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生病的。”
“什么病？”
“脑瘤，现在还无法排除恶性的可能。”
“那就先往好处想，也劝着点你哥，不要太悲观。”钟朗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单位的工作再忙，你不在也能有人替补上。但是对家里人来说，你是无可替代的。跟阿成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今天就开始歇假吧。”
……
阿次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和阿成交接，不过他的手机比他更忙——夏跃春以平均3分钟一次的频率，拨打他的热线。阿次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一旁。阿成忍不住笑话他：“你到底多急着把活儿丢给我啊？该接就接，我又不会趁机跑了！”
“骚扰电话而已。”阿次扯着他继续谈工作。
临近中午时总算都交代完了，阿次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五十多个未接电话。照这么发展下去，夏跃春和他的手机，总要有一个先崩溃掉。他往下翻了翻，才发现居然有几个未接来电是阿初打的。
阿次心底发慌，立刻拨回去，嘴里还叨念着：“别出事，接电话，接电话……”
响到第三声的时候，阿初接通了电话：“喂？”
“大哥，你没事吧？”阿次急迫地问。
“我能出什么事啊？”阿初悠哉地说，“应该是我问你有什么事吧？忙得连电话都不接。”
“刚才没听到……夏跃春一直打电话，我嫌烦，就调静音了。”阿次有点后悔，应该单独把夏某拖进黑名单的。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你打电话找我，是不是犯病了？”
“别担心，我没事。要是真到了打电话跟你求救的地步，还不如直接拨120来得快！刚才就是想告诉你，车已经交给修理厂了，阿四也把树种好了。他带我过来瞧了，跟两旁的树差别不大，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以放心了……另外想问问你忙完了没有，我一会儿路过你们分局，能把你捎上。”
“……大哥，你到底给了刘云普多少好处费？”阿次已经懒得问大哥怎么知道他今天可以早退了，这事明摆着，“刘内线”一定又做了汇报。
“别老冤枉小刘，这次是余其扬说的。他打电话慰问我，说钟朗给你放了长假……我现在到你们分局门口了，你还需要多久？”
“已经完事了，等我一分钟！”阿次正说着，有个电话插拨，他看了一眼屏幕，不耐烦道，“这个夏跃春，怎么没完没了啊？”
“你别接，我要让他知道出卖我的下场！”阿初霸道地说。
“嗯，我不接。先这样，我马上到。”阿次挂断电话，他嫌电梯慢，干脆从楼梯跑下来。
阿初推开车门，迎接一路跑来的弟弟：“啧啧，你这几步跑还真像爱钟爱华放学的样子！”
“是他们像我！”阿次纠正道。
阿初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自己的手机却响了——夏跃春还真是一刻不停地找人。
刘阿四渐渐提速，在公路上飞驰。阿次在后座上，安静地听着身旁的大哥和老同学对戏。
“阿初，我刚才联系你弟弟，电话是占线！”夏跃春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那是什么时候？”阿初也跟着有些小激动。
“就刚刚！我再打过去，又无人接听了。他绝对是故意玩失联，吓唬我们的！”
“不，阿次不会故意让我担心……也有可能是被绑架了。”阿初担忧道。
“我觉得你弟弟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换成你还差不多——夏跃春忍住没吐槽出来。
“看不到他我还是不能放心！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心慌得厉害，肯定出了什么事！”阿初继续给夏同学施加压力，顺带提供几条线索，拜托他不要停歇，继续帮忙找弟弟。
阿次和阿四默默旁听，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都在替夏院长点蜡。他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把病情告知患者家属也是好意，可惜阿初不这么认为。
结束通话后，阿初转头问弟弟：“手机还是静音吧？不用调回来。”
“嗯。”阿次点头，“你准备什么时候放过他？”
“等我气消了再说。”阿初随意地掸了掸西裤，仿佛老同学是落在他膝盖上的一粒尘埃。
“你生什么气啊？”阿次打量着大哥，怎么看也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你说呢？”阿初横了他一眼，埋怨道，“让你小心开车从来都当耳旁风。昨天撞树，今天失联，反正每天都有惊有险！你真以为我的心脏是铁打的啊？”
“这两天情况特殊，以后就不会了……”
