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呆在那里静默了几秒钟，吴意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他猜不到他会怎么表态。
陆凉忽然一脚踹倒了脚边的椅子，“吴意，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吴意看着他，依然没说话。
“我都已经告诉你我下午在做什么，你现在竟然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了？！”陆凉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失控地在地上跺了跺脚。
吴意也有点被这□□味刺激到，他一长身站了起来逼近陆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直接的人，用不用我提醒你，在江西山区的剧组，我还看到了什么？”
“你大爷的，”陆凉听到这里彻底怒了，“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心里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好，那我就是那样的！包你满意！”陆凉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要走人。
吴意抢上一步抓住陆凉领子把他推到墙上，双臂一伸又把他封在了胳膊之间，“你告诉我，那个人不是你！”
陆凉目光涣散冷笑连连，“好，是我，你看到的，或者是你想象的，都TM是我！吴意啊吴意，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的，哈？”说着一抬双臂撞开了吴意的胳膊，几步跨到了门边搭上了门把手。
吴意被他的态度激得眼底泛红，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瞪视着陆凉，“和你爸出柜，你后悔了是吧？！”
“吴意你丫的……混蛋！”陆凉手指发抖地指向吴意，喊出的声音都有点劈了，扭过头狠狠地一甩手，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陆凉消失在了眼前。
吴意单臂撑在门口的墙上，疲惫不堪地低下了头，任由一头碎发倒垂下来，遮住了脸上扭曲的五官，和眼底疯狂的憎恨。窗外的雨顺着玻璃滑落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楼下，却看不到陆凉是从哪里走的。自己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湿冷一片，吴意抬起手擦了擦，就这么合衣躺在了床上，床头灯昏黄的光芒在雨夜里，更显得冷清孤单。
陆凉是东窗事发恼羞成怒了么？他既然到现在都要瞒着我，不过是腻歪了现状背地里偷个腥而已，其实还是不想和我分开对吧，可是现在这样一闹……还是说，陆凉怒不可遏地矢口否认，难道是被我冤枉了吗？可是我听到的看到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吴意歇斯底里地抓乱了一头头发，在床上发泄似的来回打了几个滚，接着跳起来拉上了窗帘，把床头灯也关了。可他睡不着，他也想不明白。
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黑暗中吴意再次打开了手机，点开微信里那个熟悉的头像，从未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他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翻了翻陆凉的朋友圈，今晚又发了一张照片，显然是此刻的雨夜，照片上那漆黑的夜里一盏孤独的路灯亮着，上面的配文是，“向左，还是向右？”
吴意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浑身发抖不停捶打着床铺，最后甚至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第54章 字走心尖
吴意从镁光灯下离开时，揉了揉酸痛的眼眶，这组广告照片的妆容很浓，勉强遮盖掉了他连续几夜不成眠的疲惫。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了几秒钟，陆凉的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如今空空如也没有动静。吴意正要扔下手机，突然顶进来一条消息，是陆凉。
“老吴，也许你说对了，出柜……我还是有些后悔了。对不起。”
寥寥几句，已经包含了足够的信息量，好吧……你终于还是摊牌了。吴意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反复颤抖着，却还是狠不下心删除那个名字，最终指腹一搓删去了对话记录。
华灯初上，吴意刚走出广州白云机场，意外地看到屏幕上那熟悉的名字来电了。他挣扎了几秒钟还是直接关了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换一个角度刺进心里。虽然一起走了这么久，恐怕……还是不免要散了吧。你的心在我这里时，不论你如何挣扎着要走，我都有理由追回，唯独有一天你的心要走，我便是无力回天了。
陆凉耐性不大，很少连着给人拨两通电话，对方当时不接一般也就作罢了，如今为吴意破例再拨过去，那边却是提示关机了。这几日陆凉的气逐渐消了大半，反反复复咀嚼着那天吴意的言辞，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可能掉入了一个陷阱。虽然还是为吴意的质疑感到扎心，可他想找他搞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陆凉又试着联系过几次，吴意却再也没接过他的电话，某人的决绝让陆凉的心里再度凉了下来。随手点开吴意的微博和微信，万年不变的小超人头像已经撤掉了，换上了本尊光影明灭间的脸，眼神冷漠疏离，暗不见底。
