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琇听后,冷笑道:“噢!他和那个石雀儿是一伙的,此等卑鄙无耻之徒,死了就死了!”
“小丫头你又知道什么?”段艾听话后大为冷静,仍旧一脸严肃,道,“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和他说不了两句话,慕容琇窝着一肚子火便杠上了:“我怎么不知道,那天我就在白门!料想是这江寄望同那柯拔林密会,不知怎么窝里反,恰巧又被吕秋给撞破,段艾哥哥,我劝你不如好好查查你这家奴,别拿着吕公子不放。”
前两日还左右看不惯吕秋,事到临头,慕容琇却开始为他说话,也不知心里是不是故意膈应段艾。
“你昨夜在白门?可有受伤?”段艾则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生出几分关切,也不再嬉笑同她逗弄,立刻拿出兄长的威仪,“你就胡闹吧你,你哥就在洛阳,你且同他回去,这里的事你不要再掺和了。”
太原王膝下儿子众多,唯独女儿无几,慕容琇生来得宠,向来任性,施佛槿面前尚且因爱慕收敛几分,对着段艾几乎又变回了那幅泼辣性子:“我就不!强按头的马不饮水,有本事你抽我打我把我五花大绑捆回去!”
段艾被她堵得一噎,心中发苦,实际上他正是将慕容琇的话听在耳里放在心里,所以才想赶她回邺城,若他身边的家奴当真有二心,那么恐怕则不是一桩江湖案,卷入的必然是朝廷权位的漩涡,段艾是不想她置身其中的。
可慕容琇不知,仍自骂骂咧咧同段艾拌嘴。
施佛槿和姬洛无法插话,蹲在地上一人打量一具尸首,忽然,姬洛站起伸手去拔箭,旁边的兵丁要拦,斥道:“别动,小公子你要做什么?”
慕容琇横眉冷眼扫过来,那些人立刻住了嘴,姬洛稍稍用了几分力一带,发现箭矢被卡住,立刻佯装惊诧,指着那处细声道:“阿琇姐姐,这箭拔不出来?”
闻言,慕容琇从马前折身,立刻摆手:“起开起开,你这小子吃奶劲儿都使不出来,真该去闺房里绣花。”
她伸手一拔,手中发力一滞,也发现被什么一卡,本以为是箭上倒钩塞在骨头里,可箭矢扎在腰腹处,都是软肉,那必定是有什么东西。
施佛槿两指一拂扫开腰间玉带,发现那凸起是一枚小令。慕容琇脸色一白,趁众人未瞧清时飞起一脚,将那小令踢入段艾掌中。
“这是……”段艾将那枚小令在手上一翻,蓦然发现其下有鲜卑文书就“上庸”二字,直指当朝摄政王。
段艾心知此事绝不能现在捅出,于是同慕容琇对视一眼,打算今夜就此作罢。然而他正欲开口传令,远处长街忽然奔来几个仆从,一路哭天抢地,声音大得半条街都听得清。
当先的是位老嬷嬷,跟在慕容琇身边已有十来年,算是太原王府的老人了:“郡主啊,你可让老奴好找,你说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如何同王爷交代!”
慕容琇对着老人不若对着小卒一般乖张,因此听着哭声大为伤脑,一张脸苦笑着:“苏嬷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段艾一眼,心想准是这个家伙暗中报信。
“那日出了敦煌,隔日您就不见了,叫我们一阵好找,连人带马不敢歇,一路朝东来。”那嬷嬷约莫人老了,夜间视力不佳,也没瞧清是个什么情况,便一阵碎碎叨叨。她上前拉着慕容琇的手左看右看,连连叹气:“瘦了瘦了……”
慕容琇随口嘟囔:“您老怎的此番没有说教,倒叫我浑身发毛。”
旁人没有注意老妪的话,施佛槿为人秀敏却往心里去——
他在沙暴中救了慕容琇一行,同行至敦煌方别过,若按老妪所言慕容琇隔日来追他,他两人都是练家子,脚步非比常人,这老妪粗手粗脚没瞧出武功,就算他们在白门被困,这老妪竟然只比他们慢一点点,却也惊奇。
“偷跑?”
段艾骑在马上饶有兴致盯着她,慕容琇被看得不舒服,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施佛槿,奈何那个大和尚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根本没理她,她心中顿时不大舒坦,只能把气撒到段艾处,没了好话:“段艾!从小到大你都爱同我抬杠,我现下只巴望早点回到邺城,免得在这儿受你白眼儿。”
未料,段艾忽然摊手一笑:“那可未必。”
苏嬷嬷从赶来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条披风,夜里风凉,给慕容琇套上,口中仍旧喋喋:“郡主啊,世子从邺城来,说宫里来旨了,你孝期早过,开年正月好日子,正适婚嫁。这段氏与太原王府联姻,可是天大的喜事!”
