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走进寝宫,看到的竟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犬夜叉那紫檀精雕的卧榻上,一片狼藉,满床原本华美整齐的被褥被揉弄得凌乱不堪,上面尽是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就连床边垂落着的淡色轻罗幔帐,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他的夜儿,就躺在这片狼藉之中,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息。
凌月夫人则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孩,黯然地坐在一旁,不时地用衣袖轻轻地拭着眼泪。
不是说犬夜叉平安无事么,为何会——!!
杀生丸的心骤然剧痛难当,几乎稳不住身形,他踉跄着扑到犬夜叉的床边,用颤抖的手,抚上少年汗湿的脸颊。
只见犬夜叉双目紧闭,清隽的容颜毫无血色,原本淡樱色的唇瓣也变得惨白干裂,他那俊美可人的外表荡然无存,一打眼看去,竟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夜儿!”杀生丸见状低呼一声,声音哀戚,悲伤至极,“我的夜儿”他犹有话说,却只剩凝噎。
若不是看到犬夜叉胸口微弱的起伏,杀生丸以为,自己的爱人,又一次狠心绝情地离他而去了
“夜儿他他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已经催动全身妖力,和冥道石的力量一起,帮他疗好伤、止住血了只是他太累了”凌月夫人用一手掩目,犹带哽咽地接着说道:“夜儿为了给你生下这个儿子,几乎又一次丢了性命他分娩的时候,腹中妖力激荡,血流不止,痛得死去活来我和老医官都以为,他的身子太过虚弱,肯定是撑不住了没想到,他竟那么顽强,把这般非人的痛苦,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凌月仙姬把孩子抱到杀生丸面前,眼里满是泪水,语声怆然:“夜儿说,他要和孩子永永远远地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女人低声呜咽着,忍了又忍,终是泪如雨下。
她怀中的婴孩却丝毫没被这周围的压抑气氛所扰,他不哭不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对这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小家伙是个胖乎乎,粉嫩嫩男孩子,头顶一对毛茸茸的雪白犬耳,一头漂亮的银发,柔柔亮亮的,如一匹上好的白绢。
他双颊有玫红妖纹,额头是幽蓝弯月,那双金色的眸子,闪着月华般的璀璨光彩。
这小娃娃的容貌,除了作为大妖怪象征的妖纹和杀生丸一样之外,其他的,简直和犬夜叉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就是我和夜儿的儿子杀生丸望着面前这可爱的小婴儿,怜爱地笑了。他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凄凉。
这个孩子,和他的夜儿是如此的相像,或许,这就是犬夜叉的心愿吧。这多情的人儿,怕自己不幸身死,至少,能有一个像自己的孩子,一直陪着他
“雪月,银雪月”杀生丸喃喃地唤着他给婴孩取的名字,继而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他的目光,却逐渐悠远,仿佛透过面前之人,望向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小家伙好像知道杀生丸在叫他,咿咿呀呀地回应着,挥舞着两只又嫩又软的小胳膊,兴奋得手舞足蹈。
杀生丸却没有从凌月仙姬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而是坐在了犬夜叉的床边,握住了床上之人放在身侧的手,神情凄然:“还望母亲大人帮我照顾雪月,我想陪陪夜儿”
男人说着话,目光却未曾离开过犬夜叉苍白的睡颜,始终挥不去心底的悔恨痛楚,他将少年的手握得更紧,深深吸气。
“夜儿所受的这些苦,全都是为了我”
杀生丸的脸色本就因长时间淋雨和狂怒中折损大量妖力而有些苍白发青,如今他见自己深爱之人这般受尽苦楚,心中更是难过,脸上那不多的血色也像被抽干一样,惨淡至极。
凌月仙姬闻言,点头应允,她用衣袖拭干满面泪水,心下动容,“你去把湿衣服换掉再过来吧,当心着凉,我也要吩咐下人给夜儿换套干净的被褥。”
“好”杀生丸低低应了一声,又兀自枯坐了良久,才起身向着凌月仙姬恭敬行了一礼,慢慢走了出去。
当杀生丸沐浴更衣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犬夜叉的床铺已经整理得整洁如初,连垂拂在床边的幔帐,也换成了崭新的。
绫罗宫帐描金绘彩,层层锁住了兽形香炉里嫋绕飘逸的淡淡熏香。烛影摇曳轻颤,穿过
薄纱,抚上床上之人铺满枕席的银色长发,泛射出柔和的色泽。
