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继而一挥衣袖,这幻境构建的寝宫角落有一小部分渐渐散去,露出一片狰狞的浓黑。苍真和云母静静地躺在这片黑暗里,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你的下场,将会和他们一样,被我杀掉,尸体永远葬在这与世隔绝的结界之中!”此时,玄炎的目光阴狠,语声森然。他经犬夜叉的反抗一激,恨意便不断蔓延,杀气也更是汹涌。
男人轻蔑鄙夷以外的情绪,便是这无法抑制的滔天狂怒。
“苍真!云母!——”犬夜叉看到昔日朝夕相处的同伴就这样长眠在此,哀恸万分。小腹中,强劲的妖力不断地激荡着,痛的越发剧烈起来。
他感到自己的脑中昏昏沉沉,像是有巨锤敲打,眼前阵阵发黑,喉头都涌上了一股腥甜。
冥道石终究压制不住被犬夜叉从腹中胎儿身上强行激发出来的巨大妖力。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少年的身子一震,一下子呕出一大口鲜血来,浓重的血腥味道立刻弥漫四周。
犬夜叉虚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不能再强行使用更多妖力。然而,他却丝毫不去理会。这倔强的少年抓过一旁的火鼠裘外衣披在身上,挣扎着从床上跃起,几个起纵落在玄炎正前方,摆出战斗的姿势。
“玄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会活着活着回到杀生丸身边去的!”犬夜叉月华般的眸中仿佛要喷出火焰,怒不可遏,“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要杀了你,为苍真和云母报仇!”
强悍的妖气之风再一次笼罩了少年的全身,他银色的发丝被这凌厉的斗气激荡得四散飞扬,金瞳璀璨如月,衣袂翩然如蝶,美得竟不像这红尘中人。
玄炎仿佛被犬夜叉的气势所慑,有一时的失神,目光也渐渐飘忽悠远。可是,就只有片刻而已,便又恢复如初,满眼的森寒阴狠。
“怎么,想杀了我?的确,我若死了,这结界也就不攻自破了,你便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去”玄炎的神情骤然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继而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就凭你这副苟延残喘的狼狈样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男人轻轻一扬手,他身后凶神恶煞的爪牙们便咆哮着向犬夜叉冲了过去。
犬夜叉的“散魂铁爪”舞动金色的流光,顷刻间撕碎了近身的两个侍卫。又有一人,举刀向他头顶劈来,少年猛一侧身,让过那锋寒刃,右手屈指成爪,狠狠地从这人的胸口穿过
玄炎的随从们虽然身份低微,名义上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很多侍卫是他培养的刺客,妖力强悍,身手不凡。就连平日照顾他起居的那些仆人,也精通技击搏杀之术。他们将犬夜叉团团围住,尽出杀招,将这可怜的少年逼至死路
这样以一敌多的激烈缠斗,就算是妖力高强的妖怪,也会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是怀着身孕,身体极度虚弱的犬夜叉!
而且,犬夜叉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根本就没有把铁碎牙带在身边。如今没有这样强大的武器在手,更是让自己身陷险境。
少年奋力杀退几人,便有更多人向他凶狠地扑过来几个回合的连番打斗,犬夜叉已经累到脱力,冷汗涔涔。一张脸惨白如纸,薄唇也完全没了血色,他强忍在喉咙间的喘息,咬紧了牙关。
其实,犬夜叉的神智已经很模糊,仅靠一股绝不屈服的毅力在苦苦支撑而已。
雪亮的两把大刀挟着寒光高高扬起,少年狼狈万分地躲过当头一刀后跌倒在地,便无力起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另一把刀对着自己凌空劈下,再也躲闪不开
“原来这就是我的命么”犬夜叉苦笑着叹息,“.无论我怎样挣扎,终究还是,逃不过”
血从他咬得残破的唇间滴落,眼帘轻轻地,闭起。
谁知,意料中的剧痛并未降临,腥热的液体却洒上肌肤,灼烫如沸油。
犬夜叉睁开眼睛,便看到满天刺眼的血光里,一个挺拔傲岸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几个猛烈攻击他的男人,已经化成了几堆血肉模糊的尸块。
挡在少年身前的这个人,乌黑的发束成马尾,在风中桀骜地飞扬,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宛若神明。
他,居然是死去多时的钢牙!
