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啊?”蒋文旭把书放到了床头柜上,倾下身,双手撑在贺知书的两侧,含笑看着贺知书。“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嗯?”
对着蒋文旭犯花痴还被逮住了,贺知书觉得他丢不起这张老脸,他心虚地往后挪了挪,但是已经到了床头,没地方可退了。“哦,我…我我在想今天阿姨做的点心不错!”
“我也没觉着多好啊,你要喜欢,下次我让阿姨教教我。”蒋文旭撑起身子来,一只膝盖还跪在床上。
贺知书打着哈欠扑到了蒋文旭的身上,双腿也紧紧环上了蒋文旭的腰。“蒋哥,不公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好看。”
“在哥眼里,你最好看。”蒋文旭抱着贺知书走向了浴室,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贺知书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提起垂在蒋文旭后背的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蒋文旭。蒋文旭知道贺知书这是在宣泄他的不满,自己过往的荒唐给贺知书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疤。
小书,我犯了错,你不要原谅我。
“宝贝,我只爱你。”
纷纷扬扬的雨点迎来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天,离家前蒋文旭和贺知书还特意去花房看了一下,有些茉莉的花苞已经变成了白色,贺知书浇水的时候还给它们说了些悄悄话。悄悄话,当然不会让蒋文旭听到。
“罗医生,二院说纪寅卯老先生的徒弟上个月就休了年假,现在不在国内。”刘护士接到了这个消息后马上报告给了罗文康。
罗文康的助手昨天给他来了个猝不及防,请辞了,气得他昨晚都没吃下饭。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刘护士给他推荐了好几个他都不满意。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老对头纪寅卯的徒弟,虽然没见过,但是纪寅卯还在世上的时候可把他的这个徒弟吹上天了。可是不巧,人家也没空。
“小何不在国内?”罗文康推了推眼镜,助手的最后人选也被毙掉了。
“小何?”
“老纪那徒弟。”
“哦,听说是陪母亲去散心,他的父亲前段时间因为血癌去世了…”
“你先去忙吧,我再联系联系。”罗文康挥了挥手示意刘护士出去。
难道真的要找罗一横那狗东西?
二院——
正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的罗以恒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抬头望着一院的方向。心里无比笃定,他老爷子肯定又在骂他!
一到医院,罗医生就带着贺知书去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几项检查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蒋文旭和罗以恒站在一起听着罗文康吩咐准备阶段的注意事项。罗文康离开后,罗以恒吊儿郎当地靠在病房外的瓷砖上。“喂!和里面那位什么关系啊?刚刚问得那么仔细。”
蒋文旭编辑好了便签后才抬眼,冷冷地打量着罗以恒,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的年轻医生能不能正经一点儿,怎么一个个的都管得这么宽。
“我是他爱人,收起你的歪心思,少多管闲事。”
说完便回到了病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还在讲话的罗以恒隔绝在了外面。
“我哪儿有什么歪心思啊!再说了,我是是医——诶!关什么门啊!”罗以恒也是被蒋文旭弄得没有脾气了,把笔放进褂子里后就嘀嘀咕咕地回办公室了。
“乱吃飞醋的老男人……”
回到病房后,蒋文旭从保温饭盒里拿出了今晚他俩的晚餐。两份粗粮粥、两份带鱼汤和两小碟嫩豆腐。
“草莓还是橘子?”
“草莓!”
蒋文旭又把洗净的草莓给贺知书隔水温上。
“来,漱口,别咽下去了。”
贺知书鼓着腮帮子看蒋文旭,眉头缠在了一起,似乎是在问这漱口水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加了点儿双氧水,先忍耐一段时间哈。”蒋文旭从床底拿出一个小桶,递到了贺知书的嘴边。“宝贝,来,吐掉。”
贺知书依言吐掉了口中包的水,看了眼蒋文旭,又看了眼今天的晚饭。“蒋哥,你不用陪我吃一样的饭菜的。”
“说什么胡话呢,你嫌弃我们家阿姨做的饭菜?”蒋文旭放下小桶,揉着贺知书的脑袋。
“没…没有!味道淡,怕不合你口味嘛。”贺知书抬眼委屈地看着蒋文旭,一脸“我是窦娥,我好冤”。
“哦,所以我以前是误会你了,原来是为了合我口味才放那么多盐啊?”蒋文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蒋文旭他笑话我!那…那我以前怎么会做饭嘛!“你上次还不是把盐放多了!”
