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可是你看看。”喻文州指着视频中的某一处，三段斩变向的一瞬间术士不急不缓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就是那一步让他出手的时机露了个偏差。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被喻文州控了险些被一波带走。
“少天的操作习惯太明显啦。”喻文州笑：“你的变向动作稍微有点提前，仔细注意的话没多久就能看出来。”
“啧从自己的视角里看这个还真看不出来……”黄少天皱着眉，忽然大力地拍了喻文州的肩膀一下：“谢啦！”
十四岁的少年哼着歌儿回自己的电脑跟前，继续操纵着夜雨声烦玩他那个三段斩，喻文州看了他十几秒，目光也转回自己的屏幕，继续回放刚才的视频。
他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做到滴水不漏，可还是被黄少天抓住无数机会。
而那其中不仅有手速这个无可避免的硬伤所带来的，还有一些意识上和操作习惯上的——就如同他刚才指给黄少天看的那个一样，第三盘里黄少天也逮着他不放。比如他唱束缚术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退后小半个身位格，再比如他的燃烧箭矢和切割术之间总是不能无缝衔接，桩桩件件诸如此类，他望着被夜雨声烦一套技能打下场的术士，不由自主地又叹了口气。
从决定加入蓝雨少年营、将来去打电竞开始喻文州就知道这条路对于他来说可能不算那么好走，起码他在手速上不算是有天分的——这也算是人生大事，大到一向对他执行放养政策的、远在英国的父母也通过视频电话和他谈过好几次。他在某些事情上总有着些不合年龄的理智——他和父母最长的一次谈话，讲的不是荣耀究竟是什么，也不是这条路可能会有的未来，而是关于他身上无可弥补的弱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父母最后还是相信自己家的儿子会选择这条路是深思熟虑过的，用妈妈的话说，小时候就把你放在国内，自问没有管过你什么，如今你理智地做了决定，再来指手画脚，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那时候的喻文州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天气热，又来了新地方，看了几遍视频之后就觉得眼胀，干脆把屏幕一关靠在椅背上闭眼做脑内复盘。说是脑内复盘，其实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往来的光影，地底挣扎而出的骨爪和剑锋破开空气时的弧线，黄少天敲击键盘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咔哒咔哒的节奏渐渐与他脑子里那个剑圣的形象合拍，他想这里也许可以这样这样，而对面夜雨声烦的反应也许会是那样那样，推了十几步之后少年喻文州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迷惑了——不光光是因为太多的可能所导致的思维混乱偏差，还因为那个世界实在是太过绚烂夺目，像是遥不可及，却又好似近在眼前。
“文州啊。”黄少天忽然喊他，这样么不轻不重的一声将他从那个荣耀的世界里拉回来，他睁开眼睛，懒得动脖子所以只转了眼珠：“怎么？”
“你热不热啊我觉得有点热，风扇开大点呗。”
喻文州扬了扬手示意他随意，于是黄少天站起身来去调了风扇，呜呜转动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清爽的风呼啸而来蒸干身上黏腻的汗水。但是对方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并没有回到原位接着折腾他的电脑，而是直接把椅子拖了过来和他并排，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不说话。
“干嘛？”喻文州笑起来，黄少天也笑：“刚才盯屏幕卡预判卡得太久了，眼睛有点疼。”
喻文州伸手去摸裤子口袋，摸出个东西来往黄少天手里一塞。他自己有时候也有点这毛病，眼药水这种东西干脆就随身带着。黄少天看清了这东西之后又念叨了两句说你怎么不去练治疗，然后举起那个淡绿色的小瓶来对着光看里面流动的液体。
然后咔哒一声灯就灭了。
风扇嗡嗡的声音也安静下来，夏天汹涌的热意在挣脱了最后的压制后便涨满了整个房间，楼道里开始喧闹，黄少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停电了？”
“大概是吧。”喻文州眯了眯眼睛，忽然一把拉住黄少天的手：“小心！”
差点踩到电线的黄少天吐了吐舌头，忽然又笑起来：“这不是手速挺快吗？”
喻文州愣了一下也笑了：“不一样。”
第三章
·蓝雨前期打法私设出没
·训练软件参考Smash Hit……那个可好玩了呜呜呜【停不下来
停电在夏天的夜晚可是大事，更何况这还都是一帮十四五的半大毛孩子，都是还不懂什么叫心静自然凉的时候，无风扇，毋宁死。魏琛接了电话，从战队的宿舍大楼里往训练营这边赶，拐过那条路就看见训练营前面的空场上沾满了一群群的小毛头。路灯也熄了，天上只有月色，不过他还是很快地看见了他想找的那小子。黄少天蹲在个树丛底下，和喻文州讲现在打车回家都不好叫，忽然哎呦一声，结结实实地在喻文州脖颈上拍了一巴掌，响亮的一声让站在他们周围的几个人都回过头来，这是怎么了？热得动手了？
