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巍坐回去,身体都僵住了。
赵云澜又凑上来,抱着沈巍的胳膊靠在肩膀上,还好死不死的蹭了蹭那人的颈窝,直至感觉那人全身都僵了,才一脸欠抽的伸了个懒腰调笑道:“醒了醒了,嘿嘿。”
飞机落地时龙城正飘着雪花,气温比国外要冷上几分,赵云澜穿着薄羽绒,一下来就开始喊冷,地上的雪还很薄,应该下了不久,赵云澜一边冻得哆嗦,还一边踩在雪地里不愿走:“下雪了,小巍!”
小巍……
沈巍站在赵云澜身后,小巍,他心里默念,总觉得这语气声音分外熟悉,就好像,曾经有很长的时间,他都这样叫着自己,可到底是何时,又在哪?
低眉思索方寸间,脸上忽然有凉凉的触感,沈巍一怔,发现那人手上沾满了雪花,故意弹在自己脸上,但随即又随着温度消散。
“想什么呢?”赵云澜哈了口气在手上,手指微微有些红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回家。”他将他的手妥帖的放进口袋里,又牵着,踏着那薄薄的冬雪,回来时的地方。
沈巍的家一如往常,赵云澜一进门,大白便扑进了怀里,它还认得他,在他怀里使劲打了个滚才圆溜溜的叫了一声,许久不见,反倒有些瘦了。
赵云澜抱着猫进了厨房,一边掏猫粮一边问一旁收拾东西的沈巍:“你是不是没好好喂它,怎么瘦了?”
“大概是想你想的吧。”沈巍头也没抬。
“想我?那沈老师看来是不想我了是吗?”
沈巍无奈笑,这人的思维怎么就发散的这么快。
两人随意吃了些晚饭,赵云澜早早上了床,折腾了几天,他着实有点累,双手垫在脖颈下,昨天的事不由自主又浮在脑海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沈巍开口,也不知道沈巍是如何想的,万一他不答应或者……唉……是不是真的太草率任性了?父母毕竟……
正想着,收拾完的沈巍从外面进来了,换了家居服又洗过澡的他越发温柔了几分,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顺垂在前额,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一盒葡萄递过来,赵云澜刚拿稳,身边的床便塌下去一块,紧接着,他便被人搂到了怀里。
面前纯白墙壁上的投影正放着最新的片子,赵云澜靠着沈巍,无心吃葡萄,也无心去看,他还在想,自己到底怎么办?
许久,沈巍起身去拿水,回来时,他站在床边将水递过去,那人接住,盯着杯中的倒影看了片刻,然后缓缓的:“沈老师,你愿意养我吗?”
一直猜测剧情的沈巍突然得了剧透,他浑身一怔,难道真的……
“愿意吗?”赵云澜一手捧着被子,一手端着葡萄,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的看着沈巍。
这就像一场豪赌,赌对方的情意和决心,一不小心,便是满盘皆输。
“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你好不好养?”沈巍一笑,仿佛刚刚严肃沉默的氛围只是个错觉。
赵云澜轰的一下坐起来,差点把那玻璃杯里的水全撒在床单上:“好养好养,我吃的不多,学习又好,还安分,不沾花惹草,会暖床性价比超高,大爷考虑一下我吗?”
沈巍被这一连环嘴炮逗乐了,他指了指水杯:“先喝水。”
终究也是走到这一步了,沈巍最不愿看到的一步。
影片进入高潮,色调变得灰暗,卧室里关了灯,只剩相依偎的人影。
眼前如走马灯略过,赵云澜往沈巍怀里缩了缩,又忍不住去看那人的脸色,事到如今,他渐渐有些怀疑,这样走下去真的对吗?未来有多少难以预料的事赵云澜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被伤害的人换成了沈巍,他还有如今的勇气吗?
心中郁结,情不自禁的叹气出声。
“怎么了?”
