖颈。
当初在蜀南竹海时,李舟阳曾点评过他的剑法,善攻而不善守,善劈砍而不善格挡,而眼下以进为退,遇强则更强!
“找死!”
原伯兮却呵笑一声,手呈鹰爪形,竟丝毫不畏惧剑气,赤手向前抓拿,随后弯刀上挑,人贴地一滑,忽地止步暴起,一击斩在“玉城雪岭”的剑身上。姬洛虎口一震,长剑自上落地,但他却不敢抢身去接——
原伯兮摧山之势般的第二招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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