犬夜叉震惊得睁大了眼睛,简直忘记了呼吸。
这凭空出现的男人一下子冲进了围攻犬夜叉的人群中,他的身法凌厉,招式狠绝,周身浴血化身修罗凶煞。
“五雷指”自半空划过几道耀眼光华,冷光倏灭,只是须臾之间,方才那些气势汹汹的爪牙们便全都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玄炎在一旁,见到他的随从们像断线纸鸢般向四周飞了出去,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半空中被斩为两半,落地瘫软如泥。
血顿时从身体的断面飙了出来,和脏器一起,淌了满地此番恐怖血腥的景象,宛如修罗屠场。
犬夜叉已经力尽濒死,根本就无法出手,到底是谁,杀死了他的随从们!?
玄炎惊觉,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到这个攻击他们的人。
他凝聚全部的灵力环视四周,可还是看不到这个人丝毫的轮廓。男人在心中暗叫不好,因为,他为了构建这幻境中的寝宫,不知不觉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灵力。
自己已经妖力全失,余下的灵力也不足以张开牢固的结界,如今面对这样一个幽灵般的敌人,自然是凶多吉少。
一阵恶寒渐渐攀上了玄炎的脊背,继而蔓延全身,他觉得浑身血液都慢慢地结成了冰。
“你是谁!!给我现身出来!”这面如土色的落魄宰相向着四周嘶声吼道,他牙关轻振,连声音都在颤抖。
周围依旧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忽然,“喀嚓”一声,玄炎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脆响,剧烈的痛觉从脖子窜起。而后,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脚后跟。
正常人怎可能看得清自己的背部他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所有的知觉也至此消失。
伏在地上的犬夜叉见钢牙闪电般出手,拧上玄炎头颈。玄炎哼都没哼,整个脑袋就被扭了一圈,软绵绵地耷拉在背后。
这幻境中的奢华寝宫随着玄炎的死亡,轰然崩塌,结界,灰飞烟灭。
月亮渐渐挣出云团,泠泠月华洒遍葱茏草木,发出青幽幽的光。
钢牙丢开玄炎的尸体,转过身来,傲然挺立风中。他的长发飘飞,冰蓝的眸子映着月华,光亮无比。
“钢牙,真的是你吗钢牙”犬夜叉向着不远处的那个俊朗男人,颤抖着伸出手去。
☆、五十八
此时,倒在地上的犬夜叉看起来是那样的苍白憔悴,虚弱而无助。他银色的鬓发垂落双颊,丝丝缕缕的掩了他清隽的面容。
夜风渐大,拂落了盖在少年赤裸身体上的那件满是血污的火鼠裘,露出雪白的肩背。他慌忙用手拢住衣襟,轻颤着蜷缩起身子。
看到心爱之人被折辱至此,钢牙的心骤然痛到无以复加。他连忙冲上前去,把这虚弱的少年轻轻扶起,紧紧地揽入怀中。
犬夜叉的脸遮在散乱的长发里,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有那双月华般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钢牙,虽是满眼的欣喜,可这金眸里的光影却让这个深爱他的男人心疼不已。
“犬夜叉”钢牙情动地轻唤一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怀中人儿虚弱的声音打断。
“钢牙我是在做梦,对不对”犬夜叉缓缓抬起脸,凝望着钢牙冰蓝的眸子,语声凄然:“你终于肯托个梦给我了”
少年纤长的手指缓缓描过钢牙的眉毛,手掌抚上他的脸,“你知道么自从你离世之后,我每天都在想念你”
此时的犬夜叉已有些神志不清,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却还是自顾自地絮絮说着。
“我时常时常会在梦里见到那些死去的人我梦见过戈薇、桔梗、弥勒和珊瑚,甚至是奈落,可偏偏没有梦见过你”
“是不是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所以无论我怎么想你你都不肯来看看我”
少年的嗓音沙哑,虚弱无力,终究细微不可闻。
小腹中又是一阵剧痛,脑中更是一片昏然。犬夜叉胸腔里一直苦苦压抑的热流也奔涌而出,顿时满口温热,血腥刺鼻。
看到怀中人儿此番柔弱堪怜的模样,钢牙的胸口又是一阵疼痛酸楚。
他好想大声地告诉犬夜叉,这不是梦,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自己真的回来了,永远地回到他的身边来了
然而,犬夜叉伤得是那样重,意识渐渐地从他的脑中抽离,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细瘦的手腕垂下,滑落在身侧。
男人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对怀中人儿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钢牙想起最后一次抱着犬夜叉时的情形——那个天色阴沉的午后,樱花林中落英摇坠,犬夜叉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鬓发被冷汗浸湿,目光飘渺地凝望着远方
“犬夜叉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为别人着想,而把自己伤得这样重”钢牙哽咽着开口,他只觉得心中的疼痛刹那蔓延四肢百骸,一点一滴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