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颤抖着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神俱碎。
多年前的那场车祸,无论证据多么确凿,无论多少个人告诉他时处已经死了,可他就是不信。
当时时值时家与谢家斗的厉害,而方恣在听闻这噩耗后,更是重病不起,时老爷子带她出国养病之后所有的重担则压在了时思一个人的肩头。
他一手安排完所有的事情,然后才调出当时所有的监控录像一点一点查看,最后没有办法了,他甚至对当日酒驾的那人威逼利诱,只要他说实话……
可无论怎么样,那人依然一口咬定就是自己酒驾。
直到安哲从医院醒来,他说:“处处没死。”
多年来,他一点一点搜寻,甚至几次三番调查谢思,可他还是找不到一点点线索。
直到他在医院见到了一个少年。
是摔伤,左腿骨折。
他的家人笑着说,他是喜欢对面人家的一个男孩,天天趴在窗台看人家,谁知道那天怎么搞的,竟从窗台摔了下去,伤了腿。
他家人说这些话时,那少年目光闪烁不定,他觉得这倒是有意思。
后来事情则简单多了,从最开始的怀疑到他今天闯进这栋别墅,他竟第一次体会到视死如归的感觉。
被子底下伸出半截手腕,修长苍白到让人觉得可怖,床上的人幽幽坐起来,一手撑着床,一手却是探上了自己的额头,他半仰着头,露出的一段肌肤上尽是遍布的吻痕,整个人都透着股奢靡到了顶摇摇欲堕的死气。
他黑色的瞳孔渐渐有了华采,眉眼间晕染出一点丽色,声音轻轻的问:“哥哥?”
时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那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这许多年来,他心底第一次涌起深深地无力。
时处的头脑混沌,长久的嗜睡让他的脑袋无时无刻都是乍开一般的疼,但他还是认得面前这个人是时思。
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时思将人抱在怀里,眼尾渐红,声音却还是平静:“嗯,我接你回家。”
时处正要说话,却听得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这传出去,别人可得说我招待不周了。”
作者有话要说:爆~爆爆~爆更,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那个,我这章可是四千字呢,要不,我们四舍五入一下,算作我爆了一千字?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商量嘛
第83章 三页情书28
“咳……咳咳……”
时处手指紧紧的攥着床单,因为咳嗽的太过用力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低哑虚弱:“我哥呢?”
谢思冷冷的站在一旁,只是眼神示意旁边的医生。
那医生走上前来,时处反应剧烈的一把挥开那医生伸过来的手。
“谢思,我哥呢?”
“他怎么样了?”
谢思只当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淡淡道:“按住他。”
“看样子他的情绪极为不稳定,我觉得需要打一针镇定剂,医生,你觉得呢?”
这医生听谢思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番话,哪里还敢说不好:“我觉得,是应该打一针。”
医生虚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然后按住时处注射了一针。
等时处沉沉睡过去之后,那医生才手忙脚乱的为时处缝合伤口。
托盘里的子弹还沾着血,谢思脸上表情阴沉的可怕,那医生不敢说话,低下头去的一瞬间看到这位少爷伸出两指捏起这颗子弹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子弹带血,立马污了他的手指。
医生想了想还是说:“这位时先生的体质异常,按理说打了麻药他应该不会中途醒过来才对……”
是,打了麻药的病人很少情况能在手术过程中清醒过来。
可时处醒过来了,在这医生取出子弹正要为他缝合伤口时。
谢思还是不说话。
那医生又说:“幸好子弹中的部位不是要害,也伤的不深。”
良久,谢思才嗯一声,然后将子弹重新放回托盘,语气浅淡:“都出去吧。”
医生低着头,关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位谢少疲惫的坐在了病床边上,然后执起病床上之人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
他到底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谢思对那人是爱极,可既然爱极,又何必呢?
他想起自己被带来之时看到的惨烈景象,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谢思仔细的看着时处,总觉得他现在格外消瘦,高中的时候他也瘦,但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开心的,发着光的。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遇到这个人,本能的,他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目光已经紧紧追随着这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他是多么耀眼一个人啊,所有人都爱他。
不像现在,他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日渐消瘦。
谢思伸出一只手,隔空描摹他的容颜,可渐渐的,他竟觉得眼角隐有湿意。
他向来克制隐忍。
在时思闯进别墅的时候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在时思要带他离开的时候他觉得也在意料之中,甚至在他飞扑过来为时思挡了那一枪时,他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冷静的对着时思再开一枪。
可为什么,在他看到他拼尽全力拥住时思时,竟感到心脏骤疼?
他此前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失态,也是,那人惯来对什么都不上心,兴致来了玩玩,兴致不好的时候就把你一脚踢开,哪里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动容一二呢?
只有时思,时思是不一样的。
他知道。
一年多以前,那个矜贵的男人拿着照片来找他谈判时,他就该知道的。
当时时思说了些什么呢?让他想想。
哦,记起来了,他说:“离开小时吧。”
“看看这些照片,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你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太多人栽在他手上,他现在所表露出的所有深情都是因为他对你的新鲜感还没有过,等到他腻的那一天,他会毫不留情的把你踢开。”
“他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真心实意喜欢上谁,呵,其实这样也挺好。”
“他不需要喜欢谁,就这样吧,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的。”
“更何况,我要带他出国了。”
……
最后,那个男人淡笑着说:“哦,我是他哥哥,我叫时思。”
谢思兀然笑了笑,收回手,双手低着额头低声问:“他就这么重要吗?”
“命都不要,也要为他挡子弹?”
可惜,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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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处在封闭压抑的空间轻则会让人恐惧不安,重则会让人发疯变态。”
说出这话时,女孩秀气的脸皱成一团。
“啊,没这么可怕吧?”
另一人问。
女孩笑了笑,声音放低,小心的说:“怎么没有,要不是我每次进去送饭,那人都会说多谢两个字,我都怀疑那人是不是精神还正常。”
旁边的人惊呼:“这么严重?”
少女想起不好的事情,按压着心脏的位置:“比我说的还要严重。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那种感觉,封闭,压抑,却又富丽堂皇,我都怀疑那人是不是谢少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如果是换我住那屋子,一天我都得疯。”
“话说回来,三楼住的到底是谁啊?我来这工作这么久了,都没见里面的人出来过。”
“年纪多大?该不会是被谢少囚禁在这儿的吧?”
女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虽然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但听声音似乎很年轻。我经常见他桌子上放着药片,我有一次进去送饭,满屋子消毒水的味道,他应该一直在生病。”
这话一出,旁边一人轻咦一声:“反正也难讲,谢少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楼,我都怀疑谢少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我看那新闻上都说什么……”
女孩不待这人说完就打断:“不要胡乱猜测了,说不准人家只是在这儿养病,又正巧人家不喜欢人打扰也说不准。”
“唉,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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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遮光帘放下来,隔绝了所有的亮光,整个室内寂静的宛如子夜。
时处靠在床头,感受着黑暗将他一点点吞噬,在这儿,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直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说:“先生,我来给您送饭。”
时处睁开眼睛,剔透的眸子清醒又温柔:“多谢。”
房间里响起了极轻微的声音,时处知道,这女孩放下午餐就又会离开。
他笑了笑。
果然,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清浅的脚步声。
时处数着脚步声,往常女孩从放下午餐到离开会走二十三步。
今天,在女孩走到第二十步的时候,他出声:“稍等。”
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女孩听到。
果然,女孩转过身来疑惑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