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忠歉然,“抱歉。”
若离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抱什么歉?你是副将军,我就火头营一个打杂的,你在我面前装正直没人夸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
卫忠嘴笨,又急于证明自己,只道:“我要是假惺惺,怎会单独找你?”
若离冷哼,“谁知道你怎么想?”
抬脚往军师帐走,又被拦住。
“等一下。”
若离白他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老爷们儿说话能不能痛快点儿?”
卫忠被骂了也不生气,左右是他冲动伤了人家,“我不知梨花对你那样重要,我本想赔给你,可现在已经入冬,梨花早谢干净了。”
若离十分之不屑,“哼,我的梨花都是晒干存起来的,每赤要用的时候拿出来泡开,你赔得起嘛?”
卫忠笨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梨,“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我赔你一个梨。”
若离气极——花跟果子还可以互通?
“不行!”
但他出来这么久,委实没吃过果子。梨肉向来晶莹通透,清脆可口,真是让人不能释手!
不管怎么说,梨子是无罪的。
于是趁某人不注意,一把夺过梨果,咔哧咬了一口。一面吃一面跑,直到果肉通通进了肚子,他才转身,冲远处的卫忠扔去梨核,放肆大笑:
“哈哈哈——被骗了吧——气屎你——”
语罢,也不等卫忠反应,径直跑回军师帐。
留卫忠一个人在原地挠头,望着那欢快背影,“我忘了洗,他吃了,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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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受罚的事情传遍三军,一时间,人人恪尽职守,再没有微词。
这事儿同样也被细作传到樊阴城,守将萨屠闻言,放肆大笑:“这劳什子韩非,不敢攻城,只敢对自己人下手。看来只是个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一旁的副将也点头应和,“韩王安本就是胆小鼠辈,料想他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也就装装样子,等到了时候,自己也就班师回朝了。”
萨屠抹了一把络腮胡,“没错!不过既然来了,咱们也得给个教训。”眼睛一虚,抬头一喝,“传令下去,今晚从先锋营调一千人,跟本将军一同去偷营!”
两旁的将领纷纷点头,“将军妙计!”
此时,城外三里,将军帐中,张良披着宽敞的外袍,脸色仍旧苍白,急切问:“韩兄,情况如何了?”
他背后的伤口愈合得快,才三日的功夫,已经开始结痂。
韩非笑道:“那细作今日凌晨以守夜换班为由,偷跑出去递信了。”
其实,要在茫茫大军之中安插细作并非难事。在人海中抓出细作,自然也并非易事。只是这细作的业务能力并不怎么好,喜欢瞎打听,打听多了,当然惹人怀疑。
这次卫忠学机灵了,先装作不知情,在那细作面前的时候也不露山水,只暗中观察其动向。
这不,张良受罚才三日,他便忍不住了。
“末将疑惑。”卫忠看着张良,“那细作通风报信,将军和军师,为何如此开心?”
韩非坐在将椅上,道:“卫副将,所谓一环套一环,有时候,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可拿来做诱饵。”
卫忠还是一脸朦胧,这种高深莫测的解答还不如不答。看看韩非又看看张良,表示十分苦恼。
还是张良说话贴切,几句便解释清楚,“大王五年未对樊阴发兵,胡人所恃无恐,狂傲自大。况且,将军此次征战,按兵不动在前,责罚军师在后,樊阴守将得了消息,自然安分不住,所以,必来偷营。”
卫忠对兵法还是比较熟悉,解释到这里,他也明白了二人的用意,“军师是想......在敌军的来路上设伏?”
张良点头,“不错。”
韩非对着墙上新完善的地图,道:“总不能让子房平白受了伤。”
这股宠溺的语气,让卫忠愣了愣,偷看了眼张良,见他脸上没有异色,便识时务地没有吱声。
韩非把玩着一支拇指大的小旗,琢磨道:“我军布了防守阵型,萨屠这人虽莽撞,但也不蠢。他要偷营,自然不会从正面袭击。”
张良望着地图上曲折的泾渭路径,接着道:“而我军左右两方路况平缓,视野颇好。若从左右路偷袭,容易暴露。”
韩非勾唇,接着他的话道:“所以,萨屠必带人从望月峡挺近,偷袭我军后营。”
卫忠眼前一亮,“望月峡地形复杂,两侧多山石乔木,恰好适合伏击!”
