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门一震,心道这玩意有这么硬吗……
南荣恪为难地看了看他爹,这怎么办,难道叫我伸手去薛宗主怀里扯人吗?
我不敢,我的手还想要。
南荣麒的怒气寸寸变强,而薛玄微攥他手腕的力气也重得离谱。
这怎么还抢起来了。
萧倚鹤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这亲若是不结,怕不是要栽在这姓薛的小兔崽子手里!
“薛宗主,我……我真的该去成亲了。”他伸手去抓救命稻草,指望他的好道侣能救他于水火。
谁知道侣没等来,只听见薛玄微沉声道:“口出妄言,衣冠不整,当罚三个月禁闭。”
萧倚鹤:“…………”
南荣麒:“你非要在我儿大喜的日子,给你这素未谋面的弟子立规矩?”
周围红林被乱风搅弄得飒飒作响,南荣恪和“宋遥”两个小辈大气不敢出一个,同病相怜地变作夹心鹌鹑,呆愣地咽着唾沫。
南荣恪一副看红颜祸水的表情。
可不管谁看他,他都低头看着自己脚指头。
薛玄微目光深处浮出一种难得一见的阴鸷,仿佛今天此事非如此不可,谁也拦不住。
“不错。”他道。
“薛玄微!”一息之间,南荣麒已至薛宗主身后,抬手一招,一柄乌色长剑飞入手中,流散剑气鼓动得十里红林碎叶翻飞。
那是他的剑,名为“乌有”,他还有一把弓,取名“子虚”。
萧倚鹤心中讪讪,何至于此啊……
薛玄微问:“你要动剑?”
南荣麒沉默了。
薛玄微是剑神山后人,当初试剑崖上,他手刃师兄萧倚鹤,又一把火烧了“天下第一山”剑神山以后,剑之一道上,他再无阻碍。
没了萧倚鹤,“剑道第一人”的美誉自然非他莫属。
论剑,他当然比不过薛玄微的“寸心不昧”,这是不争的事实。
南荣麒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压下剑光,忍住脾气:“今天是我追月山庄大喜的日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如直言?”
萧倚鹤正不动声色地往南荣恪背后藏,突然后领被人提起,被薛玄微拎小鸡儿似的拽回身边。
“我门下弟子,学规矩不精,自然是带回去重新学。”
萧倚鹤欲哭无泪:“我先成亲,成完亲我就把门一关,自我反省,谁也不见,行不行?”
“不可。”“不妥!”两人异口同声。
萧倚鹤:“……”
“这孩子胎有宿疾,体质特殊,唯有双修方能保一世无疾无忧,你又何苦为难小辈?”南荣麒脱口而出,“他马上就要十八了,你不让他与恪儿双修,难道要叫他死?”
萧倚鹤的动作顿时僵住:“等等!”
众人看向他。
萧倚鹤愕然:“谁能与我说说,什么叫只能双……双修?”
南荣麒顿了顿,一阵沉默后,慈爱地道:“你听错了,好孩子,我说的是修炼,指恪儿来教你密不外传的修炼大法。”
南荣恪不太情愿的样子:“爹……”
南荣麒:“住口!”
萧倚鹤:“……”您看我像是个傻子吗,南荣门主。
萧倚鹤一脸的如遭雷殛,正要说话,突然后颈一疼。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眼皮就沉重起来。
他懵得晕头转向,仓促见只瞥见了薛玄微那张面目模糊的身影,和一只朝他抓过来的手,才苏醒没多久的意识就黑沉了下去。
“太初剑宗亦有办法为他续寿。”
薛玄微说着收回掌刀,同手抬袖一招,长剑应声而出悬浮于脚边,他手中提着四肢瘫软的萧倚鹤,将人往怀里打横一抱。
御气登剑,淡淡道:“今日仪典,我便不参加了。南荣门主,就此告辞。”
南荣家父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寸心不昧”掀起的风沙吹了满头满脸。
“……”
南荣麒登时怒不可遏,朝着薛玄微的方向纵剑一劈!
这一剑硝烟四起,杀气暴涨,却只追得薛玄微身后数寸,剑气轰然坠-落,在娇艳壮丽的十里红枫林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地壑。
乌有剑飞了一圈,吃了个闷亏,旋即一头栽下硬生生扎进地里,再低头看见正躲树后窃喜的南荣恪,南荣麒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众宾客推杯问盏之际,只听一声厉喝:
“——还看,看什么看,你道侣被人抢了!还不去要?!”
