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东方不败打量一下对方,没见过,再扫视士兵的神色,很是不解,他倒没有为审案时,有人闯入,惊扰公堂而发怒,只是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带领对方来到衙门的士兵,向东方不败抱了抱拳,老实说出对方的来历,“回大人,他便是刚回云安县城的谈家老爷。”这厮也是一个奇葩,经常行商外出,对邱氏很是放心,若不是东方不败派了人去带他回来,只怕谈府家破人亡,他都不知道。
东方不败颔首,算是了解,当下就出声阻止对方,否则以扰乱公堂之罪处理,谈家老爷没办法,欲言又止地走去姜屠户等人身边,以家属身份旁观。这个小插曲一晃而过,审案继续,伏钰把自己知道的,还有调查到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案件至此,不光暴露了陆成志,终于也将谈家二少扯了进来,被墨肱玠吩咐去抓人的士兵,等他将谈二少带上公堂时,看向他们少将军的眼神,都是雪亮雪亮的。要说是怎么回事,对方只能感叹墨肱玠料事如神,他领了命令,带着兄弟们去堵人,果真谈家二少闻到了风声,见到他们便跑,众人跟他玩了好一会儿的捉迷藏,才把人擒住。
更让人惊喜的是,他们还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是谈二少的小厮,据他交代,前些日子,二少爷在万花楼谈生意,衣服被陪酒的姑娘抓破了,回来后,还不高兴地沉着脸,吩咐他把衣服扔掉处理了。小厮看衣服布料顶级,虽说破了,绣上几朵花,就能完美的遮盖住瑕疵,这样少说能值三四两银子。
他家中小哥儿弟弟出嫁,便想着先收起来,抽时间偷偷去当铺典了,反正是二少爷不要的衣服,得了银钱,他还能给小哥儿弟弟多添些压箱底的银子。省得弟弟的夫家,以为他家没人,小哥儿弟弟的未来日子,也好过些。
该说老天也看不过凶手逍遥法外,这不就让士兵逮了个正着,不仅带回了谈家二少爷,还顺带捎上了当时杀人所穿的衣服,由仵作经过比对,从死去的陆家大少爷指甲缝里,还原出的丝织物,与那件衣服,完全稳合。
为了让对方心服口服,士兵们还去万花楼打问了情况,谈二少所说的被陪酒姑娘扯破衣服的事,根本没有,纯属无稽之谈。东方不败听到这些上报的细节后,当场直接就下了命令,证据确凿,先打谈二少二十大板,再行录取口供。
“来人,将这厮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东方不败从面前的火签筒中,抽出一个红头签,置于堂下。
两边士兵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包括押人与揍人,此时听闻东方不败之言,走上前拖了谈二少就往院子而去,很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传了进来。
邱氏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见状也完全没了主意,那叫声砸在她的心口上,像针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的犯疼,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刚从水里被救起的儿子,那么小小一只,乖乖巧巧的,如果不是她的连累,儿子又怎么会变成杀人凶手呢?
后悔于事无补,邱氏知道大势已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做下的恶事,会传遍整个云安县城,而死亡好像是他们所有人的结局,回想过往,她鬼迷心窍地做下恁多错事,如一场梦般,现在梦醒了,一切也该结束了,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大概也不会原谅她的吧?
