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笑急问:“怎么了将军?”
袁啸道:“赤雄不见了。关它的地方塌得最厉害。”他又高声吩咐:“把瓦砾都清空。”士兵们便迅速找来工具刨瓦砾堆。
此时小梅正在给受伤马匹医治,马受惊难以制服,须得等士兵们全都按住了才能查看,还好大多马匹只是轻微擦伤,只重伤了两匹,他已和军医处理好了。
袁啸忐忑看着小兵们刨开瓦砾,就怕在瓦砾地下看到自己心爱的战马。
这边一小兵呼:“贺先生,那边发现了一匹受伤的。”
小梅结束手里的包扎便迅速跟着去,巷道里,四五个士兵围着一匹惊叫的马,那匹马似瘸了一条腿,踉跄着戒备围着它的众多士兵。地上有鲜血流淌,小梅急忙奔过去,果然是它流下的血,脚伤了,鲜血直流。
小梅手里备了麻醉针,小心观察着它的神情。士兵一移动,它就愈发警惕,仿佛被他们吓着了一般。小梅吩咐:“你们先别逼近它,让它稳定情绪。”
一人说:“赤雄可是将军最爱的宝贝,跟着将军征战了好几年了。”
小梅道:“赶紧去请将军呀。”
“已经有人去请了。”
小梅方不再说话,慢慢向它移近,见它情绪不那么激烈,方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见过的。”
未见小兵们移动,赤雄马便也未动,似乎很放心小梅。小梅近它身前,抚摸着它脖子,安慰:“别害怕,我保护你。”马眨了眨眼睛,小梅抚摸着欲拉住它缰绳,刚一触碰,它便一甩头,差点将小梅撩出去。小梅无奈,只得将麻醉针扎在它脖子上。一面抚着它安慰:“别怕,乖。”
袁啸迅疾而来,抱着它脖子唤:“没事的,不用怕。”它这才安心下来,强撑着走近旁边的棚里,睡下。
军医急急忙忙提了药箱来,小梅小心为它包扎,说:“骨折了,腿上有刀口和棍印,是人为的。将军,它要接骨还要养伤,至少也得休息一个月。”
袁啸气得咬牙切齿:“王、八、蛋,是谁?”
小梅忽想起它的症状,说:“将军,刚才我发现它时,它很抗拒小兵们,我在想,是不是它看到了什么?”
袁啸忽明了,吩咐:“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务必把奸细给我找出来。”
“是。”两人领命去了。离歌笑柴胡安置好了马圈,赶至这里。一人来报:“报,将军,抓到一名可疑人。”
袁啸神情沉重,人被拖到他面前,他并不认识,喝令:“精明的从实说了,免受皮肉之苦。”
对方果是穿着小兵服饰之人,只冷道:“不知道。”
袁啸强忍着怒气,吩咐:“带下去,严加审问。”
离歌笑看看那人,也未理会。说:“有一便有二,这次马圈坍塌是人为,也不知下次是哪里?”
袁啸问:“情况怎么样?”
“已是庆幸,死了一匹,重伤三匹,其余皆是轻伤和受了些惊。”
袁啸便叹道:“可怜赤雄被人算计了。”
柴胡说:“算计它等于算计了将军,这人一定是对我们了如指掌的。”
袁啸道:“不论是谁,一定要给我抓住。多派人手,看住粮仓,这个时候粮草不能再有闪失。”
又是一夜狂风暴雨。翌日破晓便有敌军在城外叫嚣:“胆小鼠辈,还不缴枪投降。”
柴胡同两位领首沉不住此番难听的话皆要出城迎战。袁啸同离歌笑商量一番,决定柴胡和奇营领首杨谦出城迎战。
对方一来便是三千人马,浩浩汤汤在城下等着。离歌笑交代柴胡,只可单挑领首,柴胡一拍胸脯,“放心吧老离,啥时候让你失望过啊?”
