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中原中也声音嘶哑地出声。
太宰治的动作停下片刻,疑惑地偏了偏头,饶有兴趣问:“记起我来了?”
然而中原中也没有回答这句话,如果仔细观察他的话,就能发现他此刻的瞳孔还在放大的状态,就好像尚未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仍然留在那一场大梦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中原中也——这位传说中的“古神”眼下确实是处在一种应激状态。从记忆上讲,他只记得以前那片仿佛能将他困到地老天荒的青黑色的黑暗,但刚才的梦境里却梦到了不同的东西。
黑夜和大火*,没错,如同他从封印中离开,“初诞生”时一样的黑夜和大火,但又的确不是同一个场景。然而梦境里的他那么愤怒和不解,沉甸甸的两种情绪压在胸口,压得他喉头堵塞,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而他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沉默、没有一丝声音的夜里,熊熊的火光中有着什么东西的残骸。
中原中也忽然喃喃着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
太宰治耳朵尖,听到了这句接近含混的低语,疑惑一挑眉:“什么?”
“谁离开你了?”他皱起眉,心里飞快转了好几圈,觉得自己仿佛偷听枕边人梦话结果发现情人出轨的丈夫——反正这一刹那,什么兰波森鸥外,还有中也以前被敌人杀死的朋友通通在太宰治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眯起眼睛,捏着中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声音透出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意味:“告诉我……你在说谁?“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眼前英俊熟悉的黑发青年。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混沌的状态下,他几乎以为那都是真的。于是半晌后顺了眼前人的意,中原中也半仰着头,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声音轻而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背叛我?”
太宰治一愣。
这一刻,中也和梦里的自己重叠了,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太宰?”
而太宰治着实是莫名其妙,一边有点满意于这小矮子做的梦也是有关自己的这件事,但一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给我好好说清楚,谁背叛和离开你,干过那些事了?
怎么乱往别人脑袋上扣这种罪名的。
说完这句话后中原中也就倒头栽了下去,昏昏沉沉地就要再度合上眼睛。太宰治早有防备地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来就近扔到床上,然后看着中原中也一双眼半睁半闭,好像仍是极困。
他心里忽然生起了一把无名火,内心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那只啮齿类动物的脑袋上一连飞了十几枚飞镖。
“没人要离开你,也没人要背叛你,你是白痴吗?”他伸出手抚摸着快要入睡的中也的脖颈,修长的手指丈量了下,好像在筹图一场不见血色的谋杀,“不要被那种愚蠢的梦欺骗啊。”
“真是迟钝到家了。”他俯下身,在中也的额头上拂过一个轻吻,喃喃:“你属于我……”
“……而我也属于你啊。”
十分钟后,太宰治无声离开主卧,把仅剩的另一边卧室门聊胜于无地合上。
尾崎红叶在门口等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刚看完一百集的都市大型连续剧。
“你……”她难言似的开口。
“没干过,没背叛。大姐头你的眼睛难道瞎吗?”太宰治没什么好气,“什么事?”
刚看完这么精彩的一场八卦,尾崎红叶十分满足,表示看在这份上就不计较您的言论冒犯了。她笑眯眯地指了指楼下:“线索,找到了哦。”
“虽然还是不知道那两个小孩现在在哪里,但起码知道这件事和谁有关了。”
“唔。谁?”
尾崎红叶递给他一张照片:“您看看,眼熟吗?”
太宰治扫了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我上哪眼熟去?”
“这张日常照您不认识的话,”尾崎红叶又拿了另一张照片,“那这张妆后照呢?”
两人踏上通向一楼的楼梯,太宰治目光一瞥,顿住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英俊的阴阳师打扮的男人,手执一柄纸扇,光风霁月,笑起来的模样自信又好看。
“哦……”太宰治轻轻一声冷笑,“《狂骨被斩杀之日》,那个有着异能者的剧团。”
“没错,您说巧不巧?”尾崎红叶收起照片,“这个剧团下榻的酒店,恰好就是那两人失踪的那家哦。”
“那就快点解决这件事吧,正缺人手的时候,赶紧把芥川那小子找回来。”太宰治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都只有平平的兴趣。他先一步走下楼梯,脚下转弯去了厨房,想要给自己冲杯咖啡。
而尾崎红叶站在楼梯的倒数几格上,居高临下看着太宰治走进半开放厨房的背影,脸上方才还颇显调侃的笑容略略收敛了两分。
”首领,刚才那句话……”
“我也属于你”这句,听起来很浪漫,但真不像是您的风格啊。
“嗯?”