这虚弱的少年,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睡得安稳。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碟精致漂亮的和果子,这些小点心被烹制成四季花卉的形状,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凌月夫人坐在一旁,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看到杀生丸进来,便望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柔声道:“夜儿之前说,想吃我做的和果子,我已经给他做了一些,他若醒过来,你就拿给他吃吧”
她言罢起身,又回头望了望床上安睡的少年,便轻轻地掩上门,施施然走出殿外。
此刻,偌大的房间内,格外的安静,宫灯红焰吞吐,明明灭灭。
杀生丸来到床头,弯腰,指尖轻轻地描绘着犬夜叉沉睡的脸容。
“夜儿”男人不禁情动,轻唤着床上之人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人绵长规律的呼吸声。
杀生丸拉开被子,轻轻地钻了进去,就如同他第一次得知犬夜叉怀孕时的那样,从身后把这疲累不堪的少年,紧紧拥入怀中。
他知道,犬夜叉为了和他永远相守,几乎不顾一切,哪怕是要逆天改命,与神明之力抗衡只要能和他杀生丸在一起,无论让犬夜叉做什么,这执着的人儿都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想永永远远的和犬夜叉在一起呢
杀生丸决定,等他们的儿子大了,懂得为人君之时,自己就退位让贤,把整个西国,交付予他。
然后带着犬夜叉,离开西国王宫,择一处清净之地住下,远离尘世喧嚣。
与他一起,临风窗下,煮茶赏景,携手相伴生生世世,活得尽兴逍遥
杀生丸将头深埋在犬夜叉发间,深深阖目,他在唇舌缝隙间轻叹,缠绵而又苦涩。
“夜儿,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归于沉寂。
男人终究不敌席卷而来的强烈睡意和身体的疲惫,他紧拥着怀中的爱人,沉沉入梦
☆、六十六
这一觉,杀生丸睡得很踏实。
再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窗外晚霞金红,托着半轮夕阳,将天穹渲染上层层叠叠绚丽斑斓的色彩。
霞光穿透轻罗幔帐,散落在犬夜叉沉静的睡颜上,竟是那般美好而温润。
杀生丸见他怀中人儿依旧睡意深沉,很是放心不下,便从床上撑起身子,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细细地端详起这安睡的少年来。
犬夜叉恢复得似乎不错,苍白病态的脸颊已经变得红润起来,干裂的唇也换上了昔日漂亮水嫩的淡樱色。
只见他阖着眼帘,浓密的长睫在眼睑处投落淡淡影翳,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淡的笑,仿佛是做了什么甜蜜的美梦一般。
少年雪白的毛绒犬耳轻轻地颤动着,鼻腔中偶尔逸出几声绵长甜腻的轻哼他是那般诱人,可爱至极。
犬夜叉不经意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在睡梦之中,也蕴着连他都不自知的诱惑之意,时刻地撩拨着杀生丸的心.
“夜儿,你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勾引我么”杀生丸兀自轻叹,他眸色深沉,继而低头吻上了怀中少年淡樱色的薄唇。
唇舌相接,杀生丸的吻绵长而情动。再抬头时,便看到犬夜叉正睡眼朦胧地望着他,少年簌簌轻颤的幽睫下,掩映着月华般璀璨的金色双瞳。
“夜儿,你醒了!”杀生丸见他醒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欣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哥哥我们的孩子呢?”犬夜叉全然没有理会杀生丸的关切之意,而是搜寻般地环视着四周。
房中寂静如初,被霞光染上了一层暖洋洋的淡淡金红。不时有缱绻飘零的飞花落叶,从窗外悠悠地飘落进来。
当犬夜叉发现房中只有自己和杀生丸两个人的时候,便再也躺不住了,他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虚弱,翻身便跳下床去。
“我要去找他!”
我的孩子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我没能保住他
少年脸上难得有了血色,此刻却又变成了病态狰狞的惨白,他的样子,失魂落魄得让人心疼。
犬夜叉摇摇晃晃地刚迈了一步,便觉得腰带被人拉住,只是轻轻一用力,自己一下子就摔进了那人的怀中。
杀生丸轻轻地搂住犬夜叉,在他额角轻落一吻:“孩子平安无事,母亲大人正照顾他呢。”见怀中少年默不作声,便抬起他的脸,柔声说道:“等你休息够了,我便让母亲大人把孩子给你抱过来,好不好?”
犬夜叉微微点头,鎏金的眸子里宝光流转,竟盈盈然透出一抺春意,让人不禁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