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临盆的征兆!
☆、六十四
得知消息的杀生丸从大殿赶回来的时候,还不到正午时分,天色已经阴沉得仿佛夜晚。狂风卷积着倾盆骤雨,不断侵袭着西国巍峨的王城。
一道紧似一道的闪电划过天际,伴着几声震天惊雷自这灰暗的天宇劈将下来,狰狞得仿佛魔魇降世。
凌月仙姬的寝宫已经被人设下了结界,这座笼罩在幽蓝结界中、屹立于暴风雨里的华丽建筑,显得异常诡异可怖。
杀生丸见此情形,心下一惊,莫不是犬夜叉临盆之时,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要凌月夫人亲自布下如此妖力强悍的结界来守护。
因为,西国上下都知道,犬族妖后凌月仙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从不轻易使用,连动用结界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杀生丸的心绪间骤然一片纷乱,数个念头挣扎着浮现出来,犬夜叉可能出事了不然,这结界的力量为何越发的凌厉强劲!他又怎么允许,让自己的深爱之人遭遇任何不测!!
男人面色微变,一言不发,低头就往结界里闯。
他刚走了几步,就被雨幕中突然冲出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这人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主上,凌月夫人有命,您不能进去。”
天光昏暗,杀生丸这才看清,面前的这个人,竟是犬夜叉的贴身仆人苍真。只见这仆人全身湿透,他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面色苍白如纸,衣领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究竟发生了何事!”杀生丸逼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凌厉,那寒冰一般的视线,冷到几乎没有语调的声音,令人战栗。
变化成苍真容貌的奈落定定地直视着杀生丸的双眼,看似从容不迫,却掩不住眼底无尽的悲伤。
半晌,他才垂下眼帘,言辞恭谨地开口道:“回禀主上,凌月夫人说,即将诞下大妖怪的中宫大人,因为腹中充盈着完美的妖力,所以会被不怀好意的妖怪、魔物觊觎。她已经张开结界保护中宫大人,让您守在结界外,击杀入侵的妖魔,直到中宫大人平安产下世子为止。”
此时的天空重云如盖,电闪雷鸣,不知不觉间,远处的天边已然弥漫着浅淡的妖魔气息。
杀生丸的面上霎时一片铁青之色,他紧盯着奈落的双眼,冷冷道:“犬夜叉还好么?”
奈落摇了摇头,随即眉头微皱,神色间更是挥不去的阴郁,还有悲痛过后无法排解的寂寥和凄凉。
他垂下头,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胸中的哽咽,语声低哑:“凌月夫人说,中宫大人腹中胎儿的妖力太过强大,超出了可以控制的范围,再加上,他以脆弱的人类之躯分娩,会承受常人难以忍受之痛就算有冥道石护体和她的疗伤之力,也有可能”
奈落的声音越说越低,最终,被雨声吞没。
“可能怎样!”杀生丸蓦然眼神一凝,声如寒冰,森冷入骨。
“力竭而亡”奈落的口中缓缓吐出这四个字,便面色恍惚地转过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笼罩在结界之中的寝宫,就这样迎着凄风冷雨,黯然伫立。
杀生丸听闻此言,身子一颤,只觉得心脏刹那间被重重刺穿。
他的夜儿,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么
杀生丸在心痛之后骤然明白,是神明,根本就没有给犬夜叉活下去的机会!
细细想来,着实如此。
如果没有冥道石的疗伤之力和凌月仙姬的悉心照顾,恐怕,犬夜叉怀胎三个月之时就已经撑不住了
就算在外力的帮助下,这可怜的少年拼命撑到临盆的那一刻,若没有力量足够强大之人在他身边保护,也难逃被妖魔撕碎吃掉的厄运。
倘若他侥幸逃过这一劫,然而,分娩时所产生的痛苦,根本无法预知,他这具普通人类之躯,又能经受得住多久这强悍妖力的摧残呢!更何况,他的身体是那般虚弱
美其名曰是犬夜叉与神明定下契约,以男儿之身怀孕生子,作为那次西国危难之时使用妖力的代价,其实,这神明分明就是借着这样的方式,狠狠地惩罚了这“贪得无厌”的少年,让他怀着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美好憧憬,心甘情愿地重赴黄泉
杀生丸想到这里,更是痛不欲生,胸中恨意翻腾,除了伤心,疯狂,愤怒,更多的便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忽然,一阵异常强烈、极具压迫感的魔气向这边席卷而来。
杀生丸猛一抬头,不禁愣住,只见头顶的玄云之上,铺天盖地的各路妖魔鬼怪咆哮着汹涌而至,目标,便是犬夜叉所在的那座寝宫。
由于西国国力强盛,民风好武,这些魔物有所惧怕,平素里只隐匿于阴暗的角落,是不会轻易出来袭击他人的,更不用说是靠近西国王宫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他们正是被犬夜叉腹中完美强大的妖力吸引,便不顾一切地前来争夺抢掠。
杀生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狂怒之至,“想在我杀生丸的面前打犬夜叉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话音未落,爆碎牙陡然出鞘,只是轻轻一挥,这巨大的妖力汇聚成莹绿的光芒,顷刻间从刀身奔涌而出,劈开厚重的雨幕,呼啸着袭向这一众妖魔。
随着群魔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它们的身体,在这凌厉狠绝的攻击下,霎时间灰飞烟灭。
然而,这群妖魔才刚被消灭,便又有更大的一群魔物接踵而至。它们用庞大的身体狠狠地撞击着笼罩在寝宫外面的幽蓝结界,就算被结界所伤,依然争先恐后地撞过去。
它们分明就是,不把犬夜叉拖出来吃进腹中,就誓不罢休!