太宰治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马克杯,好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端着杯子偏头耐心等了这位勉强算是看着他和中也两人长大的漂亮大姐头一会儿,在没等到下文后,太宰治笑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安慰:
“快去干活吧,大姐头。”
TBC.
*:上次出现是05.
第十三章
Episode13
在新一周到来时,为港口黑手党工作的文职员工们终于在总部大楼里见到了一周没见的中原先生,以及只出现了一天、随后不知为何就把工作全部挪到家中完成了的他们的首领,太宰先生。
对于顶头上司“阔别”一周后回归这件事,大家喜忧参半——忧伤当然会忧伤了,谁都知道最舒适的办公环境就是上司不在的办公环境;但欣喜也是货真价实的,因为一把手和二把手终于回来了,起码管理层的大小经理部长都泪流满面,先前分下来的额外任务总算是可以做个阶段总结然后交还回去了。
然而两位的回归还带着点和以往细微的不同,打卡的最后期限九点整过后,中原先生在办公室露了个面,听助理汇报了上周工作总结后就直接上了十七楼,居然没像往常一样听完汇报就以身作则地坐下开始勤奋工作。不过半小时后十七楼打来了内线电话,太宰先生的助理池谷先生下达通知,让把中原先生的工作内容都送到十七楼这里来。
哦,这就对了嘛。大家本来有着些微疑惑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就说那位工作狂魔怎么可能在周一早晨就惫懒怠工。
在楼上那位那里办公倒是寻常事了,总归是他们的首领又嚷着不想上班然后把人留住了吧?首领可是他们“周一仇视上班协会”的名誉会长呢。
纷纷的议论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慢慢归于沉寂,吃完早餐的大家各自埋头忙起了手头的事情,而任劳任怨的小助理则把一叠要签字和过目的文件整理好抱在怀里,出门走向电梯间,刷卡搭乘特殊电梯直接去了十七楼。
他没有直接进办公室,“大管家”池谷直弘在外间接过文件,看着小助理略茫然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于是目标就是有朝一日成为池谷直弘这样全能秘书的小助理恍然大悟,嘴唇开合几次没能说出什么,只好心情复杂地跟着叹了口气。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对视一眼,把想表达的心情都浓缩在了眼神间。
等小助理走之后,池谷转身敲了办公室门。没等他敲响第二下的时候那扇厚重内带防弹夹层的雕花木门就打开了,池谷探头看了眼,门后面没有人。
因为门打开而泄露出来的无奈嗓音传进他耳朵里:“……所以,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 吗?想要打开门的话就自己走过去用手按下门把手,不许用你的异能。”
“用异能有什么不好。”另一个同样熟悉的嗓音理直气壮,“我又没有破坏东西。”
池谷直弘眼观鼻鼻观心,推开门走进去:“首领,需要中原先生过目的文件,已经拿过来了。”
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后面,难得居然没有在放空,而是翻着一本蓝皮文件夹在低头查阅合同材料。听到池谷直弘的话后他抬起头,眼神落在秘书手里拿着的一沓沓文件纸上面,表情一僵,几秒后生无可恋地招了招手:“唉……放过来吧,一会儿我看看。楼下反应如何?”
“是。”池谷直弘垂着眼应声,“中原先生按您说的那样,只是去楼下听川田助理报告了例会内容,一言不发地转了一圈。现在办公室内一切正常,没人注意到中原先生失去了记忆这件事。”
大秘书一边汇报一边抬起一只脚,刚想往前迈步,上方忽然倒挂下来一个人影,把普通出身普通长大的精英白领吓了一大跳。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财阀董事长跟着眼角一跳:“也不许踩天花板!”
而踩着天花板的那位充耳不闻,他上下颠倒地踩在天花板上,头发居然没有一股脑地倒垂,仍然服服帖帖地呆在应该呆着的位置,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天花板才是正常的“地板”。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公司里平时正经认真的总经理,中原中也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点池谷从没见过的好奇神色,盯着他手里的文件问道:“这就是要我签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