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受了伤,与云鹤相抗根本无有胜算,何故要拼死相搏?莫不是另有同党。思及此,小梅巡视左右,闻一细小滑翔之声,他顿时心惊,丢出手里的飞镖,却没截住。暗器直向云鹤而去,云鹤闻声躲闪,仍被擦伤了肩膀。
小梅怒意顿生,赴上前去,一掌击退了云鹤面前的敌人,拿毒镖便要杀人。云鹤知他性子,唤了声:“小梅。”
小梅顿了顿,迅捷收了毒镖,只点了对方穴道。他再四面观视,仍未见任何可疑之处,对方是何人,为何他会觉察不出来。伴着一声□□,被点穴之人也被灭了口。小梅只得放弃观视,检查那人,毒镖封喉,无药可救。
离歌笑和柴胡赶到,云鹤伤口上的毒液蔓延,已然精神不振。他虽抗得一般□□,但此毒剧烈,仍会伤了他。小梅揽着他,退下衣服查看伤口,见血液已发黑,他有些心疼,却镇静道:“得马上解,歌哥,你帮我封住他的经脉。胡哥麻烦你帮我找些水。”他从瓶内到了一粒药丸喂到云鹤嘴里:“这是镇痛的,等会我要割掉伤口处的腐肉,你忍着点。”
云鹤早已虚汗密涌,神志混乱,听得小梅的话也只能费力的点点头。小梅在伤口周围洒了些麻沸散,才敢继续拿药洒上。这毒蔓延迅速,若等回去再解势必要废了云鹤一条手臂,他怎会如此大意,竟未想过还有同伙。
徒刀割肉,痛楚可想而知。虽是靠在小梅怀里,云鹤仍痛得发抖。离歌笑让他紧紧握住自己手臂,却也是满面担忧。柴胡拿水囊取了水来,小梅伤口处理完毕,拿纱布沾了水清洗。云鹤于迷糊之中痛醒,小梅不能分心,仍旧小心清洗。离歌笑安慰云鹤:“坚持住。”
云鹤忍着痛楚抬眼看小梅,他很想开口唤他,可疼得没有力气,只静静看着。小梅神色专注,小心翼翼为他疗伤,鬓角挂着晶莹的汗珠,他一颗心一双眼全在自己身上,未有言语却情意满怀。他没有多的力气生出暖意,只看着他渐渐沉睡。
闻得搜寻声音,离歌笑喝了声:“谁?”话音刚落便见几只弓箭对着他们,对方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离歌笑见几人背着羽箭,虽是我方军人,仍有所保留,说:“我们是前往白河军营报道的小兵,路上遇见敌军的探子,受了伤。”
一人问:“那个死人是你们杀的?”
“不是,他们自己人杀的。”
另一人又问:“既是参军的,可有文书?”
离歌笑同柴胡递了眼色,柴胡从衣兜里取出文书来,一人接过看了,看着小梅问:“你就是那个大夫?”小梅点点头。那人见小梅小心为云鹤包扎,手法也是熟练,便信了。又吩咐:“你们两个去坎些树藤搭个架子。”
搭好腾架,便带着云鹤一起往军营去。
午后,太阳懒洋洋挂在上空,仿佛被薄纱掩盖了火红。
云鹤昏睡还未醒来,离歌笑小梅柴胡由人领着去见各级头领。
他们皆用化名,那位袁啸将军听了他们各自的技能,颇为赞赏:“军中正是用人的时候,难得你们深明大义,我这就叫人安排下去。”
回到自己屋内,云鹤已醒来,在试着抬起被束缚的手臂。小梅一见,精致小脸上升起一抹惊慌,疾步跨过去按住他:“不准动。”云鹤方乖乖的不再动,问:“你们去哪了?”
离歌笑说:“见了那位袁将军,是个威武之人。一会要我们去挑选精兵紧急训练,只是这里之前被敌军偷袭过一次,死伤了十几人,这几日防守更加严密。”
云鹤说:“即便这样,也还有探子上了山。”
离歌笑点点头,再说:“军中人员不够,负责搜寻的人员更少,这一点也要加强训练。”他踱了几步,又说:“小梅,上一次我中了毒,你把我的五官感知能力都放大了数倍,能给他们也这么做吗?”
小梅答:“歌哥,放大器官感能非常人所能忍受,我怕会适得其反。”
离歌笑思索道:“也是,那我们便先做好准备。晚饭后再去见见那位将军。”
柴胡小梅云鹤皆点点头。小梅拿过药箱替云鹤换药。伤口渗出的鲜红血液已染透了纱布,每揭开一层鲜血更甚,云鹤紧紧捏住桌角,疼得发颤。小梅安慰:“流出的是鲜血,不用担心。只是这些日子手臂不能动,疼也要忍着,恢复不好整条手臂就废了。”
屋外传饭,离歌笑和柴胡欲借吃饭打听士兵情况,跟着去了。
云鹤柔看着小梅,关怀道:“你先去吃饭吧,一会再来上药。”
小梅怒笑不得,斥责他:“你真想废了这条手臂是不是?”
