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度假吗?”中原中也摸了摸额头,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嗯——不是中也刚才说的吗,想和我继续吵架。”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吵架就要有吵架的样子嘛,我才不要继续陪中也玩过家家的旅游游戏了,而且刚刚决定了合作的事情,我要忙的事情可是成山一样——再说了,叛逃者要有叛逃者的自觉,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中也叛逃’这件事再看着怎么处理一下,要不要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过而一笔勾销吧。”
说着他拍了拍手,引来旁边已经差不多忙完了的那些黑衣部下们的注意:“你们的干部先生要去度假了哦,想要找他要手信的人最好现在快点和他讲。”
目前除了干部之外的人都不知道中原先生的突然离开的详情,都以为只是放了个有点任性的新年假期,听到首领发话,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围上来,把各小个子的干部围在了中间。
“中原先生!你走的好突然啊!”
“中原先生是想去哪里度假?啊啊啊好羡慕!”
”中原先生,如果你去南方的话,能不能……”
“喂,太宰,你……!”被围起来的中原中也有点气急败坏,看着太宰治挑眉看着他笑了一会儿,身后站着广津柳浪和尾崎红叶。
随后他懒洋洋转过身,带着两人从车站出口处离开了。
TBC.
第二十九章
Episode29
天空阴沉沉的。
七月的札幌不像东京,已经进入了空调是照耀生命之光的季节。这个位于北海道的北方城市时至盛夏仍然保持着一种很舒服的气温,假如是早晚出门的话,还可能会有一点微微的凉意,所以在这里的人们身上穿的还是春季薄厚的外套,偶尔会像现在这样下几天雨,再出门时的温度就更低了,让恨不得出门能把空调背在身上的东京人羡慕得要命。
不过虽说这边下雨不会像中部地区的梅雨季一样下起来就没个头,但下雨总或多或少地带来一些出行上的不便。商店街边的行人步伐匆匆,有不少人都戴着口罩,似乎想隔绝已经涌到鼻尖的那股湿润。然而头顶的乌云只有薄薄的一层,浓烈的日光会从薄弱的云层处透出,让天气介乎于“可能要下一场雨”和“马上就晴天了”之间。所以即使空气中弥漫着略显潮湿的雨气,却仍有不少人在琢磨一阵后安定认为今天也就是这样子了,只是个阴天,大概率不会下起来。
咖啡店的店员下意识看了眼乌蒙蒙的窗外,感觉像这种昏昏沉沉又无所事事的午后,不适合上班,只适合躺在家里蒙头呼呼大睡。她刚抬起手遮掩着打了个哈欠,就听到店门被推开时门口风铃响起的声音,于是又赶紧把半开的嘴闭上,条件反射地露出一个微笑来。店员笔直地站在柜台后,笑容可掬地轻一躬身:“欢迎光临,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呢?”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穿着件黑色皮质的连帽夹克,以及和街上大部分行人一样,戴着副黑色的口罩。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夹克上的兜帽也好好地扣在脑袋上,旁人能看见的只有几缕掉在帽檐外的打卷的赭色发尾,以及从琐碎额发间露出的那双漂亮冷淡的蓝眼睛——看上去潮流十足又英俊逼人,是个走朋克风的小帅哥。受午后困顿折磨的店员小姐姐笑容一顿,睁大了眼,觉得整间店都因为这位客人的到来而亮了起来,嘴角职业化的微笑也跟着真诚了许多。
“一杯黑摩卡。”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地传出,年轻客人咳嗽了一声,一眼扫过柜台上用一块小木板制作成的菜单,“双倍糖奶。”
“好的。”店员下意识又看了几眼客人掩在兜帽与碎发下的眼睛,随后才手脚麻利地在收银台上下单了一杯黑摩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副黑口罩足足挡住了大半张脸,可店员莫名觉得那张口罩下应该会是一张非常英俊漂亮的面孔……也许是那双亮而平静的蓝眼睛起的作用吧,还有客人身上那股非常淡又非常好闻的香水味。
店员垂下眼,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耳朵也隐隐有些要烧起来的趋势,忙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不至于失态。店员不着痕迹深呼吸,然后笑着问道:“那么您要中杯还是大杯呢?”
“大杯吧。”说着年轻的客人咳嗽了两声,嗓子有点不舒服似的,好像正在感冒,说话的腔调里也带着点懒洋洋的鼻音。“不用打包。”他补充道。
“黑摩卡大杯,双倍糖奶。”店员重复了一遍菜单,又因为听出了这位客人似乎在感冒中的状态而多问了一句,“需要给您去冰吗?”
