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春天还来。”
“啊——哦，好的。”
“我给你带荷花酥。”
“……”
翻旧账可还行！
合适的骨髓还没找到。尽管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到今天，离贺知书患病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还是没找到。贺知书还算稳定的时候，蒋文旭都会带着贺知书回家住，蒋文旭知道贺知书不喜欢待在医院里，他没事儿就爱望着窗外，仿佛在找到自己的家。
“蒋哥，这猫儿是不是长大了？”贺知书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摸着猫儿，一手拿着叉子吃着苹果。
围着围裙的蒋文旭正在拖地，他俩在家的时候，蒋文旭总是抢着做家务，阿姨基本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做饭的时候——
“贺！知！书！”蒋文旭抬头望见贺知书还吃着东西呢，就摸着猫儿，立马扔掉手中的拖把，大步向贺知书走去。
一脸“我生气了”的凶样子，但是系着围裙的蒋文旭看起来并不吓人。
“怎…怎么了。”贺知书虽然知道蒋文旭不会对他怎么样，但还是忍不住往沙发里面躲了躲。
猫儿也被蒋文旭给吓跑了，喵地一声就无影踪了，贺知书望着猫儿离去的方向，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蒋…蒋哥。”
蒋文旭不说话，一把抱起了贺知书。将贺知书带到洗手间后，把他轻轻地放了下来，从身后拢着贺知书的手，打开了水，试了下水温，给贺知书洗上了手。
“脏不脏？脏不脏啊！”蒋文旭拿过旁边架子上的香皂，细细地给贺知书抹着。“我上次是不是说过，摸了猫儿要洗手，你还边吃东西边摸它。越来越不听话了！”
“小猫儿不脏，你昨天还给它们洗了澡的……”
“那也不行！”
虽然蒋文旭的语调听起来凶得不得了，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贺知书看着镜子里气呼呼的蒋文旭，也学着他生气的样子，正在低头给贺知书洗手的蒋文旭当然完美地错过了这一幕。
贺知书被自己逗笑了，也低头给蒋文旭洗起手来。
“我知道错了，蒋老师原谅我吧！”
“原谅你了，下次不许了。”蒋文旭抓住了贺知书乱动的手，给他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
“下次不敢啦！”贺知书伸手拿了毛巾给两人擦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终于停了。
“蒋哥蒋哥，雨停了，我想出去看看！”
杭州连着几天都下着小雨或是小雪，每次贺知书提到出去逛逛的时候，蒋文旭就故技重施。贺知书无法只得窝在蒋文旭的怀里，看着落地窗外飘飘洒洒的雨点和雪花。关键是贺知书还不能有一丝不悦的情绪，要不然蒋文旭就会……
——小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啊？！没没没有！我最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了！
——那我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我认真听着的啊！
——那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讲…讲到…李老师自行车的轮子其实是你卸掉的？
——……那是我昨天讲的。
——那…讲到，讲到…哎呀，蒋哥你饶了我吧，下次一定认真听。
——要认真哦。
——嗯嗯，一定！
……
“好好好，我们去，我们去，别蹦跶！”
蒋文旭带着贺知书绕过几条街后，停在了贺知书的楼下。来往的行人从他们身旁匆匆走过，饭菜的香气从窗子里传来，牵引着人们回家的脚步。
“呐，快回去吧，我闻到阿姨在给你炖排骨啦。”蒋文旭下了车，将车停在一旁，把书包递给了贺知书。
“瞎说，我都没有闻到。”贺知书接过书包，耸了耸鼻子。“那你也快回家吧，天色不早了。”
“好啊。”蒋文旭回答到，但并未离开，他只是笑着看着贺知书，眼里透着的是贺知书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那你快走吧，愣着干嘛啊。”贺知书结结巴巴地说到。
蒋文旭今天怎么怪怪的？
“小书。”
“啊？”
“北方真的太冷了，你以后一定要留在这儿。”
贺知书不明白蒋文旭为什么突然会跟他讲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只能呆愣地看着蒋文旭。
“好了，快回去吧，阿姨叔叔一会儿该等着急了。”蒋文旭扶着自行车，踢开了脚撑。“你走吧，我看着你上去。”
“那好吧…对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你你好好准备啊。”贺知书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被冻红的脸更红了。
“好。”
“蒋…蒋哥，明天见！”
