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
慕容彦云反复品味着这个词,心中掠过一丝凄苦,恍然、怨恨、惆怅不经意间再次汇聚到了指尖。
瑟音独鸣,合着此音,慕容彦云唱起了一首古歌。
春意短,秋寒长,
奈何一夜花竟落。
泪眼望,相思难,
几年离索,此情与谁说?
欢聚少,离愁多,
天涯路途交相错。
忽回首,失阡陌,
梦魂牵处,西风堪寥落。
终究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多情却似总无情。
竹林深处,暮菖兰依竹而立,听着这再无琴音相伴的瑟音,喃喃轻念着那句:“几年离索,此情与谁说。”
“此情与谁说......慕容公子......原谅我心中不能再容下第二个人......原谅我心中久久忘不掉沧行......原谅我心中这无法与你讲明的感情......此情与谁说......公子......你我心中之情应该都无法说出来吧,因而才能相附于音符......”
两行清泪滑下,暮菖兰双目一闭,悲然一叹,终于抬腿走向了竹林尽头。
白亭之中,慕容彦云站起身,轻步走出了白亭,抬首望着空中仍旧皎洁的明月,那不知人间悲欢离合的明月。
闭上眼,万物皆归于沉寂,琴瑟之后,此处再无琴音,似乎连风都不忍心来打破这安详的宁静。
她终于还是放下了,而自己,也终于放下了......这一生唯一想抓住的,如烛光一样,近在眼前,充斥在自己周围,可却又如明月那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司云崖上,昔日的琴瑟永和真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可望不可及,我多么希望化身为瑟,相伴于琴,可......
“小兰......你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很长很长,大家请耐心等待!!看完喜欢的话记得评论下哟!O(∩_∩)O
☆、蜀山凝云
茫茫中华,地大物博,至唐时,为了便于管理这片广袤的土地,全国设立了许多州、郡、县,而在西南方向的渝州就是当时一个大州。
渝州曾经名叫楚州,至隋时方改名为渝州,治巴县,是西蜀最为重要的地方之一,除了丰富的地缘特产外,这里还坐落着西南最著名的当铺:新安当。
相传新安当原名也不叫新安当,而叫永安当,乃是一代名家丁时彦所创,后不知什么原因逐渐衰败,继而被一个叫景天的后起之秀收购,方得改名为新安当。从此之后,这里由衰至盛,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很快便在各地开出了众多分店,一举成为西南最有名的当铺。
如今的渝州街道仍旧繁华似锦,虽不比长安和洛阳,但在这西南,也只有成都才能与之匹敌了。
渝州的布局类似于长安,也是方正的中轴对称之城。往来之客由东西南北四门进入,可直达城中央的钟鼓楼,活脱脱就是一座缩小版的长安城。而在城的东南方便是新安当的总店。因此这里也汇聚了全城最大的商家、银号,人人都希望借着新安当的盛名为自己赚上一笔。
离新安当不过一街之隔的安龙客栈是这片区最大的客栈,每天这里都是门庭若市,往来之人莫不停下脚步,进去喝上一杯渝州特产的枣红酒,用来洗去一身的征尘与疲惫。
“来来来,客官里面请!”
“客官,小店酒菜客房应有尽有,您来点什么?”
“客官,您来这儿可是来对地方了!”
店门口的伙计尽情招呼着客人,其中有不少是渝州本地的达官乡绅,显然招呼这些贵人远比招呼那些普通客人更重要。久而久之,这里的伙计也都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看得特别准,至少在看你是否有钱上看得特别准。
显然,此时店门口的一位绿衣女子入不了伙计的法眼,因为这绿衣女子除了模样可人外,已无更多特点。一袭江湖式绿衣,一个旧的包袱,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剑,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有钱人。
望着这堂皇的客栈,以及门口趋炎附势的伙计,绿衣女子悠悠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一家昏暗的小客栈。显然,这家叫“凤鸣”的小酒店名字虽然不错,但怎奈开在了这条街上,生意都被安龙客栈抢走了。
绿衣女子握紧了手中之剑,理了理包袱,走向了那家凤鸣客栈。
在踏入小店的一瞬间,绿衣女子秀眉一扬,她惊奇地发现这家酒店虽小,但却十分干净。不大的厅堂中整整齐齐摆着五张方桌,四个角各有一张,中间一张,桌椅皆是普通的木头,但却擦拭得很干净。屋内不仅空气清新,而且还飘着一丝淡淡的花香与酒香。
顷刻之间,绿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为何这里人少了,凤为凰而鸣,或许也只有真正云淡风轻,亦或醉乐逍遥,亦或俊雅清适之人才会选择来这里吧。
“这位姑娘可是来饮酒?”阴影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绿衣女子一愣,凝目一看,在柜台后走出一个穿着布衫的中年妇女,想必这就是此店的掌柜了。绿衣女子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中年妇女相貌平平,约莫已有四十岁了,但略显苍老的脸上却透露出一股特别的精神气儿,犹如那疾风中的劲草,在逆境中不断生长与抗争着。
同样,中年妇女也在打量来客,这个江湖打扮的女子显然既不是达官,也不是贵人,美丽而又清秀的脸上不知为何少了许多血色,那迷人但却冷厉的双眸尽显疲态,再一看手中已有尘土的铁剑与背后那个古旧的包袱,显然这个女子刚经历了一场常人所不能经历之事,就像一朵在风中坚持但却马上就要凋零的兰花。
“姑娘可是来饮酒?”中年妇女第二次问。
绿衣女子一愣,随即平静地说道:“来两碟小菜吧,酒的话......还是算了吧......”
