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不是就我一个儿子,为什么非得是我去接手公司?您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有这工夫不如去给阿初洗洗脑,他应该比我好说话,那些‘心眼儿’还是留着让他长吧!”
杨父皱了皱眉,刚要发作,就看到阿初走进大门,勉强换了表情。
阿次知道这次又躲过去了,心情很好地跟阿初打招呼:“回来了!总算可以吃饭了……”
阿初冲他点点头,疾步走到父亲身旁,焦急地说:“爸,我昨天送您的帽子在哪里?”
老父眨眨眼:“放在我房间里了,怎么了?”
阿初边往父亲的卧室走,边认真地说:“这个我收回去了,明天再挑别的礼物给您!”
父亲若有所悟,笑道:“我其实很喜欢那顶帽子……”
阿初激动地说:“不!您不会喜欢的!我今天去见了一个同学,他告诉我,在国内送绿色的帽子是不礼貌的……爸,对不起,我应该先查查风俗习惯,选个称心礼物给您。”
阿次心里暗暗吐槽:你没选口钟送来,已经很照顾老爸情绪了。
老头子跟在大儿子后面上楼梯,劝道:“阿初,你别这么紧张,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难得你匆忙回国前,还去给我们买了礼物……阿初啊,你听我说,咱们父子俩没必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两人拉拉扯扯,最终进了老父的房间。阿次觉得他们十分滑稽,忍不住也凑过去看热闹,只见那顶绿帽子被两人抢来抢去,扯得变了形状。
最后老杨耍起狠,把帽子拽过去往头上一戴,两个儿子竟同时愣住了。
老父压压帽子,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笑着对阿初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而且我戴上它很有气质啊,对不对?……阿次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阿次冷哼一声,转身下楼——父子情深的戏码就不必再围观下去了。像阿初这样知进退的儿子,有哪个父亲不喜欢?他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老头心甘情愿戴上绿帽子的人了……切,被这老家伙重视也不是什么好事!阿初最好能孝子当到底,把医学院的毕业证藏到箱子底下,然后把公司接过来,天下太平!如若不然,老头子随时可能撕掉慈父的假面具,到时候小白兔保准会哭得很没节奏。
父子三人的晚餐时间,对阿次来说是漫长而乏味的。
老头问阿初这些年在英国的见闻,显然对大儿子的工作和生活琐事都很感兴趣。阿次像往常一样,不时插嘴损上父亲几句,导致老头子怒目而视,却总在翻脸之前被阿初打个岔,拉远了话题。杨老爷子在商界打拼了半辈子,自然不是好忽悠的主儿。不过他本就没打算跟阿次深究,便装糊涂下了台阶,也算给阿初个面子。但话题绕了几圈,终究还是没忘记提醒小儿子,公司的任他必须接,和府的亲他必须结。
阿次最讨厌听到这两档子事,便提速往嘴里扒饭,吃完后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也好给剩下俩人留机会,心无旁骛地联络父子感情。
可惜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敲门。阿次板着脸拉开门,发现他大哥在门口笑得灿烂。
“我们谈谈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抬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阿次本就不喜欢恃强凌弱,对于这种无害的小兔子实在耍不起脾气。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没办法把嘴边那句“我没空”说出来。便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阿初请进房间。
阿初坐在椅子上,搓着手,斟酌着用词:“我今天去了春和医院,我的同学夏跃春是那里的院长,他安排我下周开始上班。”
阿次点点头:“好事啊,离家不算太远,上下班也方便。”
“是啊,不过跃春说附近治安不太好,晚上下班回家可能会遇上劫道的。而且在医院也有可能碰上医闹,以前就有医生被打得鼻青脸肿……所以我想跟你学两手防身术。”
阿次听派出所的老警察提起过,医闹确实有赛亚人的战斗力,闹起事来见谁打谁,连前去维持秩序的民警们都没能全身而退,回派出所时,衣服扣子、肩章、警徽全被扯掉了,脸上还挂着抓痕……作为医生,确实有必要学点功夫,摊上大事时尽量让伤害降到最低。可是就阿初那身体协调性,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他劝道:“其实你不必太紧张,春和医院比其他大医院安全得多。如果真让你碰上了,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就在旁边的公安局上班。”
“怎么不说自己是黑社会的了,杨警官?”阿初笑道,“其实爸爸已经告诉我了。也许他是怕你工作有危险,才非要你辞职回来继承家业的。”
“这年头干什么不危险?被绑架的老板多了!我就是喜欢当警察,不论他扯什么当理由,都不能剥夺我择业的自由!”阿次越说越激动,说完还补了一句,“还有择偶自由!”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也喜欢和小姐,就没有必要跟爸爸对着干。”
阿次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喜欢?雅淑不是我的理想型。”
阿初接着问:“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大老爷们怎么也这么八卦啊?阿次瞟了他哥一眼,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冲动。回想起以前刘云普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便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得帮我保密。”
“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阿初也冲他这边挪了挪身子,洗耳恭听。
阿次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是弯的……不懂吧?说白了就是GAY。”
阿初听了一愣,转过头直直望进他眼里,问:“你是说真的?”