这个小超人对于陆凉和吴意的意义何其深沉。那还是在韩国组合的时候，有一次回中国参加综艺节目，主持人挨个问他们公司给设定的超能力是什么，吴意说，“我是超人我会飞。”轮到陆凉说的时候，“我的超能力就是阻止吴意使用他的超能力。”吴意当时把脸埋在手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当天回去就把各处的头像，都换成了自己小时候的超人照片。后来他们在一起了，陆凉问过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换头像，吴意答非所问，“我是小超人，我想我会飞。”陆凉不屑地问他，“那你怎么还双脚踩着大地？”“因为你就是我的地心引力啊。”吴意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陆凉笑了。
而现在……陆凉哭了，我的小超人不见了，他终于还是要飞走了吗？他悲怆地吸了吸鼻子，忽然怒从心头起，拍拍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二货！你想得美，除了我身边，你哪都别想去！老子为了你六亲不认，竟敢不相信路小爷，我要把你抓回来打到满地找牙。
除了在屏幕上能看到吴意的行程和更新的照片，生活中陆凉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这人就像是不曾来过他的世界一样，偶尔看看人群簇拥里那冷酷的面庞，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心里像被什么抽空了，连记忆都有些不真实了。
陆凉坐在朋友的纹身店里，昏暗中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拉丁字母。
“哟，我思故我在？哥们儿这是要当思考者了？”朋友边给手里的纹身器消毒标边趣道，准备就绪后拿起电针触上了陆凉的肌肤。
陆凉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随即恢复了平静，“不，这是思念的思。”
揣着红肿的胳膊开车上路，路过的公交站牌上，手机店前立着的人形牌上，甚至一转头，窗外开过的公交车身上，都是那张巧夺天工的脸……在这世界上无处不在的吴意，可他就是不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五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天气已经进入深秋，演员们总算能在凉爽的季节里喘口气，转眼间《白日夜行》也快要杀青了。这一天，网上突然爆出来一条新闻，图文并茂——陆凉出轨新剧女主，新星安然已成旧人。陆凉看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后背上仿佛爬过了一条冰凉的毒蛇，不由自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接起电话的时候陆凉还有点蒙圈，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的一处，恨不得扎进那图片里去看个究竟。
“帆哥，这次的事不简单。”两人互通有无后陆凉攥了攥拳头。
“我去开个紧急会议，有记者找到剧组你先避开锋芒，不要发表任何观点。”杨帆匆匆挂了电话。
这照片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侧脸，是怎么回事？单凭一个侧脸吴意就会相信吗？他应该没有那么好骗，肯定还有别的事。背后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现在被绿的是安然，那肯定不是出自她手。安家家大业大还是要脸的，不会因爱生恨到不惜陪葬也要毁掉自己，对于她那种家世，被人劈腿简是天大的耻辱。相形之下，此时作为新人的林静却是受益匪浅，借着陆凉的名字一下子成了热门人物。
林静……陆凉向四周看了看却不见她的人影，最近陆凉刻意拉开了和林静的距离，而林静也似乎不再黏着他。等等，吴意曾提到不止一次抓到自己的“现场”，最近他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次数很少，那为什么会这么巧？这简直不由让人怀疑——有人就是故意要让吴意看到而为之。这么一来，也代表着自己和吴意的关系被某些人知道了。目前除了父母，只有杨帆知道。还有谁？假设绯闻是林静所为，可她刚入行，之前和自己又并无瓜葛，是如何抓到吴意这条线的？
每天密切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的人实在太多……会是庆成娱乐的人吗？陆凉灵光一闪，随即又暗了下去，不对，如果是庆成，直接把自己和吴意抖出来，不是更劲爆？陆凉左思右想，可能性有太多种，根本锁定不了目标。
电话不接，陆凉只好给吴意发了条微信，“我可能是被人黑了，能帮我个忙吗？详细地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这条消息发出后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陆凉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众人只一口咬定图是P的，万幸的是对方居然没有录像。网民们一时搞不清真相如何，陆凉粉丝依然力挺自己偶像，很多路人却在人云亦云泼脏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