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阿赖耶作为魔力的供给来源,以此进行灵魂物质化召唤出的“从者”们,以“游离”的形式被塞进了大气层,以血肉之躯为屏障阻挡来自其他天体的“Ultimate ONE”。
史上最大圣杯战争的亲历者们都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宛若在地球的大气层覆盖了吉尔伽美什的王之财宝,每一个空气扭曲的漩涡中心,都伫立着一个守卫地球的英灵。
即便是地球已经白纸化了。虚数空间里的逃亡者依然潜意识里要保护这个星球。
当第一个光点从远处缓缓浮现的时候,原本赤手空拳严阵以待的万千神明们整齐划一地发出光芒,一瞬间,好似地球在大气层外,又包裹上了一圈小行星带。
与外神,与UO,不死不休。
穿越灰色的云海,红色的天空是英灵的血肉铸成的屏障。
十字形的UO对上了诛仙阵,十字架密密麻麻地对上了数万神兵。太平洋上翻起巨浪,灼热的温度使得水分疯狂的蒸发流转,形成了人类从未见过的巨大海啸。
人首蛇身的神明展开山河社稷图,将纯黑的巨人包裹其中,那脆弱的法宝不堪重负,几乎被挣破,女神的素手喷着灼烫的岩浆,发丝都被烤得扭曲变形,一边淌着眼泪,一边将至亲和那怪物一同包裹其中。
绝世的剑仙在师尊的阵法当中横冲直撞,但他微弱的灵力冲不开昆仑山的禁制。
所有的法宝都被没收,三教就此合一,弟子、门徒都遵循了召唤,亲友、师门,那些一举一动有移山填海之能的仙人们宛如蝼蚁般地填补地球上空的防御空洞,悍不畏死地堵在席卷一切的战火之中。
哪怕背后已经无人需要守护了。
不用加“史上”这个限定词,因为不可能有星球之间的战役更大规模的战争。
只是无人书写,青史不留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实在是写不下去,虽然只是立香的梦境,但是梦境解释了,为什么外神入侵的时候,地球无人守护。
因为某一个时间点上,为了阻止UO的入侵,地球已经倾其所有。
这是一场没有赢面的战争。
人类连理解对手都做不到。
☆、真祖
虞美人并非自始至终就厌恶着人类。
虽然是星球的精灵,但是,名为“真祖”的生物依然是以人的形象存在着的。
在漫长的,比人类的文明还要漫长的岁月里,人类与世间万物并无区别。
像是花、树、水……只是存在着的事物罢了。
虞姬在等待着一朵花的开放。
那是在春秋时期就消失掉了的花朵,山海经中有着相似的记载,但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描述,到了战国时代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疗伤的圣药,在乱世是能保护下一条贵重的性命的珍贵,因为有用而被争夺,因为争夺而被消亡,人类竭泽而渔,尚未知晓自己对星球犯下了何种罪过。
战乱后处理不当的尸体腐烂,沾染过鲜血的土地上,再不能长出纯洁的单纯的花儿来。
美丽的精灵在树下静静抱膝坐着,她盯着花瓣上的纹路分出了多少分叉。
即便偶尔吹来的微风会打断这份消遣的计数,仙女依然毫不在意。比起真的想要弄明白这朵花经络的分支有多少,她真正想要做的,只是和花一起,躲避开人类。
作为星球的精灵,从盖亚那里继承到的,本能的厌恶。
但是一朵花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在第五十五次被白雪覆盖,又被虞美人将薄雪轻轻吹开后,那朵花脆弱的茎秆还是未能经受住北风的摧折。
虞姬思索了许久,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长久未动,已经全然石化了的身体。
这时她看见了雪中的孩子。
连一卷席子都未曾被施舍,就这样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虞姬看不出人类的美丑,毕竟与她而言全无分别。
她察觉不到细瘦如鸟类的骨骼与浮肿的身体形成了多么强烈的反差,也并不觉得那因为缺乏而一直紧贴着骨骼的松垮皮肉,突然被脓水泡发鼓涨开来的泛黄光泽有多么可怕。而滚下山崖的路程上虽然有厚厚的积雪,但散乱的怪石还是吧那具身体磕碰到惨不忍睹。
靠近这个人,并不是破天荒地发出了什么善心,只是,人类从来都是群居的动物,而这个人的落单,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奇妙的感情。
人类的崽子和动物的崽子并无什么分别,都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在不该乱动的时候乱动的生物,若真的要细微地寻过去,摸索几分区别的话,大概是人类自认是万物之长,崽子们天性里就带着几分欺软怕硬,更是叫人害怕。
但是这个崽子身后既无父母亲友撑腰,又是在荒山野岭,知道不管再怎么哭嚎,也拼不来一丝一毫特权。且是已经懂事了的年纪,被病魔掏空了的心胸里终于填进了一点儿识时务的意思,只得把那一丁点儿的心思翻来覆去琢磨。
他被人从半山腰上扔下来,冰天雪地里,谢天谢地,没给剥得赤身裸体。猛然间看到了一个颜色动人的少女,奇异地生出了几分羞惭来。
“你是仙女吗?”
