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少女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他怎么还要人扶着啊?”
木春从容道:“我家大人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受了点伤。”
“哦!”蒙面少女的口气缓和下来,“你们真的打算将真凶绳之以法?”
“姑娘不妨下去和我家大人详谈。不管姑娘助力与否,在下绝不阻拦。”
“你——”蒙面少女疑惑地看他,“绝不是无名无姓的人物,不知是江湖中哪位英雄?”
木春一抱拳:“在下木春。”
“魔教教主?!”蒙面少女差点滑倒,“你何以做了朝廷的爪牙?你家大人究竟是什么官职?”
木春笑道:“我家大人不过是小小的丹阳县令。”
蒙面少女难掩失望:“一个县令而已。”
木春淡淡道:“就算我家大人是当今天子,他若不愿抓捕真凶,又有何用?”
“你的意思——你家这个县令愿意查明案情,还匡家37条人命一个公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姑娘不妨看看我家大人的所作所为。”
蒙面少女狐疑地看着木春:“你是不是木春且放一边,单凭你这身本事,能为他做事,这个县令也算有些能耐了。我就姑且会会他吧!”
说着纵身一跃,一只脚在檐边轻轻地一点,便如燕子一般轻轻巧巧地落下来。
“你是县令?”
陶墨张大嘴巴望着面前的少女,半晌才崇拜地说:“你好厉害!你——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可是——可是——”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顾射接话。
陶墨感激地看了顾射一眼,又望向少女:“对对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少女却不耐烦:“问你话呢!你是县令?”
“嗯。”陶墨点点头,回头吩咐金师爷,“师爷,拿我的官印给这位姑娘看。”
“啊?”金师爷显然没有料到他家大人自证身份的方法竟然是给人家看官印,一时没反应上来。
少女却显然信了,摆手道:“罢了!你几人在县衙之中议事,不是县令也不能如此。”
陶墨连连点头:“姑娘,你和这案子有关系么?”
少女顿了顿,道:“我是匡家的女儿,我想知道我父母幼弟因何而死?到底是谁杀了他们?我要为他们报仇!”
众人吃了一惊,金师爷插话道:“这——匡府的户籍上,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匡爱山。”
少女不自在地:“我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我命里妨父,不能在家养,我母亲就把我送到外边学艺。这些年都是母亲来看我,我偶尔回来过一两次,所以你们都不知道我。”
陶墨道:“原来如此。匡姑娘,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你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么?”
少女点头道:“可是父母之事,我也所知甚少。”
“有多少说多少吧!请——”
回到房间,少女摘下面纱,众人都是一怔。
她蒙着面纱已是身姿窈窕、明眸流转,摘了面纱就犹如仙子下凡、清丽无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盈盈下拜:“小女谢大人愿还我匡家公道!”
陶墨一条胳臂还被顾射扶着,急得一只手去扶她:“快免礼!快免礼!”
蒙面少女不等他挨到自己,就已经趁势站起来。
陶墨道:“还匡家37口一个公道,是我份内之事。倒是这位顾公子、这位木先生,都是全凭着“公正”两个字在帮忙。还有这位金师爷,只是我聘请的师爷,此次本可以置身事外,但依然在我左右。你不妨谢谢他们。”
蒙面少女转过身来,不及拜顾射木春,顾射便轻轻地将陶墨摁到椅子上:“我不是为了让她谢我。”
蒙面少女察言观色,道:“顾公子也罢、木先生也罢,还有金师爷,都不是为了小女子,而是为了大人、为了“公正”两个字。小女子也不拜其他人,只拜大人罢了。”
说着,竟又拜了陶墨一下。
坐下来以后,众人才知道,蒙面少女闺名水凝。
问过几巡,眼看天色将晚,众人不由得都有些失落:原来这位匡姑娘真的对家事完全不知。匡东一和匡夫人平时在做什么、都和什么人来往,她全都说不上来。
顾射道:“姑娘回到丹阳,想必还不曾拜祭父母。”
匡水凝道:“早去过了!”
金师爷奇道:“匡氏夫妇的遗蜕是重要物证,有专人守护,想要拜祭,需到我家大人这里领牌子。姑娘是如何进去的?”
匡水凝嗤道:“几个废物,焉能拦得住我?!”
木春轻咳一声:“匡府已经无人,不知匡姑娘宿在何处?”
“我今日才回到丹阳,还不曾落脚。”
“这可巧了,我有一位婢女独自居住,正想找个伴儿。不如你就和她同住吧!”
匡水凝疑惑地看木春:“在哪里?”