云鹤不怒反笑,愈发深情的看着他:“小梅,我感觉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看过你了。”
小梅停住捣药的动作,一时不知该如何,他们确实有许多日子没有这样安静的相处了。听到云鹤这样暧昧的话,他的心有些动摇,那堵伪装起来的隔墙好像不愿意再替他伪装。他是承认的,直到现在他也还存着一丝希望,但他也是纠结的,太多的牵绊,太多的顾虑……
小梅收起远离的思绪,将药抹好,轻轻给云鹤换上。
云鹤心内也是五味陈杂,如今的形式他真不敢自信的许诺什么,他想过了离歌笑的劝诫,那些确实是现实,他们之间要面对的太多,是否真的要等到这场浩劫过后才会有机会等到明天?他见到这段时间越来越平静的小梅,心里无限心疼,因为这所谓的伦理道德,便要强迫自己去压抑,砌上一堵石墙,好让刀枪不入。这太辛苦,太为难了。他的心有过灰暗,直到装进了小梅,才有一些血色。他不贪心,只装着他便也够了,红尘繁复,花红柳绿,如云过隙,与他都再无干系。
对面的小梅仍是小心翼翼对待自己,那张脸此刻无波无澜,可他就是偏爱,尤其是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如琉璃一般晶莹,即便历经沧桑,仍旧清亮透澈。一见,便倾心了。他有太多眷恋不知如何说,他凑上前去,吻上小梅薄薄的唇。
小梅呆了。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无措。他不是心灵如水的女子,仍在感情面前缠缠绵绵。他并非埋怨自己不够骁勇,而是真的难以抉择。
他们就这样紧紧挨着彼此,静静的感受着对方平静的呼吸。
没有一句逾越的话。
☆、(六十九)
久旱逢雨,天空阴沉着一张脸,泼水一般将山路冲毁,战壕积水高涨,无处藏人。
驻足白河已有五日,据探子来报,发现敌军于城外二十五里处驻扎,每日操练,却无进攻举动。
离歌笑和小梅悄悄潜近,因其防守森严,难以进得去。只是他们日日如此,不是等待时机,便是另有他算。
入夜,暴雨仍未停,大风呼啸。
他们便同奇步二营领首一道与袁啸商量计策。
袁啸人生的英挺,军装在身,更是一股浩然之气,说话也中气十足:“此番大雨,战壕沟壑被毁,甚者更有山体滑坡阻了大道,我怕敌方趁此机会偷袭,特请大家来商量一番。”
他们以离歌笑为首,云鹤此时仍用化名身份,未做多言语。离歌笑思索道:“七镇之兵多已前往京师,新募的兵体格又太弱,这几日可实战演练演练,增强他们的作战能力。”
柴胡听了半日,也不知大家正奇游援说得是什么,问:“就算这调了一些往京城去了,可总有一些好的吧?我这几天训练,那叫一个惨淡,都是些什么兵啊,俺柴胡一只手敌三个还绰绰有余。”
二首领不言,袁啸也一脸无可奈何之状。离歌笑尚在思索,云鹤给他解释:“此中缘由并非一日之寒,现在你所训练的正奇兵乃是援兵之内选出来的,自然弱了许多,而京城入卫之兵又选于正奇游兵之内,各级皆弱。”
袁啸道:“这正是我恼的地方。”
一事未议完,隐约闻见屋外传来急促之声:“快,快去救马,马圈塌了。”
几人急出屋。屋外,浑浊一片,只闻大雨滂沱之声,难辨道路。小梅拦下一奔跑的小兵,问:“哪里的马圈塌了?”
“南,南面。”语毕又冲进了雨里。
袁啸戴了头盔出来一面急道“我得去看看”,一面急匆匆而去。离歌笑柴胡亦跟上,小梅跨出一步又停下,叮嘱云鹤:“你不能淋雨。”
云鹤思索一瞬,说:“好,我不去。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小梅答应下来,跟着去了。云鹤复又进了袁啸的屋内,四面观视。好一阵,发觉一切未有异样,才带着雨具出屋。马圈塌了,粮仓不能再有闪失,他便撑着伞疾步往粮仓去。
粮仓地处高地,地下排水渠道众多,正有几人在淋雨挖沟排水,故而目前还未有损失。他不甚放心,又撑着伞继续巡视。不知是否气候湿润作祟,伤口隐隐作痛,但想着此时非常时期,他也顾不上,未去理会。
马圈坍塌,横梁瓦砾翻飞一地,马受惊四散奔逃,士兵制马手忙脚乱。袁啸一见,脸色瞬时惊恐,急拉住一小兵问:“赤雄呢?”
小兵哆嗦答:“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