敌军一见只出城了两人,笑声震天。柴胡笑得阴险:“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对方嘲笑之声愈发放肆:“待我把你们剁成肉酱。”
柴胡又嚷道:“叫你们最厉害的出来,你们要是赢了这座城让给你们。”他故意不说输字,留待对方膨胀。
离歌笑小梅云鹤袁啸站在城楼上,凝神看着楼下对决。不多时,对方出来一人,魁梧无比,竟是比柴胡还要壮上十倍。柴胡可不乐意了,卒道:“奶奶的。以为这样能打赢你爷爷?呸。”
小梅看着不由有些担忧:“胡哥可要小心啊。”
离歌笑说:“没事,高大不一定灵活。老胡也是个江湖老手,我信得过他。”
袁啸始终面色严肃,盯着楼下场景。那人骑上马,拿着两个铁锤便朝战地区域走近。柴胡双腿一夹马肚,慢悠悠走近。
近身搏斗本是柴胡强项,且他力大无穷,颇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方见他生的壮,便也换了魁梧之人迎战。一开始柴胡只躲,却又不退缩,每每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侥幸,一来二去对方存了轻敌之心,体力也渐渐不支。柴胡这才恢复战斗状态,回旋之间将人逗迷糊了,便一记横扫,将马也扫翻在地。
此战赢得毫不费力。敌军领首面色沉重,怀着愤怒离去。
柴胡一回来便被士兵们夸耀,笑得合不拢嘴。揽着小梅自夸:“娘娘腔,俺威武吧?”小梅抿嘴笑,娇滴滴地逗他开心:“胡哥最威武了。”云鹤见小梅少有的这般娇俏柔情,也心怀笑意。大家开怀逗乐过,又回到战事上。
离歌笑面容严肃,说:“他们必定会明白这不过是周旋之计,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一场大战。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皆点点头,准备着来日之战。
☆、(七十)
骤雨初晴,地面仍是泥泞不堪,牲畜蹄印布了满地,道旁枯草狼藉,挂着未干的露珠,迎着朝阳,独自明亮。
连着五日,俺答麾下之兵也无异常,探子报,对方主力军队已于临近县镇发起战、争。
袁啸轻叹:“只希望他们能够顶住。”
离歌笑觉得其中恐有蹊跷,说:“将军,我和小梅去附近看看,柴胡和云鹤留下来跟随将军。”
小梅云鹤柴胡点头应允,袁啸叮嘱:“如此,切记小心行事。”
离歌笑和小梅当即策马离去,出城不远,就遇见一家三口流亡之人。他们下马,携了孩子问侯:“请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当家的男子凝噎道:“香草镇,镇子都被抢光了,乡亲们逃的逃,散的散……”一语未完,就滚下泪来。
离歌笑极力平复情绪,爱怜的摸摸孩子的头。见他们残破的鞋子裹满了泥巴,逃亡也只背着一床棉被,小梅亦是无限心疼,从马背的行囊中拿出几个馒头递给孩子和大人:“我们走得匆忙,没有带多少东西。”
孩子见了吃的,一把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两位大人不停道谢,小梅离歌笑沉郁得说不出话。
他们一路上总会看见如此流亡的人,或孤身一人,或父子爷孙,在满是泥泞的路上努力前进。
日渐升空,一碧如洗的蓝天之上,白云朵朵,骄阳夺目。
“这本该是盛世太平的景象,却偏偏会是如此萧索凄凉。”小梅叹,似有万千感慨,言语诉不尽。
离歌笑垂眼,无言以对。晴天易得,太平难求。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香草镇确已被洗劫一空,守城无人,百姓流落,尸横遍野,依稀还有几个乡亲,赤脚徒步在狼籍又血腥的街上。离歌笑脸色愈发沉重,握着缰绳的手筋骨凸起,他策转马头又往下一处去。
一路上小梅紧跟着,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他心惊担忧,只期望别的地方未遭此劫难。
探查了两日,再于小道回到白河镇后方,却见街上几乎空空如也。离歌笑和小梅牵着马步行,越走越觉得不对,过往之人都神色慌张,大包小包的背着用品。
小梅问路过跟前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答:“城外开战了,将军让我们能避的先避,大家都走了。”
离歌笑与小梅互视,翻身上马,急往军营去。
刚至营中,柴胡就急奔过来:“老离,你可算回来了。”
离歌笑边走边问:“怎么了?”
柴胡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说:“那个杨牙虎,脾气比俺柴胡还冲,见人家来了些老弱残兵在门外叫阵,便嚷着要去打仗。说什么对方欺人太甚,他不想当个缩头乌龟,劝也劝不住,今日早上对方叫阵,他背着袁将军接了免战的牌子就冲出去了。”
离歌笑神色忽变:“糊涂。现在怎么样了?”
“袁将军也不敢轻易再放人出去,还在布阵。”
三人又往军事房赶。小梅问:“云鹤怎么样了?”
柴胡更加急躁,说:“被那个将军关起来了。”
小梅和离歌笑大惊:“怎么会关起来了?”
柴胡又急急解释:“不是,也不知这袁将军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知道云鹤是王爷,二话不说便派人紧紧的看着,不让他出来一步。”
此时也顾不得他是如何知道的,离歌笑说:“小梅,你赶紧去把王爷带出来。我和老胡先去见将军。”
小梅答声好便去了,问到云鹤被看守之处,门外两人说什么也不让进:“不行,将军吩咐了,王爷若是有闪失,我们俩得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