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薛宗主这尊煞神坐镇,那些劝解重九回归宗门、出任新门主的说辞,都被江翦咽回了肚里。重九本就看不上他忙前忙后一副狗腿模样,更觉他满面谄色,不怀好意,屡屡见缝插针,寻机会嘲讽他,只差当面骂人。
江翦有些难堪,却不敢多嘴多话,只管低头听着。
众人回到客栈,接上朝惜之,便出发前往竹椒谷。
穿过杏林城,过了一段山道,便是一片浓得不见五指的大雾,再往里就是竹椒谷地界了。谷口生长着一些罕见药草,药气蒸发,使得这道浓雾中混杂了一些令人头昏发软的功效。
往日里,仅这一道雾便作天然屏障,足以阻隔百姓;如今长阳门中多有内乱,江翦便又安排了数名弟子守在谷口,设下了结界,以防外人闯入。
一群人跟着江翦穿过雾障和密林,便远见一片重瓦小檐,错落在山谷之中,谷内药香袅袅,青烟阵阵。路遇的门人虽也形容疲惫,但并未出什么大的乱子,仍有条不紊各守其职。
见到江翦,门人纷纷唤上一句“大师兄”,行礼见过。快走至主殿前,有内门衣着的弟子赶来,询问江翦一些事宜,江翦略加思忖,一一低声安排妥当,便叫他下去。
萧倚鹤觉得挺有意思,白家先后两任家主死的死,疯的疯,这些年长阳门还没散台,看来都是这位江大师兄在撑着……那江翦也并非全如重九所言,是个一味谄媚的狗腿,还是有些本事。
江翦将人领在主殿,吩咐了门人酬待贵客,嘱咐几名药师将朝惜之带去好生看顾,然后着人去传唤负责药池的管事,这才道:“薛宗主,各位道长,药池已经一年未用过,眼下需得清扫蓄水,烦请稍等……不知薛宗主远道而来,晚辈已命人备下茶酒筵席,若薛宗主不嫌弃,可往小欢阁一叙,以尽长阳门地主之谊。”
薛玄微:“药池需要多久?”
江翦道::“两个时辰即可。”
两个时辰,那便得等到晚间时分才能入浴了,薛玄微回头看了一眼,盘算这几日萧倚鹤都未曾向他呼饿,只是饭量格外大了些,精神也不大爽朗,想来是在刻意压抑饮血冲动,用吃食来转移注意力。
宁无双说过,魂契结立以后,哺血应有节制。薛玄微虽不在乎被他索血,甚至暗中期待,恨不得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才好。
却也担忧,他若不稍稍戒一戒,以后要是自己不在身边,他一日不饮血便要手脚无力,难受难捱,万一嗜瘾发作时再遇上点什么,比如那日的宁无致……
让他开开心心地吃点东西也好。
萧倚鹤已经填了几个豆沙包,摸着肚子,仍觉得有些饿。但是薛玄微打小不爱应酬,想来也不愿意去跟人喝酒吹侃,都已经做好了回去睡觉的准备。
谁知这回薛宗主竟破天荒地点点头,应承下来:“带路。”
萧倚鹤眨眨眼,高兴了,笑嘻嘻凑到江翦旁边,苍蝇搓手式问他:“江师兄,敢问筵席上都有什么菜?”
江翦见一路上薛宗主-宠-他-宠-得紧,穿行雾障时都恨不得抱着他走,连块泥都不舍得叫他的脚沾。虽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必是十分要紧的人物,忙颔首答道:“俱是杏林城特色菜,有炙烤梅白鱼,蜜焗翅,五香油鸽,也有金钩菜心,冬瓜燕……”
好感动,萧倚鹤咧开嘴,感动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正报完菜名,走进小欢阁落座,那厢急匆匆跑过来一个道童,头上小髻快歪到耳边了,他扶了抚头发,面露急色:“江、江师兄……”接着附耳上去,说了什么。
江翦一听,神情骤凛,欠身道:“薛宗主,各位,下头办事不力,后谷出了些乱子,请恕江翦失陪一会。待处理了后谷事宜,江翦再来赔罪。”
他招来一个门人,吩咐好生招待,便疾步离去了。
临走前,深深地望了重九一眼,欲言又止。
重九懒得管他心里那些弯弯绕,只低着头帮虚云挽起袖口。
筵是好筵,茶是好茶,酒也醇香而不醉人,萧倚鹤往肚子里塞了一堆胡七胡八的东西,吃了个肚子滚圆,才堪堪压下心里那点焦渴。
这会儿南荣恪两人已经累了,重九和虚云又是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私房话,双双早早退散,跟着早就安排好的长阳门人去往客院。
最后只剩下萧倚鹤一个还在风卷残云,他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舒服地喟叹着,一抬眼,看到薛玄微光滑白皙的侧颈,一下子喉咙里的渴欲又要涌上来。
他抓起薛玄微两道衣领,使劲地勒了勒,直勒到下巴根底下,一点脖子都看不见了,才没好气地道:“穿那么少,露那么多,不检点给谁看呢?”