虞美人从少年的话语里察觉不出恶意,于是慢慢靠近了过去,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心里慢慢描摹着人类的身形,心里翻云覆雨地不动声色,宛若一朵无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
那人竭力抬起上身,想凑近一些,可是强烈的意志依然无法托举羸弱的身体。他尽力抬头,身体却纹丝不动,只这一下边筋疲力尽,不住喘息,好像一条被人捞上岸来,无措而濒临死亡的鱼。那破破烂烂的肺让寒风灌了进去,荡出一声声急促而漫长的回音。这一声把虞姬吓了一跳,她躲在树后,既好奇又害怕,虽然对人类的厌恶促使她捉住了树干遮挡身体,但对面前这个单纯的生命的好奇又把双脚死死定住,不肯踏出一步。
男孩儿喘息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虞姬以为他死了,于是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生怕惊动了他一般,轻轻蹲下身去,抚摸上了少年的脸。
她觉得掌心有点痒,少年的睫毛虽然掉得七零八落,但硕果仅存的几根还是能在柔嫩的掌心上彰显一番存在感。
“你是仙人吗?”
“嗯。”察觉到了面前的这个人类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虞美人大着胆子,并没有落荒而逃。
“那你,不会死对吗?”
“是的。”
“那你……”少年犹豫了一下:“可以帮我重新站起来吗?”
她应该拒绝的不是吗?
可是没有。
虽然厌恶人类,但是还是要依赖人类的血液而活着。如果是成群结队的人类,哪怕是结伴出行的,都会让她感觉到害怕。但是也因为本能的冲动,不得不想出了在战场上搜寻幸存者这样的办法。
这里是避世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吸血了。
思维和精神力都用在了抑制本能上,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但是,恰逢少年的出现。
那身血肉算不得新鲜健康,人类请求即便是不满足,对于真祖来说也无关紧要。
但是,压榨完最后一丝价值的时候,顺势而为的,自然地不能再自然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星球的力量呼唤着,那浮肿渐渐消去,皮肤也变得紧致且光滑,少年的轮廓明朗了起来,好像天空中的阴霾被吹散了。
虞美人从这种行为中得到了一种满足,好像隐隐约约懂得了,人类的存续和繁衍,但是随即便否认了,因为这样让她感觉到,好像距离人类又近了一步。
“仙女你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没有。”
“必须要去的地方呢?”
“无。”
“那有没有什么必须要见到的人?哎呀,不是说‘必须’,你就没有想做的事情,想完成的心愿吗?”
“……”
人类的崽子,拥有了行动能力之后就会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丝毫不知道打扰同伴的清静是何等失礼的事情。
虞美人静默地跟着少年,心里却在打量着这种转变。
他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心跳了吗?
他发现周身的血液已经冰冷了吗?
他意识到自己真正被人类抛弃了吗?
青丝在额前凌乱低垂着,这样遮遮掩掩,好像是某种可以观察他人而不被察觉的保护。
“到了。”少年的声音像是一团劈啪作响的烈火突然被浇下一桶冰水,转眼就冷静了下来。
断壁残垣是美的,至少在虞姬看来是如此,但是,那仅限于曾经雕梁画栋的废墟。
因为曾经辉煌过,所以破败的时候,就像是被人类强行扭曲了本质的某种物质,在追逐着自己原初的形态。
在这种追求的过程中诞生的悲剧感、神圣感和仪式感,归结到虞美人的眼中,是饱含着诗意的经历。
辉煌然后颓废,即便是颓废了,却也无法回到原初,这才是这个世界所追求着的某种“永恒”。
可是,如果不曾美丽过,也不存在什么“颓废的美感”了。
一座村落,泥土与茅草搭就,勉勉强强着遮风挡雨,连一截完好的篱笆都没有。若是碰上天灾人祸,后厨的小院子里,甚至还能看得见幼儿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