一道剑虹于万象殿前一闪而过,直入霄穹,如一贯流星奔太初剑宗而去,剑上似乎有猎猎红袖凌空招摇。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
此等“美谈”,自然日传千里。
不足一日,全道门都传得沸沸扬扬,有声有色。
太初剑宗薛宗主,平日看着素心寡欲,孤冷清傲,原来心中暗欲蛰伏已久,一出山就搅人婚礼,“夺人之妻”。
第3章 天黑就行了 天还亮着,不合适……
太初剑宗,扶云峰。
萧倚鹤被一掌拍晕,意识颠簸起伏。
恍惚梦到一些过去的碎片,却也大都是薛玄微袍裾染血,目光锋锐的模样。
他重重打了一个寒噤,破开噩梦,蓦然睁开眼睛。
然后醒了一会,才记起自己方才被薛玄微一掌拍晕了,那这是在哪?
八成是薛宗主的老巢。
兔崽子,掳人的手法跟土匪并无二致。
屋中弥漫着一股道香的味道,有淡淡的兰草和零陵香的气味,渗入鼻息,很熟悉。
那是他当年用几种常用的香料无意间调配成的香汤,常用来沐浴,后来师尊夸赞了两句,小玄微便也开始跟着用,似乎成了剑神山上约定俗成的配香。
想不到薛玄微也有念旧的时候。
不过也不出奇,他向来对师尊的碎语碎言捧若圣旨。
萧倚鹤扶着床沿坐起,四处看了看,原以为能看到一幢气势恢宏的真君大殿,而后才想起来自己患有目疾,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上下地摸了摸,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大铁链子拴住,只有被敲打的后颈微余疼痛,心中一片惊异。
薛玄微没有认出他来?
那将他绑回来干什么,真的只是因为红枫林里他口出妄言,薛宗主为人又刻板较真,见不得这样品行拙劣的弟子去祸害人家道门新星,所以刻意带回来好好学习规矩?
萧倚鹤想了想,沉默了。
“……”
还真有可能是薛玄微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
环顾四周,没听见有人的动静,便翻身下床四处摸索。
按照他对薛玄微的理解,这小子住的地方应该是玉台高铸、四季长冬才对,符合他苦修的性格,不过此地却不然,并无彻骨寒风,反而温暖如春。
待久了,颇有些清静宁人的感觉。
但是敌窟再好,也不可久留。趁着薛玄微不在,萧倚鹤抬指掐诀,正琢磨着抓个附近的道僮问问路。
忽地一道声音自屋内响起:“去哪?”
“薛薛薛薛……宗主?!”
萧倚鹤吓得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正在念咒的舌尖,一口甜丝丝的血水被他咽了下去。
他震惊地看向那人说话的方向,定睛观察了许久,这才看出那纱幕后头的阴影里的确坐了个人影,只是在他混沌的眼中,微妙地与影子融为了一体。
……你在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看我搁这儿转了半天还企图逃跑,有意思吗?
薛玄微放下一册卷宗似的东西,起身向他逼来。
他看不清,只好瞪大了眼,挑战自己视线的极力。
到了跟前才发现,他竟比自己多出大半头,明明两人以前可并肩相配,如今独独薛玄微身材高大,气势也凌人,忍不住退了几步。
近了,这人冷冰冰一俯身,挡了他大半的光,定定地看着他:“上床。”
萧倚鹤骇然大惊,半晌从口中挤出个:“……啊?”
不禁将膝盖绷直了,摸了摸领口,惶恐道:“宗主,天还亮着。”
薛玄微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肩,指节用力,徐缓地问:“天黑就行了?”
“……”你这话问的,让我怎么回答。
薛玄微已经不由分说,将他一臂放倒,捉了脚踝握在手中。
“薛宗主!”萧倚鹤将腿一夹,严丝合缝不给一点机会,委婉地道,“你看外面日头如此温和,正是男儿读书时啊,我们不如先聊聊道法规矩?”
薛玄微道:“之后再聊也不迟。”
他一口气郁结在胸,完了,年少时薛玄微色相不显,原来长大了真这般荒诞淫逸。
荒唐地想着,脚掌忽然一凉,有软膏涂抹上来。
那踩着碎枝烂叶鹅卵石而造作出来的伤口,都被沾着药的指腹缓缓抹过,几处裂开的伤痕都不那么疼了。
萧倚鹤隐忍的表情渐渐转为惊愕。
见他不吱声了,薛玄微问:“怎么,失望了。”
萧倚鹤:“……”
薛玄微拿起药膏,将细密的伤处都照顾到,而对于萧倚鹤来说,疼痛稍减之后,另一种煎熬却漫了上来,“宋遥”这双不爱动的脚皮白肉嫩,格外怕痒。
剑客的指间素来有薄薄的剑茧,痒得人抓心挠肝,尤其脚心与趾缝间的嫩肉,更是感受最明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