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不阻拦你,他们想害你,我也会护着你。”白洪景垂下眼帘,声音有点细小的颤抖:“但你拉这么多家下水,就不怕……”
还未等到白洪辰回答,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振了起来。
白洪景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通并开启了免提。
对面传来低沉的男声:“您好,是白总吗?。”
“孙总,是我。”
“白总,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关于小儿孙棋的事,我有些话想和您谈谈。”
“令郎的事我听说了,您节哀。”
那边沉默了半晌,微微哽咽地说:“白总,你知不知道,小棋出事时开的车,是你名下的。”
“是吗?我很抱歉。孙总除了告知我这件事之外,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孙友方的声音突然拔高:“白洪景,你什么意思,装傻吗?你敢说你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吗?小棋出事的头天晚上,和你哥哥白洪辰在酒吧动手,他把小棋打进了医院!他下午开着你的车,掉进了水坝下面,他开了几年车了,怎么可能……”
白洪景打断他:“您是说我害了他,证据呢?”
“白洪景!你别装傻!谁不知道你和你哥的关系可是好得很!你是不是为了他?”
他嗓门太大,似乎桌上的杯子碟子都被震得直颤。白洪辰坐在在对面“啧”了一声,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盯着手机。
白洪景冷冷地笑了一下,对气急了的孙友方说道:“孙总,令郎不是我害死的,您再怎么盘问也问不出什么。您现在有空冲我撒泼,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陆韵。毕竟,”他顿了一下:“目前你们两家之间的纠葛,可比我哥和令郎之间的矛盾,乱得多啊。”
说完他按下了挂断。
白洪辰浮夸地鼓了两下掌,笑嘻嘻地说:“白总不愧是霸道总裁,好帅哦!”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白洪景有些疲累地闭眼捏了捏鼻梁:“孙棋的死可以暂且按意外处理,可一旦孙友方斗完陆家人,要追究到底,你到时想怎么办?”
白洪辰起身绕道他背后,殷勤地给他揉着肩,一边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放心吧,他活不了那么久的……”
第8章
关于白洪辰的出身,白洪景是基本了解的。
他们兄弟两个,都继承了母亲白悦的姓氏,那是房地产巨头白永平的独女,从小文文静静的从不出格,只在二十出头时,背着老父亲干了件大事:和白永平那个年轻英俊的秘书助理蒋林青私奔了。
白老爷子当时正值盛年,脾气火爆,盛怒之下,蒋林青就上了各家企业的黑名单。
他本是想磨一磨女儿,可娇生惯养的白小姐终是受不住城郊老楼里的清贫日子,有情饮水饱饮了没几年,就和蒋林青离了婚,抹着眼泪回家向爸爸认错。
离开旧宅前,她想带着不到两岁的小儿子蒋辰走,但白永平坚决不同意,声称这个未经他允许生出的外孙被他视为奇耻大辱,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永远也别想进白家的门。
所谓子女,在他心里不过是家族和姓氏的附属产物,这个孩子的出生既然没有服从他的意愿,那便永远不会得到他的承认。
白悦小姐回家后,他便强迫她去相亲,并且要她保证,必须在两年内给他生下一个继承人。
几个月后,白小姐就匆匆嫁人了。是一个她在酒会上认识的搞金融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只是家室远不如白家显赫。入赘白家后,白永平和女儿女婿约定,生下的孩子,要姓白,名字由他来取。
可惜青年才俊命不好,结婚没几年,就因为家族遗传的心脑血管方面的毛病,在一场酒会上猝死了。
两段失败的婚姻终于让白小姐心灰意冷,便再也没动过结婚的念头,也不愿意去接手公司的事务,只专心在家带孩子。
白洪景从小聪明早熟,一直在本市的私立学校读书,十几岁就跟着外公打理事务。他知道自己有个哥哥,是在他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坐在他身边,眉眼间含着藏不住的悲愁,递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俊秀挺拔,穿了一件有些宽大的格子衬衣,背着手站在一个花圃前,脸颊消瘦,正微笑着看着镜头。
那时的小白洪景远比同龄人成熟,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平静地接过照片看了看,问:“这就是我那个哥哥?外公跟我提起过。”
白悦脸上露出了温柔又苦涩的笑,轻声问:“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这是我们白家的耻辱,是污点,让我以后也不要和他有任何来往。他和他爸爸一样,专门会……”
他看着母亲的表情,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白悦摸摸他的头,从他手里把照片抽走,说:“小景,他和你一样是妈妈生出来的,他没做错什么。你外公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你哥哥。他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如果有一天,妈妈能把他接回来,你要对他好一点,好吗?”
