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下来,追命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本周的认亲进度,顺带也打探一下剧组传出来的八卦——黑蝴蝶一直请假不进组,偏偏杨老板一请客,她就冒出来了,两人之间说不定真有点什么……谁知刚提到这桩绯闻,男主角就出现在身后了。追命立马蔫了,像耗子见了猫一样,看表情就知道他在寻找机会,说出“你们聊,我先走了”这7个字,然后飞一般地逃离现场。所以阿初压根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阿次为了达成“坦荡荡吃饭”的目的,也在一旁施压,再加上两个起哄的孩子,追命迫于各种压力,最终顺了他们一家子的意。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并没顺着阿次的剧本走。虽然他和追命的关系明摆着比阿初和夏跃春还纯洁,但追小爷很不开眼地张口就称赞“阿次将来一定是个模范老爸”——有孩子必然就有孩子妈,这话像支利箭,直直戳中了他们兄弟间最薄弱的一环。接着这货又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起介绍对象的事,铁了心要把在嘉风相亲失败的那姑娘推给阿次。
“哦?女方什么条件啊?说来我听听,我弟弟眼光可高着呢。”阿初挑挑眉毛,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大哥!……我不打算见。”阿次急着撇清,别这壶醋还没倒干净,又补上一壶。
阿初沉默不语,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读懂他的心思。
追命仍是不死心地追问:“不见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聊什么不好非要聊这个!阿次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想把追命拖入黑名单。此刻他终于想明白一个真理——智商也是考查一个人是否值得结交的重要标准。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消掉追命改行做媒的积极性,他突然想起上次婉拒丽丽的借口,便直接挪过来顶上:“不用替我介绍了。我目前是单身,可是心里一直有人。”
追命终于找到了新的八卦话题,果断放弃说媒:“哎呦,你早说啊!诶,姑娘什么样?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
阿次这回真的没招了,只能拿侄子当挡箭牌:“别当着孩子聊这些。”
“呦,还不好意思了!”阿初笑着调侃,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转头跟追命岔话题,聊起剧组的事情。
阿次总算放松下来,不然再聊下去肯定会栽进追命挖的坑里,虽然这小子不是存心挖坑害他,但是猪队友比老虎更可怕,这是与刘云普共事多年的体会。
他才帮侄子们剥完两只虾的工夫,就发现阿初已经在谈话中把追命绕进陷阱了。凭空编出顾惜朝被雪藏的新闻,还捏造出一个在公司里说话比他还管用的流氓团伙,美其名曰“董事会”,主要负责替他背雪藏艺人的黑锅。而追命那小子居然什么都信,傻了吧唧往坑里跳,估计连爱钟都能看出顾惜朝跟他有关系——爱华就算了,他光盯着吃,没空看教练的脸色。
阿次看着自家大哥像猫玩耗子一样戏耍追命,感觉有点残忍。他想给追命提个醒,但这样就等于拆大哥的台,再被安上胳膊肘往外拐的罪名,这顿饭就白吃了。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置身事外,任由杨大猫戏弄追小鼠,扭头去喂俩小猫。
这顿饭后来都是绕着雪藏事件兜圈子,追命巴巴地望着阿初,双手合十像求佛一般虔诚地求他帮忙想办法,就差行跪拜大礼了。阿次越发看不下去,却又舍不得功亏一篑,只得装没看见,闷头吃饭,盘算着待会儿偷偷给追命发条短信,劝他别太当真。
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好在阿次以大局出发,坚持重兄轻友的态度,总算达成了目的。看得出阿初很满意,也没再挑追命的刺——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追命在他眼里从一条鱼变成了一只呆呼呼的耗子,自然不用再挑着刺吃。
阿次回到家,觉得心头卸下一块大石头,松懈下来更觉得疲惫。他发完短信连澡都没洗,就歪在卧室的沙发上打起盹。隐约听到阿初说着“阿次,困了就回床上睡,窝在沙发上多难受啊……”但他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也没心思搭理。
他感觉到阿初的手搭在他腰上,接着是绵密的吻,从脸颊到脖子,又折到耳垂上轻舔,惹得他一阵酥麻,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不耐烦道:“……你干嘛啊!”
“你说我干嘛?”阿初略抬起脸,笑道,“给你提神儿啊!”
阿次蹙着眉,不痛不快地说:“可以了,你已经达成目的了。”
“不,我看你还不够精神。”阿初往他下身瞥了一眼,笑意更深。
阿次眯起眼:“你到底想干嘛啊?”
阿初冲他耳朵处吹了吹气:“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我困着呢……”话虽这样说,阿次还是很配合地挪了挪身体,“你先去锁门。”
“没事,都睡了。”阿初利索地替他扒裤子,“你是处女座的吗?这时候还能想到门!”