“就在县衙。”
匡水凝毫无异色:“也好。”
木春将匡水凝送到安然房中,回来看到顾射站起来,忙问:“你要走么?”
顾射不解:“还有何事?”
“你既是傻少爷的老师,难道他都不送你吗?”说着将陶墨扶起来。
出了县衙,木春向后看了看,低声道:“她自称是匡家的女儿,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顾射淡淡道:“反正我们也没有告诉她什么。”
陶墨道:“我看她不象坏人,说起父母,其情可悯,也没有伪饰之意。”
顾射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防人之心不可无。”
木春颔首:“正是。我让安然看着她。”
顾射看着陶墨:“不如你住到我府中去,我看那匡水凝武功高强,只怕对你不利。”
陶墨摇头:“我觉得她不象坏人。”
木春道:“好人坏人,今晚便知。”
顾射道:“不错,若是凶案主使派来的人,今夜定然有所行动。”
陶墨又摇头:“我觉得她不是那种受人指使的人。”
顾射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车而去。
陶墨失落地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心想自己又惹顾射生气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补救。
木春笑道:“无事,今夜你只管安眠,待到明早,顾射一定还会来。”
陶墨将信将疑。
第34章 第34章 灭门 4
当夜果真无事。
第二天一早,和顾射来得一样早的是卢镇学和于明。
在县衙门口打个照面,三人都是一怔。
卢镇学和于明唤了一声顾兄,顾射意味深长地:“难道令师也……”
确实,林正庸也受“京城某人”所托,要求门下弟子都不得参与此案。
看到陶墨一脸焦急失望,卢镇学轻摇折扇:“但若是陶大人需要,卢某可略尽薄力。”
陶墨的焦急失望一下子变成了面露希冀。不等他说话,顾射问:“为何?难道卢兄不算林门弟子?”
卢镇学折扇一顿:“师道虽重,公道更重!”
陶墨被卢镇学这一句激得心神激荡,不由得一扶桌子站起来,一腔热血正要慷慨陈辞——
顾射淡淡地:“哦。”
卢镇学面上一红。
陶墨也被这不咸不淡地一声打断了思路,忘记了本来要说什么。眨着眼睛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只好向卢镇学拱拱手:“谢卢公子。”
然后悻悻地重新坐下来。
郝果子跟顾小甲进来,顾小甲说:“公子,匡姑娘和安然姑娘叫我和果子陪她们上街去。”
郝果子也看陶墨:“少爷?”
陶墨道:“你一个去就好,小甲哥要去了,只怕顾射这里没人伺候。”
顾射皱眉道:“我无须伺候。”
顾小甲道:“那我便去了。”
郝果子把厨房做饭的辛大娘叫进来伺候,就跟顾小甲走了。
顾小甲和郝果子刚走,便听到衙役报:“大人,孙宽来找顾公子。”
卢镇学似笑非笑:“找顾公子都找到县衙来了。”
顾射不理他:“请。”
须臾孙宽进来,陶墨识得是顾射的一个师弟,貌似在一锤先生面前还比较受宠那种。当然和顾射不能比,但也算得意弟子了。
孙宽见到一屋子人,似有些尴尬,唤了声顾师兄,便不再作声。
顾射淡淡道:“你进来吧!辛大娘,看座。”
金师爷低下头,心想你当这是你顾府,一幅主人范。但还是看着辛大娘搬了椅子给孙宽。
孙宽踟蹰道:“顾师兄,我有事跟你说。”
顾射道:“进来说。”
孙宽磨磨蹭蹭进来,左看右看。
卢镇学见状,对陶墨道:“陶大人,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卷宗?”
顾射道:“要走你走,陶墨留下。”
卢镇学干笑道:“何曾要走?只是看看卷宗就回来。”
“卷宗顾射已看过,卢兄不信顾射?”
卢镇学气结,干脆重新坐下来:“那就都不走。”
孙宽看这样子,顾射是不打算和他私谈了,只好接过郝果子端来的茶,对顾射道:“先生昨夜唤我去府中了。”
顾射不语。
其他人不知道内情,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陶墨看孙宽尴尬,主动问道:“一锤先生可是对孙兄有所教诲?”
孙宽看顾射不理,转过头来回复陶墨道:“先生说柳儿师妹到了待嫁的岁数,问我愿不愿娶。”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到顾射身上。
顾射淡淡地:“然后?”
孙宽急道:“我当然说万万不可。”
顾射仍是淡淡地:“为何?”
孙宽低头道:“我怎能挖顾师兄墙角?”
顾射冷笑道:“你尽管去娶。能娶到就是你的。”
“这——”孙宽脸涨得通红,“师妹心里当然只有师兄。我怎能和顾师兄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