“好好好,小祖宗,你做饭最好行了吧。”
“就是!”
“是是是,来,先吃水果还是晚饭。”
“水果!”
“得令!”
这几天蒋文旭和贺知书的关系越闹越僵,都临近期末了,蒋文旭还是向张老师申请了换位子。新位置在最后一排,虽然离贺知书很远,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贺知书的一举一动。
换了位置后贺知书更不愿理蒋文旭了,每次装作不经意回头的时候,不是看到蒋文旭和周围的人在打闹,就是看到蒋文旭趴在课桌上睡觉,贺知书又垂头丧气地转过头来,在草稿纸上画着王八,然后写上蒋文旭的名字。
叩叩叩——
周末的时候,贺知书向班主任打听到了蒋文旭的家庭住址,午饭后,抱着着数学笔记赶到了蒋文旭的家,这么冷的天,围巾都没来得及围上就出门了。
“你好,小朋友,找谁啊?”蒋妈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个文文静静的小朋友,便不自觉温和地问到。
“阿姨您好,我是蒋文旭的同学贺知书,蒋文旭他在家吗?”贺知书一看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妇人就认出她是蒋文旭的妈妈了,因为她笑起来和蒋文旭很像。
“小书啊,文旭经常提起你呢,但是不好意思啊,文旭他吃了午饭后就出去了,可能要等晚上才会回来。你先进屋,站外面多冷啊。”蒋妈将门拉得更开,示意贺知书进屋。
“不不不用了阿姨,您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我去找他就好了。”
“好像是去了溜冰场。”
“那阿姨打扰了,我先走了,再见。”贺知书挥了挥手就打算走了,但是被蒋妈给叫住了。
“别忙走,在这儿等一下阿姨啊。”说完蒋妈就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她拿着条围巾出来了。
“来,围上,耳朵都冻红了。”蒋妈面对着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小朋友,母爱一下子就泛滥了,比对亲儿子还亲。
“啊?!谢谢阿姨,不用了。”贺知书哪儿想到蒋妈这么热情啊,他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别和阿姨客气,这是去年给文旭买的,他没围过几次,放在家里也是可惜了。”
蒋文旭的围巾——
“那好,谢谢阿姨,再见!”贺知书一扫刚刚的失落,眼睛里都含着笑意。
“哈哈哈,小朋友,再见啊!”
可是,贺知书到溜冰场里找了几圈都没见着蒋文旭,后来他又在溜冰场门口站了一下午还是没见着蒋文旭的人影。几番折腾下来,贺知书终于放弃了,他觉得他和蒋文旭算是彻底地完了……
为了能够杀死一定数量的癌细胞,保证新进来的、健康的造血干细胞有一定的程度上的健康的生长环境。罗医生给贺知书进行全身的超剂量化疗疗程,大量癌细胞被杀死时,正常的器官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免疫力也大大下降。
除了牙龈出血、流鼻血外,贺知书身上开始出现了瘀血点和瘀血斑,每次给贺知书洗澡的时候,那暗红都变着法折磨着蒋文旭和贺知书。贺知书吃得也越来越少,可是呕吐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胃里空着的时候,胆汁也被吐了出来。
“罗医生,小书他…他能撑到骨髓移植吗?”蒋文旭终于还是直面这个问题了,以前想都不敢想,但是这几天看着小书那受尽折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了。
“蒋先生,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撑到骨髓移植前的患者少之又少,你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已是花甲之年的罗文康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但是看着眼前的蒋文旭,他却有些不忍心了。
这样啊……
“……哦,好的,谢谢医生。”
在贺知书面前的蒋文旭,永远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但是出病房后,他总是沉默不语,脚步似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地那样的艰难。有好几次罗以恒都看到蒋文旭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红着眼眶静静地望着窗外,之前还用冷漠的语气警告他的蒋文旭,那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下。
杭州的二月总是多雨的,雨果然如贺知书所说的那样连下了三天,今天终于停了,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进病房之前,蒋文旭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2015年2月4日,今天是立春。
万物复苏的日子,所有的事物都奋力地生长着、或是挣扎着。但春天给人带来的,真的是希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气氛这么沉重……
给大家来段即兴说唱(划掉)O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