眼泪,顺着邱氏的眼眶,哗哗地流了下来,她苦笑着,疯了般的冲着东方不败磕头,脑门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即使红肿了也没有停下来,就仿佛她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求大人不要再打他了,这都是民妇的错,真是造孽啊,求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民妇认罪,民妇什么都招了,求大人不要再打他了,我的儿啊——”
东方不败皱眉俯视堂下的邱氏,不知她又作什么妖,都一样是她的儿子,只是父亲不同,她竟然能狠下杀心,与奸夫合谋,害死谈三少。若说她狠毒心肠,不配为人母,却独独对谈二少好的,恨不能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对方面前任他挑,遗憾的是,她没有教好对方,甚至没有以身作责。谈二少跟着她与陆成志,也算有样学样,是彻底毁了。
对方疯婆子似的,声声说自己要招供,东方不败看向墨肱玠,有意征询对方的意见,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这才向外面执刑的士兵下令,“将人带进来。”
谈二少被拖进来后,屁.股已经皮开肉绽,没有完好的地方,裤子上更是沾了血,这也是赶上他倒霉,如果是县衙里的差役,打人板子的时候,自会看情形决定轻重,可偏偏现在差役们都挡在了外面,说白了就是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带着士兵们,直接借了县衙这块地方审案,县令和差役都赶了出去。
这些士兵们,耿直耿直的,平素里爱好在校场切磋个武艺什么的,兄弟同僚之义,那是一点都揉不得沙子,没打死谈二少,都是看了东方不败要审案的面子上,因此,他们下手只会重,不会轻。
邱氏泪眼婆娑地瞅着,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儿子,心疼极了,扑上去就呼唤对方,可惜谈二少疼晕了过去,无法给出回应。左边是奸夫陆成志,右边是生死不明的儿子,邱氏扭着脸各看了看,忽然动作伶俐,冲着陆成志窜去。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儿不会变成这样,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背叛表姐,回不了京城……”邱氏捶打着陆成志,尖利的指甲,挠得对方脸上好几处伤。
“疯子——”陆成志被邱氏弄得恼了,心里烦躁不已,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脱罪的办法,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在他看来,皆是油盐不浸的主儿,落到他俩手里,真是栽定了。不甘心就这么认罪,然后被处以死刑,陆成志脑海生出无数想法,可全让邱氏搅没了,于是,他狠狠地掐着邱氏的脖子,希望对方安静下来,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便好。
但他没注意的是,邱氏渐渐不挣扎了,眼睛开始翻白眼,快要被他掐死了,还是东方不败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两人强行分开,并且又给陆成志多加了一条罪状,杀人未遂。
被救下的邱氏,剧烈的咳嗽着,脖子上的印迹清晰可见,东方不败思索了一下,想起死者脖子上虽然没有勒痕和掐痕,却有一个奇怪的痕迹,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那个是什么了。唤来仵作,让他将记录下来的印迹,与陆成志和谈二少手上所戴的扳指一贴合,完全对得上。
据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仆从讲,他们家少爷脖子上根本没有这印迹,不管是陆家大少,还是谈家三少,两者的仆从,答案都一样,那么就说明了是凶手所留,印迹的来源已搞清楚,作为扳指主人的陆成志和谈二少彻底百口莫辩。
☆、人心难测
缓了半天, 谈家二少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入目的便是父亲掐着母亲的脖颈,面目狰狞,而母亲已经没力气挣扎,几乎快咽气了,他激动之下,想要爬起来阻止, 一时忘记了屁.股上受着伤,结果就是疼得重新又趴了回去。
“父亲,你要杀了母亲么?”眼前的情形, 转变太大,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里是县衙的大堂,不是陆府,更不是谈府, 没有机会让他们三人聊天唠嗑,只听得惊堂木一响, 东方不败坐在上首之位,眼神冰冷地看着下面,“本座已经找到杀人的证据,尔等还是从实招来, 莫要隐瞒,免得再受那皮肉之苦。”
谈二少闻言,瑟缩了一下身体,他觉得再多受几下板子, 怕是小命要不保了,想至此处,脸色灰败几分,目光投向双亲,已经心生惧意。邱氏的眼泪,好不容易止住,水汪汪地看着儿子,她神色柔和温情,眷恋不舍,终是咬了咬牙,轻声对儿子道歉。
“儿啊,是母亲害了你,对不起。”
谈二少不知邱氏这话,从何说起,无措地劝慰对方,“母亲,别哭,只要您和父亲开心,一切都是儿子心甘情愿的。”但是……想起方才父亲的举动,他犹豫地看了过去,发现父亲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心头微颤,谈二少极度不安。
“大人,民妇招供,只是在此之前,要先说一个故事。”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邱氏思索了一下,觉得所有的事,都要从那年说起,从遇见陆家大爷陆成志说起。
东方不败一听,哪有不应的道理,遂同意了对方的要求,“讲,但若故事与本案无关,就不要再百般推诿,浪费本座时间。”以防邱氏东拉西扯,故意拖延时间,东方不败虽然允了对方,却也有但书。
邱氏点了点头,回道,“有关。”
十七年前,陆成志进京赶考,当时书生义气,端的风.流,又出口成章,长相出众,在一众同届的考生中,很是显眼出色,可以说是呼声最高的考生。
只是,枪打出头鸟,兴许是他太锋芒毕露,于一次诗词歌赋的比试中,惹恼了权贵子弟。当时,正值京城庙会,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一片盛世繁华,就连不常出门的千金小姐,以及名门小哥儿,也都会在家人的允许下,携带仆从走上街头,感受这番与平日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