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爱憎分明,心智过人,最后权倾天下,也算是苦尽甘来。这继承了她闺名的少女继承了她的心性和智慧,却未能沾染她的分毫荣华。身遭的天崩地裂,衬托着她的死亡悄无声息。
身后是烈火流星与金光水银的交锋,身前是不知身怀何种神通的老妖婆。他不是修行中人,没有“顿悟”一说,虽说是以“立香”的身份穿越来,却一直耽于安逸,不曾使用过这具身体本身的魔术回路,可是此刻一种莫名的感情席卷了一切,只留下灵台空明。
黑暗不再隐匿一切了,用魔术强化了的双眼隐隐绰绰看得见所有的事物,用魔术强化了的感官甚至触及到了殷商遗迹中的每一条密道。他看见大蛇的身躯以它本身无法做到的姿态屹立,尽可能的去保护那些凡人,他看见向来从容的始皇神色凝重,通天冠被一枪挑落,披散了满头青丝。
他更看见了,那堵在门口的,原以为强不可挡的老巫婆,不过是个瘦小羸弱,色厉内荏的妇人。她全身的力气都消耗在了打开殷商遗迹的机关,并不是因为女人们要逃才非要拦路,而是方才毫无动弹的力气,现下要借着山洞内的厮杀怨气补充自己的魔力。
少年浑身是斑驳的鲜血与落石砸下的伤口,眼睛却在这种黑夜里泛出野兽一般的光亮。哪怕是狼狈不堪的姿态,也狼狈出了一种凛然的气势。
他拾起地上的碎木镯子,摸索了一下上面繁复温柔的刻纹,走到了山洞口众人的身前,使出自己平生的第一个魔术。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熬夜的时候不卡文,这是什么鬼体质!
顺便……这章点击量居然比前面几章还高!
就没人留个言说说是为什么吗!
没人留言,感觉自己写了都没人看呜呜呜。
☆、故友
好像是太阳被什么神明掏空,再讲火热的内核塞进了眼眶,魔力的过载使得双眼甚至留下了血泪。疼痛,这种魔力过载的疼痛普通人一生都不可能体验过,而现在却被加载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但是,即便是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已经足够了。他凭着记忆举着那块碎裂的木镯,摸索出了手机打开了光源。
“娥姁死了,现在,大家听我的。”那似乎都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了,镇定且冷静着,散发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威慑力。
疯婆子哆哆嗦嗦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张口黑洞一般的袖口。山洞外却突然一道闪电,从坍塌的天坑到洞里,全被照得发亮。紧接着,平地一道惊雷顿时打在了洞口。
那婆子慢了一步,几乎被九天神雷打到魂飞魄散。因为强行开启殷商遗迹,全身的魔力都被抽空,现下动也不能动。那奔雷势不可挡地劈下来,正是冲着她。她脑海中百转千回,前世今生走马灯一般转过。她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因为睡前玩手机被砸到脑袋于是莫名穿越,那普通人的一生,不过是短短二十多年,已然是恍若隔世。现下在这个回不去的古代,她却实实在在的生活了千百年。
如果不是有着现代的记忆,不是根深蒂固地觉得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她会这样坚持着反抗天命,逆天而行吗?不会的,她会像其他上古传说里的神仙那样,功成身退,从此不问世事。
她想起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身着轻薄的丝绸,挽着英俊的年轻君主,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所有人都把她当仙女顶礼膜拜。没有没完没了深夜叫人加班的讨厌上司,没有色眯眯盯着她的客户,不再是庸庸碌碌,毫无止境,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那本来该是神仙过的日子。可是她空有一腔野心,却没有与之相衬的能力。
她看着白蛇飞窜出来,挺身挡下了第一发天雷,可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足足九道天雷过去,每劈一下,洞穴中的七星灯便灭了一盏。白蛇在奔雷中长出龙须龙角,鳞片翕张着驾云盘旋而上,被烈火神雷打成一条焦骨,最后的一道龙魂仰天长啸一生,荡开了漫天密布的乌云,也澄清了一双浑浊的昏眼。
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真的比得上在地上春华秋实来得快活吗?
那身躯像是落叶,又像是破败的风筝,轻飘飘地结束了这不甘于平凡的一生。
山洞中的人类都被护送着撤离,只剩下了始皇、哪吒和立香。
藤丸立香整个人欲哭无泪,说好的爆笑沙雕爱情故事,突然变成这种苦大仇深的展开,他好容易爆种想起自己是个魔术师,却是个废柴魔术师,用个小魔术都快把自己搞瞎的那种。
怎么办,现在要不要趁乱跟政哥哥说:“跟我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要做始皇的御主吗?说起来,穿越过来后手背上也没有令咒,没有令咒就不是御主,等下,我原先是迦勒底亚斯的御主啊!