薛玄微:“……?”
薛玄微扫过桌上残羹冷炙,再看看他浑圆的肚皮,担忧道:“吃太多了吧?一会还能泡药池吗?”
萧倚鹤瞪眼:“嫌我吃得多?”
“……”薛玄微见他如此胡吃海塞,又有些动摇,“也不必过于冒进,今日不要忍了,还是喂你一些。”
他扯开衣领,被萧倚鹤一把摁住。
萧倚鹤盯着他咽了咽口水,不想,又有点想,垂眼看到自己摁着的手指,瞧起来也很嫩,指尖白中透红。于是心旌一摇,将他手拽过来,看了看。
下一刻,薛玄微便觉指尖一痛,一节利齿咬破了他的指腹,紧接着软.舌轻探,包裹上来,含着他向外涌血的指头小心舔舐。
薛玄微坐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垂在腰际,紧紧地攥住了。但这幅画面过于绮丽,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薛玄微不自觉将手指向下按,更深地探了进去。
萧倚鹤被他冷不丁按住舌根,微微反胃,不满地掀起眼皮,呵出一团热气。
薛玄微脑子里轰得一声,一下子想起一些不便为外人道的“旧事”。
……他嘴唇包裹,含纳不住,屡屡干呕。
萧倚鹤却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腰间已经抚上一只大手,将他猛地带过去,舌尖也被人叼住,十分野蛮地亲了亲。
躲无可躲,萧倚鹤只好闭上眼睛,先是由他痛快,然后慢慢梳理牵引。
待两人气喘吁吁分开,萧倚鹤反而觉得手脚更软了,靠在他身前埋怨:“又想什么坏事了?”
“……没有。”薛玄微不想他再说,也不愿继续回想那个事,又低下头一点点咬他的唇。
哪有这样的,萧倚鹤还没去泡浴,就觉得自己要晕了。
不知道多久,总之是一个年轻门人在门外小小惊叫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你来我往的小动作。门人低着眼,没敢仔细看,等他俩坐端正了,结结巴巴道:“药、药池备好了,那位朝道长已经先行送去用药了。药药、药师叫我来,请小道长也过去……”
他偷偷瞄了一眼,见那位小道长样貌秀丽,又见旁边的薛宗主凤表龙姿。
他年纪也不小了,以前侍奉过家主白瀚,后来又伺候白弘,是懂事的。
引着萧倚鹤去往药池,薛玄微却也一路跟着,门人想了想,小声提醒说:“那药池隔音不好,两位记得小声一点……”
他看一看身形瘦弱的萧倚鹤,然后低头看向薛玄微的某处,揣测了一下,又道:“池子左手边有个木奁,底下一层放着浴后润肤用的芙蓉膏,两位可以用那个将就……”
萧倚鹤越听越糊涂,为什么泡个药浴还要小声一点,怎么,那池子还能泡得人痛苦哀嚎不成?
门人清咳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薛宗主的腰际,匆匆描摹了一下那不可直视之处,压低了声音对萧倚鹤说道:“我瞧你年纪与我般大,想来没见过双修那种事,不知道伺候这些真君道君,能炼个十天八天的不肯泄,比对付一般人还艰辛些!我瞧薛宗主高大英武,想必是龙精虎猛,那处也一定威猛非常……”
他看着萧倚鹤,一脸同情:“……辛苦你了。”
“……”
萧倚鹤差点一头磕在地砖上,他瑟瑟然站直了,满脑子都是什么炼上十天八天,什么龙精虎猛。他稳了稳身体,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薛玄微,定一定心,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还好,不辛苦。”
门人满眼恻隐,更认为他是在强颜欢笑。
目送他们进入药池,还特意又拿眼神暗示萧倚鹤:池子左手边,最下一层,别忘了!
萧倚鹤:“……”
谢谢你噢。
第63章 苦中回甘 他问你呢,再不答,他便要进……
两人来到一间竹屋, 屋里铺着羊羔毛的绒毯,角落的衣架上搭着一件浴袍,屋后一扇小门, 通往后头的新蓄了热泉的池子。
浓郁的药味顺着半帘蒸腾出来,苦中回甘。
萧倚鹤由白家的医修药师又把了一次脉,然后药师便返回药池边,迟疑了片刻,飞快地从袖中掏出一个药包, 丢进了池子里。
临退下前,药师又低着头提醒了一句:“这药汤性烈,是专为这位小道长调配的, 常人泡个一时半刻也无大碍的……”他瞥了一眼,却不是向萧倚鹤,而是对着薛宗主委婉道,“泡久了易致燥火, 容易气血翻涌,以……一个时辰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