张良回首,浅浅一笑,“要麻烦卫将军跑一趟了。”
卫忠两手抱剑,只觉胸口荡气满满,“末将义不容辞!”
多年之后,有人问卫忠,曾与韩非张良一同打过仗,对他二人可有何看法。
他答:“他们二人,让我看到韩国的将来,并非一片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那日,若离想着去给他家公子换药,结果走到军师帐,却听到张良的惊呼。
“卫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紧接着,是卫忠急不可耐的声音:
“军师,您就应了在下吧!”
“住手!再这样下去,休怪我赶你出去!”
“军师你又是何必?左右现在没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
若离听后怒火中烧,好家伙,这劳什子臭熊,竟然趁四下无人,欺负他家公子!
于是提了手边一根木棍,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欺负我家公子,我敲死你!”
想当初,他可是一棍子把西门厌敲晕的人!这种四肢发达的臭熊,自然要败在他的若离棍下!
只听哐当一声,若离功德圆满地收手,面前本来应该应声倒地的人却转过身来看他。
“你......打我做什么?”
若离眨巴眨巴眼,“你,你怎的不晕啊?”
卫忠疑惑,“我为何要晕?”
若离据理力争,“拿木棍敲后脑勺,肯定会晕的!”
卫忠解释,“你没敲对地方。”
“那要敲哪里?”
“这里。”卫忠说着轻轻打了他后脑勺的一个穴位,面前鸡仔一样的人两眼一翻就晕倒在地。
他错愕万分地望着张良——他又打了张良的小厮!!!
又一次!!!
还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张良倒是不怎么吃惊,只淡淡一笑:“卫将军,人,是你打的,自然应该你负责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的话我当你没说过,以后也莫要再提。”
张良心有余悸——就因为顺应计谋打了他二十军帐,一个八尺高的大汉突然跪下负荆请罪,想想都害怕!
第61章 初战告捷(一)
且说当日,韩非张良二人算到萨屠会趁夜偷营,派卫忠到望月峡设下伏击,刚过晌午,三百精兵便悄然出发。
若离当日下午去烧了五次水,那个喜欢挡他去路的大个子却一直没来,害他心火一烧,在心里骂了臭狗熊三百遍。
军师帐中,韩非正为张良换药,一面涂药一面吹气,生怕弄疼了他。
“将军,别吹了。”
张良把脸埋进臂弯,声音嗡嗡的。
韩非故作严肃,“嗯?叫我什么?”
张良埋得更深,声音小得像蚊子,“韩兄......”顿了顿,又道,“我是说,你上药归上药,别再吹气了。”
韩非停了动作,担忧着问:“为何?可是弄疼你了?”
张良红了耳朵,“不是。”细长的手指攥着枕头,指尖微粉,“有点儿痒......”
韩非愣了愣,恍然大悟,“哦——”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原来子房是有反应了?”
张良愤怒地拧过头,甩他一个后脑勺,“什么反应正应?才不是!”
韩非眉尾一挑,轻轻笑着,“既如此,那我就接着吹了?”
“别!”张良面红耳赤,只觉得羞愧难当。
现在他的药正上了一半,动弹不方便,否则,他可真要捂住韩非胡说八道的嘴。
韩非揉了揉他的脑袋,妥协道:“好好好,不吹便不吹。”
张良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则下一刻,韩非便在他背上没伤的地方“吧唧”了一口。
“你!”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韩非得了便宜,美滋滋地接着上药。用纱布一圈一圈包好之后,替他掖好棉被,又往火盆里加了柴火,“好好待着,莫要乱动。若像上次那样染了风寒,我可得心疼死。”
他的声音很柔,让人的心脉都跟着融化。
张良眼帘微垂,“不会的。”
韩非道:“怎么不会?现下一天比一天冷,风寒可不像我,这么护着你。”
张良抿唇,糯糯道:“上次染风寒,是因为我思念之人未在身边,我触景生情,吹了晚风。现下不同了......我心心念念之人正在我眼前,怎会生病?”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韩非的手指一颤,心尖仿佛有猫爪子在挠。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还是汇成那末了的一句话:
“子房,你怎的这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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