喻文州也被那一下打得有点懵，他捂着颈子看黄少天，对方有点无辜地摊开手：“蚊子。”
看着对方掌心的一摊肉泥喻文州实在觉得有点哭笑不得，魏琛正好从后面看见，拍了黄少天脑袋一下：“人脖子是你乱拍的吗？手上没个轻重再给拍晕过去。”
“我头也不能乱拍，拍了万一长不高呢！”黄少天叫嚣。
周围的男孩子们哗啦一声全笑起来，声音如同汹涌的海潮。
方世镜也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穿着个背心趿拉着拖鞋，手上还抓着手机。
“说是过载断流了，得修一阵。”他看向魏琛：“不然放战队楼里挤挤？”
“哪有地方给他们挤。”魏琛皱眉，忽然之间又顺手拍了黄少天脑袋一下：“得了，都和我上训练室去，那地方大还有空调，养你们小崽子足够了！”
“顺便让老夫看看你们水平。”他露出个有些诡异的微笑：“没准今天晚上就有人不用在这挨热了。”
“靠靠靠靠靠靠魏老大你这是突然袭击啊！”黄少天摸着被拍了两下的后脑勺愤愤不平：“这是犯规吧犯规！我在学校要随堂测验老师还给五分钟看书呢！”
“这是训练营，小鬼。”魏琛差点想拍他第三下：“你是来打荣耀的，un…understand？”
“行了你那两手英语就别在这现了。”方世镜扑哧一笑：“走走走都去训练室，在操场上带着喂蚊子干什么，我和魏队就随便看看，你们玩你们的……啊对了目前训练室的电脑都有锁死的模拟训练系统，除了训练软件什么都没装。”
“这不还是提前感受气氛吗。”黄少天小声和喻文州嘀咕：“你门锁了没？”
喻文州笑笑，将从刚才起就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把出门前顺手捞过来的黄少天的钥匙也塞给他。
“靠谱啊文州同志。”黄少天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大夏天的再爬六楼谁受得了啊。”
而且下一秒魏琛就让他感受到了幸福来得如此简单容易，一个对比产生美就能偷乐半天：“没锁门的都上去锁门，赶快下来啊别磨磨唧唧。”
哀鸿遍野。
那都是住五楼以上的。
和锁了门没带钥匙的。
于是就这么又闹哄哄地折腾了十多分钟他们才往训练室走，黄少天被魏琛拎到前面去耳提面命，喻文州自己一个人跟在后面慢慢地走，抬起头偶然透过训练营的围栏看见外面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与灯光，总觉得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晕眩。
他真的站在这里了。
一直到训练室的冷气扑上脸颊，他才恍然惊觉。
一堆半大的毛孩子坐满了整个屋子，方世镜随便讲了两句系统使用方法，就让他们打开了系统自带的评估软件——看着这架势黄少天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把宿舍大楼掐没电的就为了搞这突然袭击的测试，他转过头去想对坐在旁边的喻文州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正盯着屏幕发呆。
“没事。”他看见评估的第一项就大概明白了对方在担心什么：“我觉得肯定有比你差的。”
话说出口才觉得好像不太像能安慰人的话，喻文州回过头来，眉眼弯弯地笑。
“谢谢。”
说是评估软件，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个小游戏，开始几关的时候黄少天还有心思担心一下喻文州，但很快过了机关之后他也不得不全神贯注，屏幕上的小球蹦蹦跳跳，随着他鼠标的点击精准地击碎每一个挡在面前的障碍，耳机里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偶尔也会有被障碍物撞到的时候，整个屏幕震动起来，满耳机的嗡嗡声也闹得人心烦。到最后小球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场景的扭曲已经成了一个诡异的曲线，各种各样的障碍物从各个角落蹦出来，一点点地蚕食着屏幕上方的血条，到最后嘀的一声电子音响起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整个人都晕了，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手心里就不知道被谁塞了个小瓶子。
“我了个去……”他听见有人惊叹的声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半个训练营的人都围到他身边来了，屏幕上的数字停在了398关，这可能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不算是个特别好看的数字，但足以震惊大多数连二百关都没过去的小毛头。他握着手心里的瓶子，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喻文州的，对方的屏幕已经灰了，只有上面的94那个数字比较明晰，红得像是要滴下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