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她是想利用他的武力值和重要度来保全自己,至少她如果在闷油瓶身边被人袭击,闷油瓶不会坐视不管。
墓室里弥漫着我熟悉的禁婆香,混合着海腥味霉味以及说不清的味儿,闻起来非常憋闷。我们都不肯在里面多呆,于是都跑到甬道里休息。没一会,三叔果然说自己头晕,让我们先去探路。
跟着大部队故地重游,我心思全都在后面的三叔那边。他此刻肯定已经从别的路走了,不知道躲在哪,如果我现在把队伍拉回去,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这4个解家人本来就不信任他,现在下水是另有目的,要是发现他抢在前面,多半当场就会翻脸。
但我的终极目标毕竟不是这个,也不是墓中的其它珍宝,而是所有人的动向。他们对房间正中的婴儿棺非常有兴趣,围成一圈开棺。我在一旁冷眼旁观,和20年后的见闻相比较,倒是解开了不少小疑问。
比如它为什么会敞开着被丢在大瓷缸边,原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尸毒蒸腾,先在缸里放满水,再把棺材浸进去凿开的。而那只缸会自己滚动的真相就更简单了,因为那个婴儿恰恰就被他们扔在了缸里,货真价实是在闹鬼。
所以说鬼神能有多厉害?再恶也要被恶人磨。
离开耳室后,我就开始小心地一点点落到队伍后段,趁他们被走廊里的机关吸引了注意力时,立刻缩身又回到了之前的耳室外。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刚才呆过的那个房间正在以相当缓慢的速度上升,确实像极了电梯,而且过程悄无声息,估计在构件之间有着非常犀利的润滑措施。
这几个房间一定是由一些重量感应装置控制的,而且都装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有那一大群人去踩机关,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看着它运行。
等下层房间的门露出来后,我一猫腰跳了进去。
房间还在持续上升,我看到正中是一个半米来高的棺材,比较小,但很华丽,已经被人撬开过了,棺盖虚掩着。我把缝推宽些,才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骨,只有一些半腐烂的木架。
观察了好久,我终于从那些已经被潮气侵蚀成黑色的漆画上看出了它的身份——这居然是那个龙凤雕子棺的外棺。
内棺摆在上面,却把外棺放在下层,这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对门还住着十二手女尸,我就释然了。也不知道这婴儿的父母是什么人,如此厚葬自己的孩子,却被汪藏海拿来做成了奇奇怪怪的陈列品。
我的计划是找到墓室底下的盗洞——就是留有血字,伪装成解连环被我三叔害死的证据的那些——然后就能直接潜入模型室。西沙事件后组织就会派人来调查,作假时间不充裕,解连环肯定就是这四天里偷偷挖好的。只可惜上次我们急着逃命,没有时间摸索盗洞具体的位置,要找到个靠谱的入口并不容易。
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依次轻叩着砖块,忽然听到了一串极清晰的脚步声。大概是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来人走得很慢,但确实是朝这边来了。我急忙关了手电,跳到空棺里,再悄悄把半开的棺盖合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从木板缝里能看到亮起的火光和走动的背影。是三叔,他不知道在墓室里找什么,点了好几根火把支在地上,一面面墙检查。我躺在棺材里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身上像有小虫子在爬,奇痒无比,恨不得跳起来挠一挠。
等了很久三叔才失望地走了,我又躺了十多分钟才敢爬出来,一眼看到头顶的双蛇盘绕宝顶,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个场景我太眼熟了,不就是我在秦岭梦到的幻觉吗?
真像解连环的信里说的,这是三叔灌输给我的记忆?
可有些事他根本就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具体?
我疑惑地走出耳室,面前是朝两边延伸的漆黑甬道。和梦里一样,我看到一条简易的木桥架在机关段,远处一团微光摇曳不定。
那一瞬间我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但我立刻就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我想知道在那里是不是会发生和梦里一样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又该怎么办?
因为过去的我是绝不该知道这些的,这对那时的我来说,应该遥远的“未来”。
“怎么办?开不开棺材?”
闷油瓶的声音从半掩的石门后传来,我闭了闭眼,觉得全身都有些脱力。心中受到的冲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大概我本来就不确信“穿越”这么美好的境遇吧。可我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幻觉?现实?