“啊……”慕容琇方回过神,隐约想起幼时是有这么一门随口的婚约,只是慕容恪在世时宠她,许她自由婚嫁,不过如今太原王崩逝,她非嫡出母亲又是个晋女,皇室王公之间明争暗斗复杂,乍然提起往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马上的武威将军趁势吹了声口哨,蓦地开口:“是我向陛下请旨。”
慕容琇恍然,指着段艾正要骂,突然见他一个大男人面有潮红,竟不敢同自己对视,张着嘴又下不去口,倒把自个气得胸口一窒。她心中素来只将段艾当作儿时玩伴,此刻心里装着别人,将将是骑虎难下,不由想寻个依靠:“大,大和……”
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姬洛突然笑了一声,把她的失言掩盖下去:“阿琇姐姐!”
听姬洛一言,那老嬷嬷这才转了目光,瞧清一旁的两人,一脸惊讶:“唔!大师竟也在此,敦煌城外救命之恩,老妇代我家郡主谢过!”
段艾挑眉,打断老嬷嬷的话,紧紧盯着施佛槿道:“这位大师是……”
“小僧施佛槿。”
段艾见识要广上许多,一听便舒了一口气:“‘慈航普渡佛不语’,原来是支公高徒。大师既然救了郡主,不若留下,王府上下也好招待一二以表谢意。此外,燕地佛学方兴,大师不如在此讲授经典?”
“阿弥陀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施佛槿赶忙应下。
洛阳风波不绝,姬洛不免疑惑:“大师?”
施佛槿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低声道:“边境陈兵,石雀儿带着这么多人入燕地,就算分拨走,也势必惹眼,江寄望身上搜出的东西,必然是燕国某个人的印信,若真如此,南北勾结,此事只大不小。何况吕秋生死未卜,八风令横空出世,江湖正当精彩,小施主与我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施佛槿和姬洛随慕容琇去了洛阳别府,在府中一连住了三日。
因为是郡主的贵客,府内仆从对几人行踪不加干涉,姬洛时时在城中寻找吕秋踪迹,次数一多便有几分惹眼,直到发现段艾暗中有眼线跟着,姬洛拿不准此人用心,白日也不再出门。
慕容琇回府消停了两日忙着处理联姻的事,然而皇帝降旨,她也不得抗命,只能撒泼发横,一心缠着施佛槿,想叫段艾知难而退。
哪知段艾明面上一副大度的模样,慕容琇要胡闹,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不问全压了下来,倒叫这慕容小姐气又气不过,想也想不通。
晚间饭食吃过,施佛槿正打坐诵经,慕容琇荒唐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会子揭瓦从房梁上跃下,将攥拳的两手往他眼前一伸,忙道:“大和尚,我今日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你猜在哪边儿。”
“慕容郡主当真不走寻常路。”施佛槿眼睛未睁,不同她猜谜玩。
“这是我太原王府别院,我想怎么走怎么走,要你管!”慕容琇同他争辩,可这大和尚如同一团棉花,没有半点该有的反应,想想又觉得委屈,不由嘟囔,“亏我有好玩的第一个同你分享,你真是个呆子!”
燕国人本就没有晋人讲究繁文缛节,慕容琇席地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玩着腰间环佩,痴痴地看他。过了一会,等他诵完一段,方才问道:“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家师六家七宗中创即色义,《妙观章》写道:‘夫色之性也,不自有色。色不自有,虽色而空。故曰:色即为空,色复异空’。”施佛槿顿了顿,叹道:“夜深了,郡主请回吧。”
慕容琇不愿走,心中早留了后手,当即张开左手露出一条绢帛,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缠着兄长把幼时带着的饰品借我把玩,你瞧,这是我从玉玦环佩等物上拓下的图纹!”
说完,她又将那支宝钗从怀中抽出,两相比对。
“现在不只是你,就连我也不得不好奇,为什么太原王府的东西,会出现在‘洛河飞针’的居所中。”
“你想如何?”施佛槿蓦然睁眼。
慕容琇在灯下反复把玩那支朱钗,眼波流转:“我有一个法子,名为以假乱真!”
当夜,施佛槿与慕容琇达成一致之时,府内姬洛忧虑而至辗转无眠,而洛阳城中一处不起眼儿的民宅中,重伤的吕秋刚悠悠转醒。他将余光从顶上扫过四周,瞧见两丈远处有位儒生装扮的中年人正落子弈棋,自个儿同自个儿互博。
“这儿……你……”
“哇!大哥哥你醒了!”吕秋刚开口,榻边儿趴着的小童突然醒转,激动得跳了起来,冲那中年人嚷嚷:“先生先生,大哥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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