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 完结+番外 (明韫)
他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信口道来:“若不是你在舒宁身上种的魔种,我兴许真会待在卫珩身边,养好伤再来和你一较高低。”
七杀闻言好笑地挑挑眉头。
确实是他认识的贪狼。
有着和整个魔道格格不入的天真倔强,傲慢得恨不得魔道随着他的心意来转,不容有半分违逆之处。
“有一件事我实在不明白。道尊卫珩,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喜魔道。你是怎样哄得他心甘情愿护着你团团转?”
“莫非美色如刀,当真这般厉害?”
舒遥不受他激。
他眉眼间经过一场浴血厮杀的隐隐癫狂淡下来:“你觉得我为一个舒宁身上的魔种,伤未痊愈,跑来魔宫杀你的行为很蠢。”
七杀奇道:“莫非不蠢吗?”
舒遥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就像你觉得我为万川和,宁愿铤而走险杀让雪天很蠢;百年前发现你修孤煞时,不惜与你决裂很蠢一样。”
“不要说了!”
七杀兀然爆发,打断他道。
不知舒遥是戳中他哪个点,七杀此刻看起来无半点胜卷在握的笃定模样,他呼吸加重,双目泛红:“舒遥,我现在是想让你死不假!”
他们决裂以来,七杀再没叫过他的名字。
至多见面时客客气气假惺惺喊一声称号,背地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
舒遥听他说下去。
“百年前——是!我是从天刑转修到了孤煞!可我当时从未想过对你不利,我这点不屑骗你。是你先和我翻脸成的仇!”
七杀冷笑:“我不知让雪天找上你们的时候担的是什么心。但那时候再往前数,我为你和破军,操过的心,担过的事,都不是假的!”
“你入孤煞前,我也曾真心把你当过朋友兄长。”
舒遥说。
七杀微微僵住。
他们两人曾经到底是很好的朋友过。
哪怕一朝反目,不死不休,终究是落得意难平,想要对方的一句亲口承认。
舒遥叹息道:“这就是我很讨厌七情六欲的原因了。”
“太极于情,总是会被情蒙蔽眼睛,一时稍有不慎走极端。受蒙于情欲权色,任旁人怎么劝也无法唤醒,多有最后沦落到孤煞一道的。”
他看向七杀:“孤煞一道,多少血腥,不必我细说吧?”
“你真是生错了地方!”
七杀大笑,惋惜道,“你怎么不生在仙道?合该是修无情道的料子。”
“我也很想。”舒遥彬彬有礼一摊手,“没办法,投胎问题。只能自己创造条件,多做好事,说不定等来生能投个好胎圆梦。”
他声音很稳。
手和声音一样稳
“之所以和你说那么多,不是想说服你改邪归正,痛哭流涕,而是我觉得做得对,我该那么做。”
寒声寂影幽幽寒光流泻在玉阶前,似升起一轮明月皎洁无暇。
舒遥说:“我与你决裂,我杀让雪天的时候,不是不痛苦,我也怕死。但我知道我该那么做,我想那么做,我修的天刑就是这样一回事。”
于是出剑无愧。
无愧之下,天刑之雷,最为浩然。
舒遥持着寒声寂影时,万物皆寂。
那天边不断的雷雨停了,呼呼的风声静了,只有红日仍兀自喷薄,势要迎来一个全新的黎明。
寒声寂影剑身像是剪了一抹明月彩云的温柔光辉。
他普普通通出了一剑。
很普通的招式,没有千变万化,玄奥道义。
却道尽了舒遥想说的,会的一切。
剑势尽头,被朝阳染上一层金红色彩的霞云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如春雷乍响,万物复苏,生机重回。
都说天罚之雷最凶悍无情。
舒遥这一剑下的雷霆,却另有春日的包容多情,似要将魔宫几千年的罪孽血煞消融在这一道春雷下。
七杀无力拔剑。
一剑之下,高下立较。
舒遥第一剑道尽雷霆天刑一道,饶是以他的积累,一路厮杀过来灵力本有损耗,再倾尽所有出这一剑,更是丹田空空,难余一二。
舒遥不再废话,第二剑剑破虚空,想要结束七杀性命,了解他们百年来的恩怨。
变故突生。
他剑尖下传来压力深深,如被泰山重重压在头顶,置身南海中,举目是劈不开的万丈海水,往下一寸也难能。
舒遥强行按下顺着手掌逆行在经脉里的魔息,挥手狠狠出一剑!
