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柱间不认同皱起眉,轻轻抚过他眼前的纱布。
“你不是说你就是我的眼睛吗?”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书房半夜亮起了灯,这在宅子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水户所说的文件很快就传到了斑的邮箱,柱间坐在斑的办公桌前操作着电脑,斑则懒散的躺在旁边米色的真皮沙发上,等着柱间给他转述。
“图腾,龙文……感觉和之前的种种遗迹考古差不多。”柱间草草浏览了一遍,皱起眉,“水户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可是我确实不太明白她所说的古怪。我先把图案抄给你。”说着,他翻出一张稍厚的纸,将照片上的图案画在上面,笔上用力,使得轮廓又深又粗,以便斑能感知个大概。
“能让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女人感觉奇怪的会是什么东西?她电话里怎么说的来着?”斑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吐槽。
柱间画完一张后递给他,叹了口气:“她就说觉得这些碎片很古怪,自己又说不清楚,才让我们帮着看看。她那边的打捞还在继续,一时半会儿也接不了我的电话。”
斑伸手抚上纸面,修长的手指缓缓描摹过刻意加深的痕迹。脑海里随之浮现出对应的线条,一开始杂乱无章,到最后串联成一片,渐渐明了:“拿着权杖的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龙的周围,有一圈水滴形的痕迹?”
“恩。”柱间盯着屏幕上的图片,继续补充细节,“而且龙的手里拿着一支权杖,权杖的顶端是个圆环。”
“王。”斑淡淡的说出他们共同的猜测。
柱间点点头:“你说会不会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图腾?”
“这是从好望角那边打捞起来的?”斑坐起身,指出关键。
“那里一度被误认为是非洲的最南端,位于莫桑比克厄加勒斯暖洋流与本格拉寒洋流的交汇处,处于盛行西风带,强大的沿岸流导致了很多船只遇难。在苏伊士运河开凿完之前,好望角可是控制海权的重要位置。”柱间下意识背出一段地理常识。
斑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摆脱这些人类的肤浅说法?”
柱间颇为无辜的眨眨眼,才想起自己卖萌斑也看不见:“上个世纪末是曾提出过好望角的浪潮可能是龙类引起的假说。”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眼碎片的照片,“龙卵碎片是呈靛青色,边缘处黯淡,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孵化出来很久了。”
“碎裂程度?”
“平均碎片面积在手掌大小左右,因为不知道龙卵本身的大小,只能初步判断介于强度碎裂和中度碎裂之间。”
斑沉吟片刻,把关注点继续放到图腾上。
他隐约觉得答案并不是那么简单。权杖与龙,这样的描述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巨龙凌驾于燃烧的山头,手握权杖,身边环绕着七把剑?什么乱七八糟的。”
斑握着纸张的手一紧,纸张被揉皱的声音惊动了盯着碎片思考的柱间,他抬起头,关切的开口:“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学院文献馆晕过去的那天晚上对我说过什么?”
柱间果断道:“求婚啊。”
“……严肃点。”
“求婚还不严肃?”
“千手柱间!”
“我想想,”柱间见好就收,认真思考起来,“那天晚上我醒过来,然后听见你和扉间讲电话……”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眉头皱起,语气一沉,“扉间当时在给你描述白王图腾,你为了瞒住宇智波家的秘密,误导他往青铜与火之王上思考。扉间所说的那个图腾,是手执权杖的龙被七把剑环绕,凌驾于火山之上。你是说……”
斑将揉皱的纸抚平,手指描过龙周围的水滴形痕迹,虽然看不见他的眼色,却能从那抿紧的唇线中探知出一种肃然:“这不是在指水元素,也不是什么水滴。这个图案,应该是指叶片,它的象征是,世界之树。”
“黑王图腾。”柱间微微眯起眼,把这个结论放在嘴边咀嚼。
“要想知道这个带有黑王图腾的龙卵里存在过怎样的一只龙类,恐怕只有破译了上面的龙文才知道了。”斑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柱间赶紧一把牵住他,看着他绕过桌子走到自己面前。
柱间轻轻一拉,将男人带到自己腿上坐着,抱着他低声道:“其实我刚才也发现一件事情,我想我知道水户说的古怪是指什么了。”
“嗯哼?”