然后在他十六岁那年的秋天,白老爷子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三个月后,他母亲给正在学校上学的他打电话,说找到他的哥哥了。
整理@强人锁锁锁锁男 那天下了场小雪,他坐在车后座上,看着车窗下积聚起了一条窄窄的白边,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出照片里,那个穿着衬衣的男孩的笑脸。
回到家,他一进客厅,就看到那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宽松款式的白毛衣,大开的v字襟后露出浅蓝色衬衫的领口。那袖口略长,盖住了手背,只露出雪白修长的指尖,双手乖乖地交叠着搁在腿上。见他进来,就赶忙站起,漆黑的眼眸停留在他身上,微微露齿,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眉眼间还停留着老照片里少年时代的青涩和纯,只是那眼角和嫣红的嘴唇总含着点若有若无的风情,就像钩子,只抬起眼轻轻一笑,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好漂亮的脸。
白洪景的脚步微顿,不露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母亲憔悴的脸上罕见地盈满了喜悦,她挽着那人的胳膊,几乎是有些雀跃地向他介绍:“小景,这就是……这就是你哥哥。”
他的哥哥上前一步,冲他伸出手:“小景你好,我是……白洪辰。”
关于白洪辰的履历,白洪景几乎能倒背如流。
他从小和爸爸生活,白小姐不敢过多接济他们父子,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是蒋林青给地理杂志摄影外加写写稿子,靠着那一点稿费度日。后来,在他十四岁那年,蒋林青晚上回家时,出车祸死了。
由蒋辰一手料理的丧事办得极隐秘,连白悦都不知道。直到一年后,老城区突然拆迁,那间当初两个人结婚时东拼西凑买下的两室一厅,在捱过十几年的物是人非后,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拆迁款。
这事传到白悦耳朵里,她慌张地向曾经的邻里打听,才知道男人早在一年前去世,而蒋辰在拿到拆迁款后就失去联系,再无音讯。
有人说,他带着干妹妹搬到了外市,也有人说他去了国外。白悦陆陆续续找了一年,才终于放弃。
她想着,有了那笔钱,那孩子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愿意回来,就在外面做个普通人,过上普通的日子,也挺好的。
直到十九岁那年,他突然出现,联系上了白悦,顺理成章地被母亲领回了家。被问起失联的那几年,他只说遇见了贵人,跟着去美国读了几年书,还把常春藤的计算机学位证明给他们看,成绩单上GPA一栏里一水的A+。
除了这些之外,即使是后来掌握权柄的白洪景,穷尽手段也没能查出关于他在国外那几年的一点信息。
初见那年白洪景十六岁,身量已经和他齐平了,看向他时表情冷冷淡淡的,但没什么敌意,也不带什么厌恶。
因为这位小少爷,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比起因为“多了一个哥哥”可能少分到的那点家产,他对面前的人的兴趣更大。
回家后,白悦曾想在自家公司给白洪辰安排一个职位,但被白洪辰拒绝了。他说,他现阶段的主要工作是搞一个软件的开发,这件事在家就能完成,而且,他还想多在家里陪着妈妈,补上这亏欠了十几年的陪伴。
多懂事的儿子!
白洪景冷眼旁观,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在下学期选择了走读,每天放学回到家住,和这位新来的哥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日子一天天过着,他发现,他这位哥哥似乎在家也不做什么正经事,每天晃来晃去的,存在感倒是越来越强:低头时垂在耳边的碎发、起床后泛红的眼角、喝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无意间露出的腰线、睡裤下纤细的一截脚踝……
零零散散的画面在他脑内积攒,终于在某个晚上一鼓作气,入了少年的春/梦。
第二天早上他看着内/裤上的痕迹,一言不发地把它裹起来丢掉,并到学校和主任重新申请了住校。
等到他十八岁生日的前天晚上,白悦亲自下厨烧了菜,哥哥给他定了个蛋糕,还带回了一瓶酒,说是国外的朋友送的,庆祝他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