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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沉沦 (旧风衣)


第44章 第44章 缉凶 5
这个他爱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爱的人,还在他身边,还这么待他好。
也许是今天的事太过于惨烈,他突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射,我是不是不应该查这个案子?”
顾射摇头:“你说过,你要做一个好官,不使一人蒙冤。”
“可是——”陶墨难过地,“我并没有做一个好官的能耐。这都九天了,我不但没有查出真凶,还让真凶逼死了郝义,还害得商露因为误会而死。”
“能力是可以慢慢学的,你还有我。”
“我——”陶墨怔怔地望着顾射,“我怕我再连累你。”
“因为怕连累我,所以你准备不查这个案子了么?准备让秋姑娘失望而去?”
陶墨一愣,想起秋水凝在龙王庙里写的那张红布条,他疯狂地摇头。
顾射温声道:“不要怕,他们不敢动我的。你若是还怕,我这些天就住在县衙,让安然姑娘一起保护着,这你该放心了吧!”
陶墨痴痴地看他:“可我还是怕。”
顾射走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近到两个人几乎挨在一起,抬起手来,轻轻拢他披散的发丝:“你要信我,我是谁呢?不会有事的。”
是啊!顾射是何等样人物?陶墨心里定下来,咬着下唇点点头。
“那就——去睡?”
顾射语音温柔,陶墨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畅,莫名地竟有些羞涩,低下头再点点头。
走到房间门口,陶墨偏过头去看顾射。顾射站在房门口,明显也是在等他先进门。
陶墨只觉得人生二十年,从没有哪一刻象此刻般幸福、满足。
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餐,安然一个劲儿捂着嘴打哈欠。
陶墨关心地:“安然姑娘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
安然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教主叫我保护你?!害得我这几天天天为你奔波!就问你昨晚为什么总不睡?!”
陶墨脸涨得通红,心想她如何知道我不睡?老陶和木春有隔墙听音的能耐,难道习武之人都有这个能耐?那昨晚和顾射说话,不是被她听去了?
顾射淡淡道:“你这县衙,怎么有耗子?”
陶墨一怔:“没有啊。”
顾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那是谁听墙角?”
“……”陶墨看看安然又看看顾射,把头埋进碗里不敢再说话。
安然瞪着顾射,气得吃不下饭,半晌,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顾射!要不是教主让保护陶墨,我才不理你呢!”
顾射悠然道:“这好象是我顾府送来的饭菜,我好象也没有叫你,你怎么自己就来吃饭了呢?”
陶墨赶紧放下碗筷,扯扯顾射的袖子:“顾射。”
顾射见他神情紧张,一脸企求之意,心下不由得一软。
安然见状,促狭地:“那你现在还让不让我吃?”
顾射淡淡地:“吃都吃了,还说有的没的。快吃吧,谁知道待会儿还有什么事!”

