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是不是在想,怎么送走小十七?”
十三皇子藏在袍袖之中的手,紧了紧,他虽是与五皇子对话,视线却望向了其他地方,双眸的焦点所在处,是一个健硕的士兵,而那士兵模样的人,也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他们。
几个皇子边悄声说着,边踏步走上了恢复如初的前方道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给后面的大军探路,更看似忘记了生死,只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
“天下之大,竟无我等可去之处,本来想在战场之上诈死,得以脱身,然后隐姓埋名,入白国为民,却不曾想,如今便要交待在这里,不能得偿所愿了。”
“等会儿不管探路结果为何,我们都难逃一死,因为这便是新皇施舍给我们的最后荣光,只有死人才能得到。所以我猜,待会元帅定会指认我们为逃兵,届时下令士兵放箭,射杀我等。跑是跑不掉了,但我们做哥哥的,可以为小十七挡住这箭雨,把他压.在身下,掩藏起来,假装死亡。”
☆、玉石俱焚
五皇子临时抱佛脚, 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有此下下策,以肉身为盾,但想想万箭穿身之痛,其他皇子就直打退堂鼓,犹豫地问他,“五哥, 那么多箭一块儿射过来,得多疼啊。”
他最怕疼了。
十四皇子如是想着。
十三皇子脑海瞬间闪现出,他们所描述的画面, 也不禁牙疼地打了个冷颤,心中便生了犹豫,想着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只顾自己的死活, 还是让小十七代替他活下来。
五皇子不论文还是武,都不太擅长, 所好的不过是平时做些小玩意儿,弄些小发明,可谓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就这难得的疯狂,还是好不容易被激起的血性,他不害怕么?其实不然,他也怕得要死, 可还要给几位弟弟画大饼,怎么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己的异样。
于是,就听得五皇子轻声说道,“一箭便可穿心,死了便不知道疼了。”可他没说的是,若不能一箭穿心,那要挨多少下,痛多长时间,才会走向死亡。
之后,他便没有再管弟弟们的疑问,估摸了下几个人现在走的路程,继续交代着,“小十七,此物乃是九越国皇帝的随身信物,据我所观察,应该是什么地方的钥匙,现在便把它交予你,待大军离开后,你就偷偷跟在后面,找时机接近白国边城,切记将之交给白国大元帅,并请他入主九越,歼灭叛君贼子!”
那信物一拿出来,其他几人皆惊呼出声,小声地询问,“五哥,为何父皇的信物,会在你的身上?”新皇登基,根本找寻不到此物,遂只能造了一个假的,来糊弄文武百官。
“若是五哥你早日拿出此物,说不得我们便不会……”沦为此刻的阶下囚了。
十四皇子神情复杂地瞅着那形状好似玉简一般的东西,声音悠悠地说道。
“十四弟,你太天真了,虽说此物是真,但谁能分辨得出?毕竟此物到底有何作用,只有每一任的皇帝才知晓,那贼子依仗手中兵力,皇位来得并不光彩,遂也无从得知其中秘密。父皇死后,此物已经成为无解之迷了。”
“那——五哥,你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偷的。”
五皇子叹了口气,想到曾经隐于暗处所看到的,弑父杀兄的场面,至今还要做噩梦。
不想再提那些悲伤的事情,多思无益,此刻身处囹圄,唯今之计,还是要多嘱吒小十七几句,五皇子转而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他深怕小十七年幼,记不了那许多,所以恨不得揉碎掰散了,一点一点喂进对方肚子里,“小十七,此物于你长期带着,只能惹来杀身之祸,切记一定要交给白国大元帅,之后——”
“之后,你便抛了九越皇子的身份,做一个白国的普通百姓吧。”
五皇子仔细交代着,就怕小十七听不懂他的话,最后让一切算计和心血白费。
“五哥,我晓得了。”
小十七虽懵懂,但见几位兄长皆点头,希翼地望着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握着的信物,他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若五皇子的谋划可以成功,那他便要背负几位兄长的性命,永远痛苦而沉重的活着,那时候便不再是,不想死,而是不敢死,不能死了。
说到底,五皇子的计划,终是有些漏洞,十三皇子见他心意已决,惨然一笑,心道,都是哥哥,既然五哥那柔.软性子,都能做到如此,他还有何惧怕?
