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太宰。”中原中也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那时候你先对我勃起的!”
“但是把我强硬推倒、然后往我身上坐的人是中也吧?”太宰治反驳。
幼稚的来回打滚告一段落,匪夷所思的辩论开始了。双方都试图证明他们初次时自己才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滚啊,你都把我裤子脱掉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剩了一件白T恤在身上!屁股都遮不住!”
“那是因为你在先前的战斗中不听我的话才会让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吓了一跳的人是我啊,那时候正打算给你随便找件外套,结果中也忽然亲上来了。”
“开什么玩笑,你找外套需要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和嘴唇吗??你下面那根当时都戳到我大腿上了!”
“不要胡搅蛮缠了中也,十五岁时候我们分明还势如水火到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给对方的任务下绊子的程度,做爱比打架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怎么可能摸着你的脸和嘴唇——是打算掰开你的嘴给你塞毒药吗???”
“啊!!!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那时候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给我下绊子!!所以那次我通讯器莫名其妙坏掉结果让我一个人单挑对面一整个组织的人果然是你这个混蛋——”
“咦——还有这种事——”
“少装傻了!!!”
吵着吵着又笑起来,两个明明已经长大、却在面对彼此时好像怎么都长不大的青年一边拌嘴一边不紧不慢爬起来,往一边的浴室走去;而万幸的是这间温泉旅馆虽然位于群山边缘,但胜在够高档,每个套间都配备相应的独立浴室,不然他们今天胡闹了小半个晚上,事后收拾都难收拾。
浴室门合上,哗哗的水声响起,掩盖住了其他零碎的声音。
“啪。”
一个小时后,中原中也脑袋上搭着条擦水的毛巾,坐在被褥上,眯着眼一边打哈欠一边点燃一根烟,将打火机放回去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时间已经时至凌晨,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太宰治在他旁边站着,刚洗完澡的上身光裸,低头正在穿裤子,扣好皮带的声音不知道比起打火机的声音哪个更清脆,中原中也嘴里叼着烟偏头去看他弯腰去捡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白色衬衫,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目光,眯眼一笑:“干什么?”
中原中也叼着烟敲敲手机屏幕:“天要亮了。”
言外之意是你穿好衣服就可以走了,不是最早班的飞机吗?
“好过分啊中也,用完就要赶我走吗?”太宰治捡起衬衫随意穿上,一粒粒系着扣子,边系边回忆,“不过……嗯,好像是说过呢,‘定了最早班飞机’那种话。但是飞机航班这种事,因为突发的什么事而改签,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吧。”
太宰治穿好衬衫,看向中原中也。几乎想要把几个月的份一次补齐似的做了大半夜,所以现在十分餍足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好看的微笑:“当然,改签也很麻烦,红叶大姐发现我偷偷溜走的后果也很麻烦,所以如果能按原计划赶向机场是最好……”
他最后从地上的衣物里翻出自己的腕表:“唔……还有四十分钟,应该足够了。毕竟我也很好奇嘛,关于那个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对他狡猾辩解的全部回应只有一声冷笑,直到看见他扔在一边的西装外套下面露出了陌生的红色一角,才懒洋洋地伸手过去,从外套下捡出那样东西:“什么这是……书?”
他用两根手指拖到眼前,歪头看着外封上的书名:“《完全自杀手册》?你又从哪里买到了这种奇奇怪怪内容的书。”
“是很有趣的书,中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太宰治说。
说话间中原中也跟着开始往身上一件件套衣服,途中打了两个喷嚏,好像在热气腾腾的浴室一通玩乐后出来吹风,再加上熬夜和纵欲,导致本就来势汹汹的感冒加剧了。他揉着鼻子翻出下午买的感冒胶囊,没去在意太宰说的话,而是一边咬牙切齿倒水喝药一边嘟囔“我感冒加重了都怪你”。
太宰治嘻嘻哈哈笑着,似乎对自己是导致中也感冒加重罪魁祸首这件事非常满意,他拉开房间门走到勾连院子的走廊上,深呼吸了一口已经能看见天边晨曦的清晨的空气,又伸了个极长的懒腰,最后才活动着手腕的关节开始左右打量走廊的地板和两侧的房间,最后目光放到了头一晚他来时,听到传出孩子哭声的那个房间。
偏头默默打量了半晌后,他不紧不慢走上前,招呼也不打地拉开了那扇纸门。
几秒后,在他们房间刚刚穿好最外面那件连帽皮衣的中原中也听到了太宰治从门口传来的问话:“中也,我记得你昨晚是不是和我讲,这里自半年前开始就一直有怪事发生来着?”