“明知故问,我是双鱼座的。”阿次认真地回答,把重点放得比锁门问题更歪。
第60章 拱猪
天蒙蒙亮,闹钟惊天动地响了10秒钟,阿次才不耐烦地伸手把它关掉。
他眯着眼,打量着身旁的阿初。后者就像没听到闹铃一样,缩在被子里睡得安稳——看来送孩子上少年宫的任务还是属于他的。
阿次叹了口气,把左腿从大哥两腿的“钳制”中轻轻挪出来。他靠在床头,捏了捏发麻的腿,却仍摆脱不了困意,犹豫着要不要躺回去再睡五分钟,最终还是决定抽支烟提神。
随着掀开机盖那一声清脆的响声,阿初睁开眼,长臂一挥,把打火机夺了过去。
“闹钟都闹不醒,倒让打火机吵醒了?”阿次叼着烟,没好气道,“你不是不管烟了吗?”
“我只纵容事后烟。”阿初打了个哈欠,随手拨弄着打火机的盖子。
“所以呢?”
“所以把它变成事后烟,就可以抽了。”阿初笑眯眯地说。
阿次一副早料到的表情,咬着烟说:“那算了,我就是叼着烟摆摆样子,不真抽。”
阿初一把揽住他的腰,有些孩子气地说:“那我也摆摆样子就好。”
摆摆样子就好?鬼才信!阿次把烟丢开,认真道:“别闹了,该送爱钟爱华去少年宫了。”
阿初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才松开手,又用食指戳了他心口一下,问:“你昨天说这里一直有人,却没说是谁。现在没外人在,要不要告诉我啊?”
“没有谁,就是一个借口。不这么说,追命总想着给我介绍对象。”阿次穿上衬衫,又蹦下床套裤子,免于再被大哥手口并用地调戏。
阿初眸光一黯,变了语气:“那你以前怎么不用这个借口回绝?还是说,因为当着我才不得不回绝,其实私下已经准备去相亲了?”
“你在质问我?”明明已经当面回绝了,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阿次蹙起眉,脾气也上来了,“别说我没去相亲,就算去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已经29岁了,我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包括你都有爱钟爱华了,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去相亲?”
阿初闭目捏了捏眉心,刚好掩住了脸上的表情:“我没说不可以,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
“我没想法,对相亲也没什么兴趣。但我不想找女朋友和被你管着不许找女朋友,这是两个概念。不要把我当个孩子一样管教,我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出判断和选择。”他说完就抓起夹克往外走。
“你去哪!”阿初的声音透着焦急。
“少年宫。”阿次口气很冲地回答,真心觉得自己是欠他的,吵完架还得帮他管孩子。
阿初见弟弟没有翘家的意思,便松口气,靠回枕头上。想起刚回国的那段日子,有些怀念叛逆的阿次——这小子确实没当年那么混了,那个一不痛快就跳窗户翘家的杨慕次已经随着父亲的离世而消失无踪。只有不曾受伤的人,才会有那样率直的反应。经历过痛苦,必然要懂得收敛,学会担当,珍惜拥有的一切,反而令他驻足不前。
成长,真的是好事吗?
……
毕竟刚吵过架,把孩子们送到少年宫之后,阿次不想再回家面对阿初,便开车去了墓园。
他买了一束百合,摆到荣华墓前:“我是个挺不浪漫的人,交往时居然从没送过花给你。现在想起来很惭愧,也替你不值,为保护这样一个没情调的男朋友丧命。住院那阵子,我恨不得以身相替,只要能换你平安无事。但这几年,却不敢再去想这种可能。如果死的是我,我大哥要怎么面对一天之间失去两个亲人的局面?而且你发生车祸住院,你哥跟和雅淑还是会在医院相遇,然后在一起。到时候,我大哥就真的连一个帮忙照顾孩子的家人都没有了。这些年,每次想到这个,我居然觉得,幸好我活下来了……我明知道你也有家人,他们也会心痛,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荣华,我太自私了,是不是?”阿次在墓前又站了一会儿,才去看父亲。
他在父亲的墓碑前点了支烟,摆在石台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支:“今天大哥没来,您放心大胆地抽吧。您说的对,他不是兔子,兔子哪有老想管着别人的?我也明白他是好心,可是我也快三十的人了,大事小事抽烟相亲都得经他批准。他又不是长辈,才比我大几分钟而已!不过如果我是长子,恐怕没他做得好……相亲这事,如果您知道,肯定鼓励我去。可是我忘不了荣华,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找个人谈恋爱,再说我……”他顿住,吸了几口烟,又在墓前徘徊了一阵,才把心一横,说,“据说父亲第一次听到女儿有男朋友时的感觉就像辛辛苦苦种了一季的白菜被猪给拱了;而第一次听到儿子有女朋友的感觉就像辛辛苦苦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听说有的猪除了会拱菜还会拱猪……你儿子我就是既不会拱菜又不会拱猪的那种被拱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