“你哪回不是情况特殊？是不是上次失联罚得不够，还想再‘好看’一次？”阿初说着，扯了扯弟弟的领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往常这时候，阿次会选择吐槽来掩饰尴尬。尤其还有刘阿四在车里，就更不会任阿初予取予求。可了解到大哥这阵子的辛苦，又不忍拂他的意……阿次心里犹豫，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更诱人了几分。
“那就罚吧……反正我明天不上班，也不怕被人看到痕迹……”阿次横下心，低声说。
阿初一口吻上他的颈子，深深允吸，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刘阿四从容地开着车，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后座上的两位在做什么。可惜额头的薄汗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如果没在开车的话，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顺着窗户缝爬出去。
……
到家时，阿初感到心情舒畅，神清气爽，于是大赦天下，主动给老同学打电话，告诉他阿次已经回家了。当夏某人追问起阿次昨天的去向以及不接电话的理由时，阿初以还没问清楚，不负责任地结束了话题。
阿次对着镜子，边观察自己的脖子边提出疑问：“如果下次他直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心情不好，在夜店和宾馆混了一夜呗。”阿初指着他颈子上的斑斑点点笑道，“现在这么看，还真像在外面风流过的。”
“听说你病了，所以我出去鬼混了一夜？这叫什么逻辑啊？”阿次对这个解释相当无语，“别老把我塑造成这种心大的二货。现在夏跃春一见着我就喊白眼狼。”
“你才不是白眼狼！是听话的灰太狼！”阿初笑眯眯地把爱钟的灰太狼公仔拿到弟弟面前晃了晃，被阿次好气又好笑地挥开了。
第91章 病不娇，败不馁
晚饭后，阿初依旧在书房处理公司的邮件。阿次几次提出帮忙，他却执意独自完成。
阿次无奈，只得退出来陪爱钟爱华玩耍。一想到即将把孩子们送走，他就满心不舍。
“你们喜欢妈妈吗？”
“不喜欢。”爱钟毫不犹豫地回答。
“本来觉得她是好人，可是她要来我们家就是坏人。”爱华有些纠结地说。
“别这么说。”阿次蹙起眉，爱钟和爱华少说也要跟和雅淑过上小半年，如果带着这种情绪过去，实在令人担心。他试着纠正道，“她对你们很好，请你们吃大餐，还要带你们去海洋馆，所以不要说她是坏人。”
“可是犄角叔叔说，她要是到咱们家来，你就得走了。”爱钟说。
“不会的，她不会来，我也不会走。”阿次轻抚着他的头发说，“以后她带你们出去玩，要听她的话，不要挑食，也别再搞恶作剧报警了。”
“你是说去海洋馆看小海豚的时候么？”爱华问。
“嗯，去其他地方也是。”阿次一手搂住一个侄子哄着，“她还要带你们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夏令营……呃，就是特别有意思的旅行，你们两个都要听话。”
“你不去么？”爱钟迷惘地问。
“叔叔要值班，去不了……这样，你们乖一点，我腾出空就去跟你们汇合。”阿次搂紧了侄子们。昨天以前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甘心割舍，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哄孩子们睡着后，阿次回到卧室，发现阿初正在冲澡，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用手机检索脑瘤的早期症状——眩晕、头痛、喷射状呕吐、视力障碍、幻嗅、单侧耳聋、感觉减退、半身不遂、精神异常……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惊，很难想象阿初前阵子是怎么硬扛着瞒过他的。
“看什么呢？”阿初推开浴间的门，向他走来。
阿次匆忙从沙发上弹起来，观察着他哥的神态和气色：“你怎么样？”
“洗个澡能怎么样？”阿初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别这么紧张，弄得我都觉得不疼不痒对不起观众了。”
“不会，你没事就好……我帮你吹干头发。”阿次转身跑去拿吹风机。
阿初捞起沙发上的手机，翻动显示的页面，叹了口气。
阿次一手举着电吹风，一手轻揉着大哥的发丝，指尖蹭着他的头皮，不知道那颗要命的肿瘤正在压迫哪处的神经。
“生病的福利可真好。”当阿次关掉吹风机时，阿初故作轻松地说。
“你喜欢的话，病好后我也帮你吹。”
“你说的哦，我记住了。”阿初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
阿次放好吹风机，也躺上床，凑到他身旁说：“公司的事还是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吧，这样也好早点动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