到底身处何时何地?身边有何人?
“三省说暂时不要动这里的东西,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我曾专门整理过在秦岭的遭遇,并派专人调查,却根本找不到我曾去过的地方,也找不到我见过的人。似乎那就是一个梦,而经过证明,那也确实是一个六角铜铃造就的噩梦。
可如今屋里的人竟然又说着和我梦境一样的话,讨论什么开不开棺的破问题,我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我只心怀一丝侥幸地想,也许接下来就会不同,例如我直接冲进去一声大喝“我在这里”,后续发展只要符合一般逻辑,就绝不会跟记忆中一样。
可凭我的胆量,我也只能做到在他们冲出来前,就提前钻进右边的配室躲好而已。
“快看,这里有个水池!”
霍玲的尖叫声在甬道里回荡,人群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我知道三叔要过来了,突然很想跟他们汇合,但犹豫了几秒还是咬牙留在了黑暗中。
一 奇遇 10 谈判
水声响过一阵就消失了,地道里又恢复了死寂,一点声音都藏不住。三叔举着火折子从桥上过来,木板被挤压出尖锐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极其刺耳。他在石门前很不明显地顿了下脚步,才吹熄火苗钻了进去。
我估计他是突然发现我了,灭火不是为了骗远去的人,而是他在发现被跟踪的瞬间设下的陷阱,否则他就不会带着火光过桥。
这扇狭窄的门就是他的偷袭范围。我如果是个犀利的跟踪者,这会最明智的做法是用催泪弹闪光弹或重火力压制整个房间,直接把他秒杀掉,其他的任何行动都是自寻死路。
我缓缓地吸了口气,突然发现一切都太迟了,闷油瓶他们已经下了楼梯,前面等着他们的就是有奇门遁甲的无字碑,和装成我三叔的解连环。因为我的提醒,他多半会对“三叔”有所警惕,但这并不足以阻止他追着那混蛋到模型室里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肯定甩不掉三叔。
见鬼,我为什么要说“小心吴三省”?我应该说的是“别跟着吴三省”才对!
我悔得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因为既然解连环要在前面带路,三叔就肯定要在模型室里布置机关,我只要想办法阻止他就够了。
何况我还有筹码,我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们不能随便杀掉我。
想到这,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还没等我把头探进门,三叔的手就闪电般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力气非常大,我立刻觉得两眼发花,不过他很快就松了劲,大概是发现我是谁了,在我耳边低声威胁道:“闭嘴,老实点!”
我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等他渐渐松开劲,我才用力吸了口气,
“别动手,我知道你的目的。我愿意配合——”
三叔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并不相信我。
“你不信?我可不保证这里隔墙无耳。”
他仍旧没出声,不过手上的力气又松了几分。
和我所熟知的三叔比,年轻时的他居然要更温和一点,如果是20年后,不管我说了什么,他都肯定会先废了我的战斗力,免得被我拖时间翻盘——这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他对自己更有信心——有信心不是坏事,但太有信心的总是比太没信心的输得快一些。
“你想混进疗养院去弄长生不老药。”这和真相肯定相去甚远,但只要“混进去”这点不错就够了。我不能表现得太全知全能,否则会激起他的戒心,“我知道你狠,解连环都斗不过你,但你没了我,连组织的门儿也别想摸到。何必呢,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名额,我们两个合作,保证比你自己胡来成功率大得多。”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叔没有说话,我想他是有些惊讶的。他们一直把我……不,齐羽当成废柴二世祖,哪想得到人家早猜到他们的目标了。
“这是你爸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说,“求死不如求生。他们把我们当什么,看看文锦吧。”
这些话说得很冒险,等于我把宝全压在了“九门老一代都感染了尸化症”上,但只要一切还符合逻辑可以推算,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三叔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最终他放开了我,冷哼了声说:“听说你还想把你爸送到疗养院去。齐铁嘴养了你,真不如养条狗。”
我心说骂得真是太好了,齐羽那小子确实是条白眼狼,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爽。我们好歹是合作者,他居然活像个欺负伪军的日本鬼子,就因为他背后还有个解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