“五哥,放心,我有办法,让——让小十七安全离开。”
十三皇子以手背轻轻抵着嘴唇,低声说道,他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隐瞒了这么久,现在说出来,好似显得逼不得已般,实在不是好时机。
“……”
原来十三弟(哥)还留着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几位前皇子内心的戏十足,皆是一阵波荡不平。
五皇子点头,即使有些惊讶,但回过味来,以他对十三弟的了解,也知其定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不心疼,不后悔?”
摇了摇头,大家都不想死,可现下面临的却不是多选题,而是二选一的两难境地,十三皇子低声回他,“五哥,我也不想死,但活着的人,却未必会比死去的人幸福多少。”
“准备好了么?”
又走了一段路,五皇子回首望向九越国大军,发现已经离得很远,时至现在,他知道脚下的路面,可以安然通过,不受其害了。
九越国元帅,远远地瞅着几名前皇子,也同样确定了前面道路的安全,他露出一个诡异且兴奋的笑容,像刽子手,等待着屠杀目标,“弓箭手何在?”
“虽为罪人,圣上念尔等以身报国,本不想计较太多,却哪知尔等妄图做临阵逃兵,其罪当诛。”
很快,一队弓箭手摆好了阵仗,饮弓搭箭,目标直指前面的道路,就听那元帅一声令下,“射。”
也就在那时候,十三皇子朝着旁边的山上,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把小十七甩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间,突然从山上窜出一个士兵,拦腰抱住了对方,然后又欲上前去救十三皇子,却听对方大声呵斥,脚步一顿。
“燕先生别过来,今日拜托您,冒死带走幼弟,欠下半个人情,此生无以为报,来生再还,还望燕先生恕罪。”
来的士兵不是别人,正是墨肱玠的便宜师父,燕南天。
箭矢顷刻间便到了近前,容不得燕南天犹豫,他只回眸望了十三皇子一眼,抡起手中废铁般的剑,把突袭而至的箭矢击飞,便抱着小十七离开了。
身为武林高手,若他想走,又有谁能留下他?
九越国元帅目睹了这一幕,颇是有些不悦,又下令弓箭手继续放箭,不要停,但对于燕南天的离开来说,却于事无补。慕容只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便不再管他,觉得只凭那一个武夫,再加上一个小孩子,还造不成什么大气候。
“我等已经因路途不畅,耽搁良久,元帅还是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莫在小事上再多做烦扰。”
慕容及时阻止了那元帅的不依不饶之举,否则他再不说话,对方要派人去追赶燕南天了,只是届时定然会再次拖慢行程,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之后,九越国大军,浩浩荡荡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行军,只一日的功夫,就兵临边城。可连日来的不顺,外加先前毒/药的威吓,已经让这些士兵们,变得无精打彩,完全没有斗志。
相反,平王的大军,早早到来,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斗志昂扬,精神勃发,如下山猛虎般,狠狠地盯视着对面的敌军。
燕南天要比九越国大军,早一些到达边城,可他没有信物,备战时期根本无法顺利进城,只得借隐雀给东方不败传讯,等了片刻,才得以带着小十七入城。
接到燕南天的讯息,东方不败和墨肱玠两人,还颇是有些惊讶,毕竟自上次之后,对方再也没有传来消息,他们都以为燕南天定然是被什么事拌住了,无法脱身,还不由得有些担忧。而高芸竹和钱永清潜入九越国都城,其实里面也携带着寻找燕南天的任务,却不曾想,燕南天在此时突然来了边城。
“燕先生,这孩子是——?”
“师父,这小孩是——?”
东方不败和墨肱玠两人,同时看到了被燕南天抱在怀里的孩子,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其中真意,遂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燕南天将小十七放下,把他往两人面前推了推,示意对方自己说,而他自己却沉默在旁,缓缓地擦着那柄破铁一般的剑。
“吾——吾乃九越国先皇第十七子,要见——要见白国大元帅。”
小十七瞅了瞅面前一袭红衣的美人小哥儿,转而再看一袭黑衣的高壮爷们,当下趋吉避凶的本能爆发,红着小脸,艰难且踌躇地走到东方不败面前,吞吞吐吐地执行着五皇子曾经交代给他的事。
九越十七皇子?
闻言,东方不败给墨肱玠递去一个眼神,这才开口问小十七,“你一个敌国皇子,不怕被抓,却还敢见我父王?”
白国兵马大元帅,是平王白恩睿,边城守将,定边王也贵为元帅,就是不知面前的小孩子要见哪一个?东方不败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