贺知书话还没说完呢，就已经三步作两步地离开了。蒋文旭看着贺知书的背影，还蹦蹦跳跳的，带着少年贺知书特有的天真可爱。直到夜幕彻底拉了下来，蒋文旭才收回视线，推着自行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书，再见。
“蒋哥，明天你把我和猫儿的照片发给我啊…我要看看你拍得好不好…”贺知书白天蹦跶得太欢了，现在倒在蒋文旭的怀里，困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好啦，小话痨，发给你发给你。”蒋文旭把贺知书挥开的被子又给他围了过来，又把还在他脸上胡作非为的手也给贺知书拉进了被窝。“以后睡觉不准挥被子，听到没有。”
贺知书现在已经合上了眼帘，昏昏沉沉的，听到蒋文旭这句话后，不配合地摇了摇头。
“……”
“蒋哥…晚安…”
“……”
“下次睡觉不挥被子，我就给你画画，画你跟小猫儿怎么样？”
蒋文旭哄着贺知书，可是贺知书已经和周公会上面了，不搭理他。
“……”
蒋文旭又不可能把贺知书给晃醒，让贺知书答应自己以后再也不挥被子。索性关了夜灯准备睡觉，回头的时候蒋文旭看到了桌子上的台历。
今天是2015年1月30日，明天是31日……
蒋文旭抱着贺知书，在黑暗里看他的脸，还是和初见一样，温温柔柔的，如同天边的云彩，又如同少年时买给他的棉花糖。蒋文旭从枕头底下拿出戒指，一共两枚。一枚是沈醉还给他的，一枚是他无意间在沙发底下发现的。他紧紧地捏着两枚戒指，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贺知书。
“小书，你会想我吗？”
“小书，我好还是他好？”
“小书，以后不准挥被子。”
“小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书，别怕，蒋哥不会伤害你。”
“小书，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哥帮你教训他。”
……
“还有…小书，蒋文旭爱贺知书。”
无论哪一个蒋文旭，无论哪一个贺知书。
声音在夜里消逝，时间也在夜里流逝。
但是，流逝的不只是时间，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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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蒋文旭！起床了，要迟到了！今天星期一啊！”
模糊间，蒋文旭听到了蒋母的声音，刚醒的他大脑并不能正常运转，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
没有人。
和以往的多次醒来是不一样的，怀里没有那温热的身体，身旁也没有。只有手中的那一枚刻着字的戒指陪着他。
蒋文旭如梦初醒，他犹豫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卧室，书柜里还摆着简媜的书。他揉了揉太阳穴，记忆的涌现让他变得更混乱。
虽然前几天已经做好了回来的准备，但是现在还是有点儿不能接受。他知道，他蒋文旭会对贺知书好的，那万一呢？万一蒋文旭对小书不好，小书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蒋文旭！听到没有，快点儿起床哈，早餐都快凉了！”蒋母看着紧闭的房门又大声地催促到。
“听到了。”蒋文旭低声回答。
“啊？！小旭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
“那快点儿起来洗漱，快来不及了。”
“好。”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蒋文旭正拿着手机和张景文通话。清晨他醒来的时候脑子也是一片混乱，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让他不知所措。怀里的贺知书还在熟睡着，手里的戒指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蒋文旭拿起戒指看了一眼，戒指内侧刻的是“JWX”，是他的戒指。没来得及多想，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蒋文旭揣上戒指，轻轻地松开了贺知书，给他盖好被子后才朝阳台走去。
“文旭，骨髓找到了！”蒋文旭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张景文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骨髓。
？
谁生病了？
蒋文旭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不敢想那个答案。
“……”
“诶？老蒋你怎么不说话啊，高兴傻了？快去给小嫂子安排骨髓移植的事吧，麻溜点儿！”
小嫂子。
“好。”
蒋文旭挂了电话，抬头望向远处，是陌生又不陌生的地方。杭州又是阴天，阴云稳稳地压在了蒋文旭的身上。
蒋文旭，呵，这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