中年妇女听罢,略一颔首,随即回到了后堂的厨房准备菜肴去了。
见中年妇女转入后堂,绿衣女子虽然有些后悔,因为她漏掉了一句“我不喜欢荤腥的”,但别人都已经进去了,事已至此,也怨不得别人。绿衣女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寻了左边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将手中的剑与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自离开慕容府后,这一路颇为艰辛,但最让人无法理解的还是自己为何会那么轻易就能离开慕容府。按道理府中应该是戒备森严,里面那么多卧虎藏龙的高手,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离去吗?这实是令人费解,难道慕容公子他......
一想到慕容彦云,心中不禁又升起一股忧伤,慕容家对自己如此大恩,自己却不辞而别,想必此时慕容门主与慕容公子都很懊恼吧。可自己的宿命早已注定,慕容家的大恩,此生若还有机会,自会涌泉相报,若此生无缘,那只有来世再报了。
这一路走来,自己可谓是一无所有,除了自己这身旧衣服,已别无他物,为了养活自己,只得一路打些小工、临工,方才能从洛阳一路坚持到渝州。
想到这里,暮菖兰再次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捏紧了自己的双拳。其实自己大可以回到明州,回到暮霭村去重整旗鼓,可当初自己答应哥哥要把雨惜安全带回去,如今雨惜生死未卜,自己又有何脸面回去见乡亲们。
就在暮菖兰忧心之时,中年妇人已端着一个木盘出来了,上面是三碟小菜与一碗米饭。
“姑娘好好吃一顿吧,这多出的一碟菜算我赠与姑娘的。”
“啊?谢谢......”暮菖兰感激地说道。
桌上这三碟菜,一荤两素,虽都是家常菜,但却很精致,很用心,而此时的暮菖兰肚子早就俄得咕咕叫了,从昨天中午至今,她还没吃过任何东西。
就在暮菖兰准备动筷子时,门口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这极不规则的脚步声也许昭示着来者不是一般人。
终于,门口先是飘来一阵酒味儿,紧接着一个人晃晃悠悠地闯进了店里,暮菖兰一愣,本欲去拿筷子的右手不经意间停在了空中,这个进来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老醉鬼。
但是暮菖兰马上意识到这个人或许不单单是个醉鬼。只见这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人,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时髦的马尾辫,因为他正低着头,暂时看不见容貌,不过从侧面也能看见他那同样灰白的胡子,再往下看,这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暮菖兰立马认出这是蜀山的衣服,只是他记不得蜀山有谁是这么嗜酒如命的,因为在这个人的腰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呢。
“掌......掌柜的......有......有酒......酒......吗?”醉道人懒洋洋地说。
说话间,醉道人终于直起了身子,暮菖兰这才得以看见他的脸。这是一张沾满酒气且略显苍老的脸,那充满酒意的双眼正紧紧盯着刚才从后堂走出来的老板娘,显然这人醉得不行。但暮菖兰并未那么快下结论,因为在这虚浮的外表后,她还看到了别的东西,没错,那就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英气,浓浓的酒气、岁月的蹉跎,也掩盖不了他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暮菖兰已能想象出他年轻时是多么的俊雅迷人,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三丈开外就能看到一股英雄气迎面而来。只不过这无情的岁月还是在这个曾经威风八面,俊秀潇洒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