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住在这种地方,他也总是干净、温和的,旧衬衫被洗得雪白,带着清清爽爽的皂角香,被泥地和积水玷污的鞋和裤脚第二天就会洁净如初。
初次见面,是她十一岁那年。那天她放学回家,母亲在外打工还没回来,她被街口一个喝醉了的男人盯上,那人一路跟着她回家。她抱着书包跑到门口,慌乱间怎么摸索都找不到钥匙……
男人的脚步与满身的酒气越来越近,这时隔壁的房门悄悄打开,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她躲在邻居家,听着外面传来男人含糊不清的骂声和砸门声,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小板凳上瑟瑟发抖,这时候,一杯牛奶被递到她面前。
端杯的手白皙干净,骨节分明,往上是纤纤瘦瘦的一小截手腕,和折起一道的白衬衫袖口。
她接过玻璃杯,迟疑地抬起头,就见那个平时透过窗户和门缝看到的、俊秀挺拔的邻居哥哥就站在眼前,微笑着看着她。
他说:“别害怕,他进不来的,你就在这等你妈妈回家吧。”
外面的响动消失了,夕阳暖金色的余晖透过小窗和白纱帘投在他身上。
他说:“还没正式介绍过,我叫蒋辰,你呢?”
“我叫……李淑清”
她的母亲希望,她能做个外人口中的“好女人”,贤良淑德,清清白白,挑不出错处,永远不会给人留下议论的话柄。
瑞秋从浅眠中惊醒。客厅没开灯,她在二十层的高度透过玻璃向外看去,眼前是灯光汇聚成的华美的夜色。霓虹光华璀璨,唯独看不见月亮。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接通后,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晓川,是我。”
那边的人问道:“清清,你在家吗?还是和白洪辰在一起?”
“他去见了陆远,现在应该已经回他弟弟那里了。”瑞秋闭上眼:“我在纯水公馆的房子里,陆远的人大概正在外面堵我。”
“你自己在家吗?有没有问题,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你?”
“我没事,你去外面看看信筒,辰哥在酒吧给我的‘钥匙’我托一个司机放进去了,你用它登一下‘Papilio’系统,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辰哥已经帮你拿到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说:“好的……谢谢。”
“不用谢我们,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辰哥也不可能完成‘Papilio’。”
“白洪辰他……”周晓川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疯子,不择手段,你呢?你难道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吗?万一他以后……”
瑞秋起身去了浴室,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既然叫他一声哥哥,就会一直跟着他,做他要我做的事,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为了达到目的,能去勾引自己的亲弟弟……”周晓川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你想通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
说罢,他挂掉了电话。
瑞秋听着那边传来忙音,垂下眼,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走了,他怎么办?还有谁会帮他呢?”
哪怕那个穿着白衬衫、干净俊秀的哥哥,那个把她拉出泥潭的人,自己走进了泥潭,并且越陷越深。
她也愿意陪他,万劫不复。
白洪辰睁开眼睛,感觉腰上有个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背后似乎还有什么在顶着他……
他的睡眠向来轻,但昨晚是真的累得狠了,居然就这么被人搂着睡了一晚。他领地意识比较强,之前从来没人睡过他的床。
谁知被白洪景“登堂入室”了。
白总的怀抱有点热,给他捂出了一身汗。
他轻手轻脚地挣出来,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白洪景的睡颜。
这位白大总裁,作为白家的正统继承人,平时总是戴一副金边眼镜,穿着昂贵得体的西装,板着一张俊脸,在商场上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精明又冷漠,哪怕和他在床上,也总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只有他心里清楚,他这个弟弟啊,是个傻的。
傻到愿意不问缘由、不计后果地去帮他做事。
相比之下,自己只是奉献一下肉/体,最多再让出半张床,就能换一个器/大活好、稳定可靠的后盾,又算得了什么呢?简直是稳赚不亏!
他这么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白洪景的头发。
然后就对上了白总的目光。
刚醒来的白洪景眼睛有点朦朦胧胧的,脸在他的枕头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七点四十。今天星期六,白总不用去公司坐办公室吧,要不要再睡一会?”