杀生丸万万没料到,这妖魔们的攻势竟然如此惨烈,那一波紧接一波的疯狂撞击,地动山摇,让结界内的寝宫,也为之颤抖起来。
这冷傲的国主面对着当前发生的这一幕,再一次想到了生死未卜的犬夜叉,和神明那可怕的意图
男人的面色一分一分的变白,直至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焦灼与苦痛,蓦然间仰天纵声狂笑起来:“呵,哈哈哈神明,你要的,不就是惩罚世人的快感么!是我,与东国开战,令万民陷于水火之中;是我,目无纲纪,在庆功宴上滥杀无辜;是我,害得犬夜叉含恨而终,让他重生之后又受尽折磨你为什么不惩罚我!!”
杀生丸的一双鎏金眸子渐渐化为赤红,如血般凄厉,声音中已然带了狂暴之气:“犬夜叉有什么错!错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不惩罚我!!”
他嘶吼着,几道凌厉斗气如利剑般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瞬间环绕上了他的全身。
这心绪狂乱的国主,对着一群群入侵的妖魔,发疯一般地挥动着爆碎牙,他的周围,陡然掀起一股强烈无比的妖力,浩瀚无边,连整个西国王宫都被激荡得震动起来。
成千上万的魔物,在爆碎牙不断逼压而至的剑气漩涡中,尸骨化为灰烬,转眼间荡然无存
杀生丸现在,只想尽情杀戮,用血腥来彻底麻醉自己。他好似刚从地狱现身的修罗,从头到脚都散溢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深爱的那个红衣少年,正透过弥漫的血雾,径直向着他款款走来,依旧是清隽的容颜,温柔的眉眼,冲着他浅淡地笑着
“夜儿!——”杀生丸大声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周围滂沱的雨声和妖魔们狰狞可怖的哀嚎
男人只觉得喉咙口痒痒的,眼中的热流就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雨水纷纷从头顶滑过眼帘,他抬手,抹去脸上淋漓的水痕,继而,握紧了爆碎牙的刀柄。
眸光和刀光相辉映,交织出一片寒芒。
面前,又是一群群妖魔,呼啸而至
时间,从鲜血的浸染中缓缓流过,是那样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亮如白昼般的一道闪电劈裂云层,随即一道惊天巨雷当头炸了下来。
天空中的一众魔物,在一片的凄厉的惨叫声中,顷刻间变成齑粉,随风扬散。
云层渐渐被烈日破开,而后,风停雨住。一道金色的光柱从空中直直坠下,笼罩在寝宫周围,祥云环绕,清圣之气直破云霄。
凌月夫人布下的那道结界也变得越来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寝宫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苍老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他正是一直给犬夜叉诊病煎药的那个老医官。
“主上!主上!”这老者向着杀生丸的方向边跑边喊,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一路的奔跑让他的眼角被风吹得通红,竟是满脸喜色,一张老脸,笑逐颜开。
只听他急喘着,抹着脸上的汗水一字一句高声道:“恭喜主上!中宫大人诞下一名小世子,他们二人都平安无事!”
“咣当”一声,爆碎牙骤然从杀生丸的手中掉落在地,在雨后的积水中激起层层微波涟漪。
☆、六十五
此时的杀生丸,脑海中充斥的,全都是他深爱的夜儿,带着一脸温柔恬淡的笑意,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慵懒地倚坐在床头等他回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