却是他鲜血狂喷,气息暴跌。
春雷销声匿迹在天边。
黑气如乌云一拥而上,朝阳悄无声息消失于其中。
魔宫又是一片冰天雪地,舒遥身形随着轰然破碎的正殿大门一同倒飞出去。
他重重滚落台阶,所剩无几的魔息滞涩在那人如山如岳的厚重威压下,竟无法运转护体,数不清一路上跌断几根骨头,又剩下几根完好的。
断裂的骨头戳破肌肤,肆虐在血肉中搅动。
刺激。
舒遥护住心肺最紧要处,任凭手被台阶刮擦得血肉模糊,可窥森森白骨。
下台阶可比他一路杀上来快多了。
就是有点疼,还有点丢脸。
七杀退至一边,恭敬道:“尊上。”
不用他喊,舒遥也知道那人是谁。
他方才的剑破虚空,即便以七杀全盛,亦不可能毫无无损接下,伤他至此。
让雪天拾阶而下。
他走得很慢,像是分毫不担心走完这几百几千阶台阶,舒遥能打点收拾一番,重振旗鼓从头来过。
事实确实如此。
舒遥试着以寒声寂影晃晃悠悠站起来,刚一站直,便膝盖一软,疼得再度跪倒在地。
他不是耐不得疼的人,多少生死险地,都是硬捱着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情况实在太糟。
他有一瞬完全眼前漆黑,之后硬生生被疼痛唤醒,冷汗混着鲜血打湿大片衣衫。
连简简单单吐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做莫大努力,带着心肝脾肺随骨头一起颤。
他和让雪天交换一剑时,本来警惕不足,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和让雪天十成一击相较?
那一剑让舒遥魔息溃散,经脉遭到重创。
他无魔息护体,滚下台阶更是几乎断了全身的骨头,没几处完好皮肉。
舒遥被鲜血糊住视线,只听到靴子踩着地面的声音,是让雪天来到他眼前。
他喘息着问:“你为什么还没死?”
那他三百年来兜兜转转为的是什么?
“你这三百年为的是什么?”
让雪天像是读出他的心声,含笑道:“当然是为旁人做一场嫁衣。”
“比如说为我,躲过卫珩的日月照璧。”
他悠然吐出字句的时候,舒遥险些连寒声寂影都握不住。
舒遥不畏死。
但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死到临头做旁人的一颗棋子。
让雪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舒遥颓然跪倒在地,散乱长发如乌黑海藻般盖了满身,衣衫不整,其上尘土斑斑。从紧抿唇角,再到湿润眼角,无一不是哀戚彻骨,却还要强作无事。
然而在这样灰暗的绝望之下,却依然如琉璃盏中乘的鸩酒,苦涩致命,另却有凄然浓艳之美,深深拉拽住他人心神。
让雪天大发慈悲,笑吟吟道:“我的贪狼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滚你丫的。”舒遥低低骂一句,努力抬起眼皮,“你给我记着,是杀了你的贪狼,狗屁你的贪狼。”
人活着一回不容易,凭什么死前还要被让雪天恶心一把?
让雪天也不着恼,顺着他话道:“好,那险些杀了我的贪狼使有什么话想问我?”
“没有,倒是有一句想对你说的。”
让雪天侧耳以听。
舒遥翘了翘唇角,笑起来,在满地血污残肢里美得怪诞又灼眼:“杀你的那一剑,真是过瘾。”
“舒遥!你少说两句你会死吗?”
舒遥眼前恍恍惚惚多了把扇子。
花鸟描金,精美栩栩。
破军现身拦在他前面,刚好听到舒遥这一句,被他气得那股子恣肆风流气度尽失,暴跳如雷。
“反正我也快死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形容的就是舒遥现在。
让雪天没动手,破军倒是想一扇子给他个痛快的。
“破军,你滚。”
破军简直要被舒遥这厮死到临头的嚣张语气气掉眉头。
头一次见到被人救还那么嚣张的。
“你莫非看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玩,也想让让雪天给你来一下吗?”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比我杀让雪天时战力更强,一个扛他们两个,做成我当时没做到的事情?”
破军他敛了怒容,收了扇子,淡声道:“那你是想我冷眼旁观你真丢了性命?”
他说:“一百年前,我为了护七杀,和你大打出手过一次。”
舒遥没好气道:“你提这事是想早点气死我吗?”
破军说:“那时候你和七杀俱是我的朋友,还有让雪天。”
他轻轻道:“可现在,只有你一个了。”
让雪天等他们两个说完,方道:“我百年前把你们三个俱当成朋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