“是啊。”中原中也蹲在地上,把行李包的拉链拉好,头也不抬地问,“怎么?”
“……打电话报警吧。”太宰治叹了口气,退了几步到房间门口,伸手往旁边指了指,收回手时顺便摸了摸鼻尖的表情有点无奈,“这里要成凶宅了。”
中原中也:“……”
一刻钟后警方赶到,现在已经不算旅游旺季,旅馆内的旅客寥寥,听到嘈杂的响动后纷纷从各自的屋内走出来一探究竟,旅馆老板站在出了问题的房间门前不住摇头,神色惊惧:“我也……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警察先生!这里原先是一个女人在住啊!”
札幌警视厅刑事课搜查一课的警部是个看上去十分内敛沉稳的中年男人,他对老板点点头:“需要占用您这里进行痕检工作,请谅解,以及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您这里的入住簿交给我们警方检查一下,可以吗?”
旅馆老板大约是被屋内的情形吓到了,腿一直打哆嗦,札幌的青木警部摇了摇头,对身旁的警员示意,陪着那老板一起去拿入住簿了。
“警部!发现了!”不远处有警员神色匆忙跑过来,对青木警部低声汇报:“在旅馆旁边的河沟中发现了女性的尸体,和其他目击者的证词做过对比,应该就是之前居住在这间房间里的女性房客。”
青木警部垂下眼,喜怒不形于色地“嗯”了一声:“继续查。”
“是!了解!”
等警员离开之后,背着手的青木警部才慢慢将视线放到走廊另一侧的两个年轻人身上:“你们就是报警的第一发现者,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是吗?”
两个年轻人的英俊之处各具特色,如出一辙的是两人脸上没睡够的困倦和无聊表情,哈欠连天,连回应都懒得,只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得到肯定,青木警部又沉默许久,才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苦笑:“真是没想到会在北海道这边的工作中遇到您两位,更没想到会遇到您两位是第一发现者的工作。说实话,我有一点吃惊,好像和我所听说的大名鼎鼎的‘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印象有所不同。”
“如果你有从东京都的同僚那里了解过,”中原中也不带什么感情地一弯嘴角,开口说道,“我们所对外经营的公司甚至从不偷税漏税——不知道这点会不会让你更吃惊呢?”
话音前半段还称得上是平淡与彬彬有礼,到后面便不可避免地习惯性沾上了点嘲讽。青木警部耸耸肩,转移了话题:“好吧,那么我想关于这间房间的状况,你们二位看样子也是心里有数了。”
“谁知道呢。”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说。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仿佛走神的太宰治终于不紧不慢开口出声:“尸体的话……这间房间的女性房客,是独身?还是带着孩子?”
“按理说这些消息不该随便告诉案件不相关人士,”青木警部说,“但能看出来,你们黑手党对这个案件有着额外的情报。这间房间的女性房客是独身入住的。”
“那么遗留品中,有发现洋娃娃之类的东西吗?”太宰治接着问,“或者周围附近,有没有发现洋娃娃的报告?”
青木警部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问,对于此事你们究竟有什么线索?”他表情严肃,一板一眼地问。
太宰治轻笑了声。
“不是什么大事,警部先生。”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几乎变得有些和颜悦色了,“是很眼熟的小把戏而已。”
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旁边,偏头打量了屋内的情形一段时间后,低低开口说道:“喂,太宰。”
“嗯,我知道的,中也想说的事。很眼熟吧?”太宰治幽幽地说,“无论是这个手法,还是这个情形。”
出事的房间内其实很干净。没有血迹也没有扔了满地的杂物,一尘不染得几乎让人怀疑这里有没有人入住过。
除了那些布满墙壁的、怨气几乎能够疯涌而出的眼熟的刻痕,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大半年之前,在横滨和京都发生的那几起耸人听闻的连环杀人事件。
“看来兜兜转转,想要结束一些事情,还要从开始入手。”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偏头冲中也一笑,“我觉得我可以取消那张机票了。”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忽然一挑嘴角露出那两颗稍显尖锐的虎牙。他那猩红的舌尖在虎牙上轻轻一卷,嘴角勾出一个极具血腥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