他一怔,随即又往那人怀里缩了几分:“没事,就是在想……”
“想以后怎么办?”沈巍握住他的手,毫无痕迹的接了话。
他转身埋进他怀里,将明明灭灭闪烁在光影里的眉眼藏进他的颈窝,最怕难时被人看穿,最怕突然的心意相通。
“小巍……”
“我在。”
“我……”今天,是他欲言又止最难描述的一天,患得患失,难表心意。
手忽然被握紧:“别担心,一切事都有我担着,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暖心的话冲的赵云澜鼻尖发酸,他闷在他怀里:“嗯。”
第 15 章
转眼便是年了,沈巍向来独居惯了,今年忽然添了一个人过年,他反而手忙脚乱,有些不知该如何准备,也幸好赵云澜不挑,给什么吃什么,没太多讲究,不然还真有点棘手。
赵云澜向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不当大爷当皇帝,以前在特调处有一帮小跟班,现在转世轮回之后,只剩下一个沈巍,幸好这人脾气温和,又情深意笃,换了别的人,他恐怕连眼皮也不屑抬。
当然,吃穿既然现在都要依仗人家,赵云澜怎么也得出点力。
沈巍的房子一向干净,所以那些扫扫擦擦的事是免了,但过年嘛,贴个春联福字,窗花是在所难免的,赵云澜一大早便起来了,早上太阳刚升不久,他就听见楼下有人放炮,噼里啪啦的,吵的人也睡不着。
“正了吗沈老师?”赵云澜站在矮凳上,自告奋勇贴窗花。
“你贴反了。”手里拎着剪刀贴纸的沈巍无奈的笑,“翻过来才对。”
“啊……这不是看着正好吗?”
“窗花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啊,里面看着正,外面就是反的。”
没想到还有这种学问啊,赵云澜将窗花扒下来,翻了个身,又问:“这样对了吗?”
沈巍点头:“再下来一点。”
“这儿?”
“行。”
贴完窗花又贴春联,这真是最热闹的一年了,往年冷冷清清的家里,忽然多了这么多装饰,沈巍一下子还不太习惯,那人跑来跑去,忙前忙后,虽然不见得做了多少事,却也确确实实给这四方空间添了太多烟火气。
厨房里炖着菜,赵云澜一边扒在门框上吃水果,一边阐述着自己的放烟花大计,沈巍忙自己的也不管他,只是说起烟花,他记得那人表白时,就是用这一颗烟花掳了自己的心。
“晚上禁烟火,你就别在这瞎想了。”沈巍将火腿切好收盘,又盖了保鲜膜放进冰箱,不然没到开饭,估计就能被眼前人偷吃完。
一听禁烟火,赵云澜瞬间就有点蔫,过年为什么不让放烟火啊,那哪里还有过年的感觉?他一边不满的嘟囔一边咬了口梨。
沈巍闻声一笑,这孩子是第一次过年吗?龙城禁烟火几十年了,他不知道吗?
“没事,放不了可以看,城中的广场每年都会放。”
“会放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巍放下刀凑近他:“你真是在龙城长大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赵云澜被沈巍忽然而来的气息扰乱的心神,他一怔,话脱口而出:“我之前为了追你,一年四季都在学习,哪有心情看这些。”
“之前?”
梨噎在嗓子里,赵云澜眨巴了眨巴眼睛,完了,说漏嘴了。
沈巍本就心藏的疑惑突然被挑开了头,那些总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今日,说不准还能得到些答案。
“你说的之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音刚落,脑海里轰的一声,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破碎的记忆再次蜂拥而来,头被牵扯的发痛,沈巍顾不上别的,匆忙扶住厨台来抵挡疼痛。
你这个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断断续续的影像在眼前略过,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眼前似是赵云澜的脸,场景很陌生,沈巍确定,那不是他所经历过的事,与现在不同的是,碎片里的赵云澜,俨然不是少年的样子。
还未细思量,记忆就如之前般,来的快去的也匆忙,不知何时,赵云澜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眼神焦急,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可刚刚那片刻,他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了沈老师?没事吧?”
“没事,就是忽然头有点疼。”他总觉得这事,没法与赵云澜开口,他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起,既荒唐又隐隐透着些不好的感觉。
本来要问的东西此刻也无心问了,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年夜饭时赵云澜喝了点酒,没喝多少,却是故意装醉,人从餐桌另一边绕过来,直接坐在沈巍腿上,酒色已经上脸,本就白皙的肤色透着一抹淡淡的粉,醇厚的葡萄酒香气还留在唇齿间,他故意凑近了他,在鼻尖互抵,光影绰绰中忽然俯身咬了那人喉结一口,说是咬,也不过是用了些力气含住,惹得身下的人身形顿时僵住,环着腰身的手也不由用了几分力。
彼时灯火正盛,夜幕中有焰火盛放,赵云澜一只手环着沈巍的脖子,一只手绕有耐心的解着沈巍的扣子,淡淡的葡萄酒香洒在脸前,惊鸿未瞥,就已乱了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