“嗯……”
白洪辰笑笑,自己下了床,光着屁/股走到衣橱边,随便找了件浴衣披上。接着他晃晃悠悠地进了浴室。
白洪景在哥哥的床上睡了个神清气爽,等他再睁眼时,就见白洪辰在他那一半床头放了个靠枕,正靠在那玩手机,腰上搭着他身上的毯子的一个边。
他动动腿,脚尖就蹭到了白洪辰的小腿。
这种状态实在太过亲密,就像一对世间最普通的情人,相拥着在周末的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后互相道声早安。
第7章
见白洪景醒来,白洪辰将手机放在一边,笑嘻嘻地滑进被窝里,胳膊搭在白洪景的腰上,难得主动地亲了亲他的侧脸。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白洪景一边任由他亲,一边在被子下拍了拍他的大/腿,问:“自己去洗过澡了?”
“嗳,洗过了。”白洪辰捉住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但这睡衣里面可是‘真空’的,白总您随时可以使用……”
白洪景也没跟他客气,手从他的腿根一路流连到腰侧,最终停在了那有些单薄的胸口,按在左边心脏的位置:“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这本来是床笫间一句随口的玩笑,但白洪辰脸上的笑却微微凝滞了一瞬,接着他一言不发地翻身坐起,骑在了白洪景的腿上。
他的睡袍下面果然是真空的,大/腿乃至臀部的皮肉就这么亲密无间地贴在白洪景身上。他一边放浪地动了动腰,肆无忌惮地在白洪景身上蹭着,一边居高临下地对他弟弟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白总既然睡得好了,那不如来场晨练吧……”
从前他虽然经常主动勾/引白洪景上/床,但很少会用脐橙这种主导上位的体位。白洪景曾经半哄半强制地要他做过几次,他都在那边动边哼唧着嫌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如今突然转性,白洪景当然来者不拒,双手掐着他的侧腰,扶他慢慢坐了上去……
事实证明不锻炼的男人确实不太行,白洪辰身上的部位除了胯/下之外,其他的要么瘦要么软,做到半场就喘得几乎上不来气,呻/吟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汗水顺着脖颈背沟流到白洪景的腹肌上。他现在全靠白总一双稳健的手臂撑着,才没化成一滩水。
白洪景见他体力实在不支,便搂着他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边挺腰一边捏起他的下巴,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说:“怎么虚成这样?你该好好锻炼了,以后每周跟我去两次健身房。”
白洪辰一手虚搭在他的肩上,身体随着他起伏的幅度微微晃着。听了白洪景这句话,他阖上那双被欺负得通红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以后……好啊……”
等两人文明和谐的“晨练”结束,再搂搂抱抱地进了浴室洗了个鸳鸯澡之后,已经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
白洪辰蔫头耷脑地坐在桌前,小口地喝着鱼片粥,像只家猫似的,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样。
白洪景坐在餐桌对面,看着手机微微皱眉。
他对着屏幕,说:“孙友方一上午给我打了……七八个电话。”
而日理万机的白总光顾着和他哥哥白日宣/淫,没听见。
白洪辰把粥碗推到一边,伸手去够白洪景面前的黑咖啡,捞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他是大概是为了他的死儿子问罪来了。所以你要不要拨回去?”
咖啡完全是按白洪景的口味,不加奶不加糖,白洪辰喝的时候脸微微皱着,显然是不太喜欢。
白洪景轻轻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过来,给他夹了两块方糖进去,又端起牛奶罐往里添了小半杯奶,一边拿小勺搅着,一边平静地说:“他大概是应付完陆家了,或者他和陆韵没能掰扯出什么结果,就打算从我这里下手。毕竟那车是我名下的。”
“陆家?什么陆家?”
“别跟我装傻。你既然都见过陆远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明遥的事。”白洪景把咖啡杯推给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白洪辰眨眨眼,笑了起来,说:“他真的不是我杀的,是孙棋一个人做的,你信吗?”
语调轻快,像是在讨论餐桌上的菜色。
白洪景深深地凝视着他,半晌,才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想做什么,我是知道的……”
白洪辰脸上的笑像是一张精致的面具,他不紧不慢地问:“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