“不,正常冰就可以。”
“好的,那么一共是950円,请问您是现金支付还是刷卡呢?”
“刷卡吧。”
中原中也低下头摸出自己的钱夹,刷卡付账;付款成功后店员打出账单,说了声“请稍等”后就转身去咖啡机前忙了起来。中原中也把银行卡重新放回钱夹,双眼漫无目的地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店内环顾一圈,挑了个靠窗光线好的位子,坐下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摘下口罩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觉得鼻子发痒,又有点想打喷嚏。他有点无奈地咕哝了一声,认为“自己靠着一件单薄外套潇洒了整个冬天都没什么事、却在夏季因为温度骤变而深受重感冒困扰”这种事,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叮咚”接连响了两声,忍着不想打喷嚏的中原中也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瞥了一眼,看见“叮咚”的两声分别是一封欢迎归国的广告邮件和Twitter上的点赞通知。
广告可以忽略,Twitter那条通知他也心中有数,暂时不大想管,现在他只想等着那杯黑摩卡上来,然后就着提神的咖啡把刚从药店买的感冒药喝掉。
不爽地啧了声,中原中也托着下巴,迎着不算刺眼的日光无聊往窗外看:七月的札幌街上鲜花很多,刚才一路走来时也在路边的住宅里看见了成团的紫阳花和蜿蜒在支架上的大牵牛,路过花店的时候还看见了尚未到花期的欧石楠,让阴沉雨天也显得挺热闹——淋在雨中的花比路上的疲惫的上班族白领要看起来更精神。
看了几秒他就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懒懒地想着果然在外度假归度假,还是回国给人的感觉要更舒服一点。
收回目光后的中原中也终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打完后他感觉自己的鼻塞好像更严重了,嗓子好像被堵住一样很不舒服。中原中也抽出纸巾,恨恨地一会儿想着今晚一定要好好泡个温泉,一会儿想着好想赶快回到下榻的旅馆裹紧被子睡个昏天黑地,又想着难得来北海道玩真想去看看这边的牧场啊……胡思乱想了一阵,他的目光落回手机上,本已暗下去的屏幕正巧因为信息未查看而再度亮起,中原中也凝视了屏幕正中的日期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心里缓缓“唔”了一声。
原来已经七月份了。
距离发生了一堆事的兵黌荒马黌乱的冬天……原来已经过去半年了。
中原中也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心中默默计算着日期,无意识地伸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他昨天傍晚的飞机在札幌落地,此前则在夏威夷度过了长达六个月的、舒服得让人骨头都酥烂掉的漫长假期;而六个月前的深冬,在那个荒僻的车站里,太宰治对他说了“去好好放松一下吧”后就放了他的假,难得也没有想和他一起去玩的意思。那副冷淡的、幽深的、却也非常好看的表情,看上去居然像是要乖乖回去,为接下来的三方合作好好工作一阵子。
但中原中也犹疑不定,总觉得除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况大大缓和了之外,太宰治还在打着一些自己的小算盘。
抱着这种纠结心情,他度过了开始的半个月,闭着眼睛在最近的航班列表中挑了冲绳,于是飞到九州,在冲绳的别墅里继续脸色阴沉。纵使海边的啤酒与烧烤有十分滋味,也统统都因为压在他心中沉甸甸的一堆事而少了三分;
他想给太宰打电话,然而无论是电话邮箱还是各种社交工具都被拉黑了,更可气的是在拉黑前那个混蛋还笑眯眯地特意打来电话通知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吵架冷战嘛,要演戏就演全套,所以电话什么的这通之后就要拉进黑名单了,以及突然想起来中也走的时候炸了他的车,现在他要为这件事生一段时间气了,所以邮箱TwitterFacebook也一并拉黑了,中也在外面慢慢玩,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心情好了,就把名字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因为这通电话,中原中也黑着脸踹翻了两张实木的椅子,然后火速换上了花衬衫和沙滩裤,冲去海边痛痛快快游了一下午的泳;晚上则跑去小酒馆里和一群来温暖南方度过漫漫长冬的陌生人喝了整个通宵,喝得锁骨至脸颊耳骨一并通红,喝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酒气,喝得灵魂和皮囊分了家。等到清晨中原中也抛下那些东倒西歪在店里昏睡的一夜酒友出了门,揉着酸胀的眼皮于迷迷糊糊中接到短信,上面提醒他飞往夏威夷的航班将于两小时后起飞,如尚未办理登机手续请尽快,以免误机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