顾射一语成谶。
吃完早饭没多久,就有人击鼓鸣冤。
陶墨换上官服升堂,堂下站着一名脸蛋红扑扑的少女,长得挺好看的,就象刚开的杜鹃花。
陶墨问堂下何人?
少女脆生生地:“我是冯屠户的女儿花洛洛,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我父亲?”
陶墨点头:“元宵节见过的。只是,你何以姓花?”
“我兄长随父亲姓冯,我随母亲姓花。”
“那,你状告何人?”
花洛洛狡黠一笑:“我告丹阳县令陶墨。”
“?”陶墨懵了,“你告我什么?”
花洛洛大声道:“我告你应承了娶我,却言而无信!”
“哪有此事?!”陶墨简直冤到极点,直接站起来。
花洛洛指着陶墨腰间的白鹿香囊:“这个香囊就是我做的!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现在还戴在身上,怎么能说没有这回事?!”
陶墨摘下香囊,举高了给大家看:“这是元宵节的时候,你家灯谜的彩头。当时我想买,你父亲不卖,说要猜出了灯谜,就白给;猜不出,给多少钱都不卖。你家的灯谜是‘山色有无中,打一郎中用词’,我猜不出来。后来是顾射猜出来,得了你家的香囊,看我实在喜欢,他又把香囊转送给我。当时并没有人告诉我这香囊是你做的,我也不知你父亲还有女儿!”
花洛洛委屈地说:“当时说的,能得到香囊的人我就嫁他的,你干嘛只要香囊不要我?!”
陶墨眼看这少女纯粹是讹上了他,一时气急,说不上话来。
顾射从屏风后转出来:“这位姑娘,灯谜是顾射猜出来的,香囊是顾射赢回来的,姑娘为何不找顾射,只找陶大人?”
花洛洛眼前一亮,但随即懊恼地:“那也不行,我非嫁陶大人不可。”
顾射轻描淡写:“你不是说能得到香囊的人,你就嫁他?为何我得了香囊,你却不愿嫁我?”
花洛洛捻着耳垂上的珠串儿:“观音庙里他为了救我,被土墙砸成那么重的伤,我被他所救,肌肤难免有接触,怎么还能嫁别人?”
陶墨更感到匪夷所思,他救的明明是杨柳儿,何时变成了花洛洛?
“我救的,明明不是你。”
“那是谁?”花洛洛大声质问,“为何你救了人家,却不娶人家,你可知女子的名节多么重要?!”
陶墨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来,正视花洛洛:“姑娘,这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辞。我不知你为何非要我娶你,但我真的没有娶你的理由!”
“你——”花洛洛跺跺脚,“看来我只有投河以证清白了!”
转身向大堂外跑去。
“且慢!”陶墨一拍惊堂木。
花洛洛转过身来看他。
“你——不能这样走。”陶墨的头简直一个变两个大,“我的清白也很重要。”
花洛洛促狭地笑道:“你娶了我,咱俩就都清白了。”
陶墨正色道:“我怎能自欺欺人?”
顾射悠然插话:“姑娘是何时做的这枚香囊?香囊的里布用的是什么?当时给里边装的何种香料?”
花洛洛笃定地:“里布是白色的细布,里边装的是没药!”
顾射拿过陶墨手中的香囊,打开,众人看到里布是蔷薇色的锦缎,里边装的是沉香。
“这种材质的沉香,不知道冯掌柜的肉铺卖了,能不能换得到。”
花洛洛一怔:“定是你把里布和香料都换了!”
顾射道:“我得了香囊,马上就送给陶大人了,香囊当时根本没有经过我的手,何时能换里布和香料?这事当晚很多学子在城隍庙,都可以做证。只是花姑娘所说,不知何人能做证?”
花洛洛一跺脚:“那观音庙呢?他救我的事怎么说?”
顾射道:“原来是他救你,我以为是你救他。这报恩的方式挺特别。那我还要问一下花姑娘,陶大人当日救了姑娘以后,姑娘既然打算以身相许,为何当时不喊人来救陶大人,而要等顾射和小沙弥前去营救呢?顾射和小沙弥等人到来的时候,姑娘又身在何处?”
花洛洛张口结舌。
顾射回头对陶墨道:“请陶大人唤李远来,顾射相信这位姑娘身患癔症。”
陶墨扔下一根竹签:“传李远!”
李远战战兢兢来了,听完双方的表述,抖着手给花洛洛切脉,眼珠子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回身跪下:“回大人,这位姑娘确有癔症。”
陶墨看花洛洛,花洛洛却似毫不以为意,抖抖袖子:“原来我有癔症,那算了,我不逼你娶我了,我走了。”
顾射道:“诬告县令,不是小事。”
陶墨摇摇头:“让她去吧!”
花洛洛瞅着顾射陶墨一笑,转身去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卧房,陶墨低头坐在床沿上:“那位姑娘,被说成有癔症,以后不知道怎么嫁人?”
顾射扭头看他:“怎么?心疼?去冯家肉铺找她就好。”
陶墨摇头:“不,她诬陷我,我很生气。”
顾射的声音缓和下来:“只是觉得她也有些可怜是吗?”
陶墨点头,又抬起头来问:“你给我换的这个香料很贵吗?”
顾射摇头:“不贵。我只是说来吓她的。”
陶墨怀疑地:“我听说沉香很贵的。”
顾射淡然一笑:“那不是沉香。”
陶墨打开香囊,嗅了嗅:“你给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打开看,都不知道你把香料换过了。”
顾射嗤道:“把你从土坯墙下刨出来,这香囊已经污得不象样子了。我拿回去,下人说白色的里布不耐脏,就给你换了里布,重装了香料。”
陶墨重新低下头:“你为何总是对我这样好?”
这句话他本是脱口而出,但问完以后又马上后悔。如果顾射听了这句话,也觉得他们之间太过于亲密怎么办?是不是以后就会疏远他了?
想到这里,他惊惶地抬起头来看顾射,却见顾射一脸疑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
他放下心来,却又隐隐感到难言的失落。

下午去义庄将商露火化了,陶墨看到匡府众人的棺材,想到天气慢慢热起来,而真凶还没有查明,心里不由得焦灼,不住念叨老陶和秋水凝。
三月十一早上,陶墨吃早饭的时候还在说:“老陶和秋姑娘怎么还没音讯?”
巳时左右,老陶和秋水凝就押着匡四回到了丹阳。
“匡四只是假名,他的真名叫霍楚雄,是黄广德雇来的凶犯。”
顾射陶墨对看一眼,陶墨忍不住问道:“匡东一既是黄广德的旧情人,黄广德为什么要杀他?不但杀他,还要灭匡家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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