小白兔果然好骗!阿次把手搭在他肩上说:“当然!还有另一个秘密,其实我看上你了。”
阿初强装镇定:“黑社会的,你说话可信度不高。这也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信不信由你。”阿次凑到他耳旁,暧昧地说,“晚上记得锁好门,不然我会摸进去的。”
第4章 宿敌的默契
阿次自然没在半夜闯进他大哥的房间——他并不觉得那句玩笑话有什么不妥,甚至在说完后,立刻就忘记了。只是半夜去厕所路过阿初门口时,看到虚掩的房门会小小地失望一下:小白兔睡得真放心,果然没被吓唬住啊。
不过这种事本就唬不了人。就算他杨慕次华丽出柜,也不至于看上双胞胎大哥。天知道在机场看到这张脸时有多惊悚!印象中所有的影视作品里,长相相似的都是宿敌。比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与六耳猕猴,《鹿鼎记》中的真假太后……总之都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阿次每次面对他,都要不断告诉自己“小白兔而已”,才能克服心中的不安。
话说回来,尽管这家伙帅得“吓人”,运动神经差得惊人,阿次却深信双胞胎是有默契的——从阿初把他的玩笑话抛到脑后,忘记锁门,就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纯良无害的大哥看到他的脸,也会心生恐惧,坐立难安。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阿次都尽量和颜悦色地跟他讲话,顺带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活跃气氛。
一转眼,阿初已回国两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阿次难得顺着父亲的意思,除去值班的日子都尽量回家住。其实,他从小就一直希望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快乐,无奈每次从寄宿学校跑回来,都撞见父亲搂着陌生的阿姨打得火热,才知道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需要他。
阿初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父亲依约没再带女人回家过夜,尽管这又一次证明父亲是严重偏心大儿子的。如果阿初是个工于心计的阴谋家,阿次一定会提醒父亲,甚至可以当面对峙。但是,他大哥真是个善良天真的小白兔——连绿帽子都不懂,不算小白算什么?
阿次常常会感叹,自己的速度和武力值都强过阿初百倍,为什么就慢在出生那几分钟上?到如今还要管小白兔叫大哥……阿次有时候都替他捏把冷汗,这家伙给别人做手术时真的不会晕血昏倒吗?这么想着,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阿初摇摇头:“只要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你或爸爸,我应该不至于昏倒。”
阿次挑眉:“还差别待遇?如果真是我们俩等着你救,岂不是没指望了?”
“我只能尽量保持镇定。”阿初叹了口气,“还是先扎自己一针比较保险。”
阿次听了,微笑着低下头。阿初则挑起眉,对弟弟的反应很不解。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玩笑话里包含着阿次一直需要却从没得到过的重视。
阿次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重要的人,小时候母亲撇下他走了,父亲像甩包袱一样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同学们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温暖一直停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年,所以他总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她也许不算漂亮,但身上要有家的感觉……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感受,甚至觉得关心人的话说着肉麻。不过阿初用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表达关心,并不让人反感。望着眨着眼睛的小兔子,虽然还是呆萌呆萌的,却有些与众不同,也许这家伙才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与成长环境无关,只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就像阿初说的那样,他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从娘胎里开始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