称为月球的御主,是不是有什么标准流程没有走!
性命危急>召唤从者>命运的邂逅(必须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在面前)>然后才是经典的那句召唤台词“你是我的master吗!”
就算是同人文里的立香,也不可以跳流程啊!
平凡的人生,想要打破什么的寂静,寻找、追求自我的旅程……以及冠位指定的任务——称为圣杯战争胜利者的人,不,即便不是胜利者,参与这场战争的人,谁都没有例外的,拥有着要去战斗的理由。哪怕是雨生龙之介这种以虐杀为乐的恶魔,在召唤出caster之后,也会享受圣杯战争的本身。
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现实太过无聊吗?
不,不是的。
头脑里的声音在回响。
与那名叫“爱丽丝”的少女相似,这边的藤丸立香,也是无聊的大人了。
可是,纯粹的无聊的大人,是察觉不到自己的无聊的。
唤醒这一切的是。
召唤我来的是。
吸引着我的是……
战斗着的姿态,即便是在躲躲闪闪,也依然如同黑夜里的光一样耀眼。
小孩子的话,只会简单而纯粹地把真心交付。
这样幼稚的追求,完全入不了帝王的眼啊。
他所习惯的是,他所适应的是,交换,利益,心机,这样的追求。爱情仿佛是买一送一的附属品一样,这才应该是常态。
于是,即便是针对着陛下的胸口,是急速后退就可以闪避开的速度。
哪怕是习惯了被人用性命守护着的帝王,但是……需要用人的生命来守护的事物,与其珍惜度一样毋庸置疑的,是脆弱的程度。
“朕生气了。”在扑到始皇身上的时候,他听到了低沉的声音。
“对朕这样再三冒犯,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朕可是活了千年的仙人,你以为这种手段,朕看不出来吗?这样拙劣,毫无意义,碍手碍脚……”重点是还把自己弄伤了。
可是,久远的,差点都要忘记了的身为人类是怎样的感觉。脆弱的,无能为力的……
天道不会因为善良、仁慈、道德这种事物而放过你,只能通过强权,去握住天道的咽喉,而不是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出去。
那样,和靠着双亲委身于他人,寄人篱下才获得的片刻安宁的自己,还有什么两样呢?
即便是这具肉身陨灭了,也不会影响到天上的“圣躯”里,名为“秦始皇”的机器的运转。
即便是战败了,会死去的也不过是并非大秦帝国的原住民的,这少年一人。
已经得到了来自未来的机器和使用方式,也可以与那边正常沟通交流。
换言之,这个幼稚且愚蠢的少年,对于大秦帝国来说,已经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
任凭他和这具肉身,和被唤醒的战斗机器哪吒一起被长埋于山下,就像最初韩信计算的那样,是平定这次叛乱的,性价比最高的计策。
明明只要这具身体放弃抵抗,长城的一发轨道炮下来,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
可是依然下不去手。
始皇无奈地叹了口气。
仅仅依靠着短短几天的相处,就让人切实地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这个少年之所以成为御主,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让人强烈的想要感受到活着的意义的特质。
不管生前是怎样的人物,不管互相之间有怎样化不开的恩怨,少年的存在就是清晰而明了的斩开乱麻的刀剑,把“活着”的感受加倍强化了的存在。
少年的手背上浮现起淡淡的红色纹路,好像吸收了全身的血液一般闪烁着不详的光晕。
“servant,Caster,遵循你……哇!立香,这种情况叫我根本毫无意义啊!”
怎么看都只是普通人类,身上魔术的痕迹也不明显。始皇对这个声音轻浮怠惰的男人产生了条件反射一般的敌意:这个男人好像是与独自背负起一切,坚守着一切的君王的反面,是那种一开始就放弃一切的人,这种不作为的氛围蔓延到四周后,好像所有的不幸都是以无为为根源。
但是少年却安心地笑了起来。
“医生的话,是不会真正放手不管吧?”立香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冒着冷汗,却依然努力扯出一点笑意。
更刺眼了,不管是面前陌生男人讨好的笑,还是怀里少年勉强的笑,对于始皇来说,好像这两个人之间构建出了某种结界,而自己居然被排除在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