“你觉得一个蛋应该是什么形状?”
斑随手勾住他的脖子坐直:“你可以去厨房找个看看,或者看看你自己的。”
柱间干咳一声,继续自己的分析:“一般的碎片都应该是平缓近似椭球面的感觉,但是照片上的这些碎片中,有一块的形状是这样的。”他将手掌曲成一个直角,让斑摸索,明白他的比划。
“这显然不可能构成一个卵状体。”宇智波家的数学巅峰做出了判断。
“所以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龙卵。”柱间皱起眉,“如果你看得见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试着脑补拼合一下。”
斑伸手搭上键盘:“应该也没问题,桌面上有个紫色图标,你把那个程序打开。”
柱间看着弹出的界面上纵横交错的坐标系就觉得有些眼花:“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将平面图像立体建模的程序,我无聊的时候自己做的。你把照片拖进来,我来盲打输入指令程序调整,你看到恢复得和实物形状差不多了就叫停。”
柱间乖乖照做,看着那双手在键盘上飞快而流畅的敲击出一行行他看得不甚明了的符号,不由感慨:“虽然我也学过一点编程,不过像这种情况果然还是要专业的来。诶,停,这样就差不多了,3D图像被还原得正合适。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就像拼图一样,看看有没有裂口能拼接的,将它们移到一起。”斑淡淡开口,“鼠标操作就行。”
柱间郁郁的捂心口:“总觉得你后面一句是在黑我的智商。”
“你什么时候有的智商?”斑作惊诧状。
柱间抱着他一幅耍流氓的架势,却故作一副受伤的口吻:“没智商你也不许不要我,我们可是连戒指都换过了的。”
斑由他抱着,手指顺着那一头笔直的长发:“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打他个半死。”
柱间噗嗤一声笑了,心道斑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当然,为了晚上还能上床睡觉,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调情归调情,正事也得做。柱间抱着斑吃够了豆腐,目光还是转到电脑上。
他仔细比对着碎片的裂口,辨认着每一处痕迹,尝试着将两块可能拼合的凑到一起:“这样?”
斑似乎敲下了一行验证的指令,界面上弹出高度契合的提示音。
“不错,继续。”
柱间微微一笑:“来点奖励?”
斑抓着他的衣领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什么时候改改你这长不大的性子,是不是等会儿还要找我要糖吃?”
“可以吗?”柱间笑得眉眼弯弯。
“我抽屉里应该有一盒酒心巧克力。”
“……还是算了。”
小提琴的悠扬高亮的声色回荡在清晨的树林间,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空气尚带了几分沁人心脾的凉爽。路边的子午花落下最后一片深红的花瓣,如同美人施施然落下的一吻。地面上一片落花,在风中扬起些微,带起浅浅的暗香。
白发男人感觉到阳光照上了手背,于是停下正在拉奏的曲目,改换了另一支曲子。
流畅的音符在丝弦的摩擦间泄出,谱成乐章,是《致爱丽丝》。
但起调才结束,卡卡西又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把小提琴从肩头放下,检查着弦枕,然后轻轻的转动弦轴,调整琴弦的松紧。
——你是在拉大提琴?我还以为你是在锯木头。
——混蛋卡卡西你说什么!
——琴弦松了都没发现吗?琳,等等再练吧,我给这个笨蛋把音调好。
拿着琴弓的手微微一颤,卡卡西深吸一口气,重新将小提琴架在颈侧,搭上琴弓,轻划一下试了试音色。他至今都记得,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抱着曲谱从他们招手的模样,她远远的跑来,将厚厚的曲谱分作两摞,交到他和那个人手中,说,学生会让我们三个一组上台表演合奏,我们演奏什么曲子好呢?
——我觉得重点在用什么乐器。
——唔,我可以弹钢琴,卡卡西会拉小提琴,那带土呢?带土你有没有擅长的乐器?
——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了。
——喂!你胡说些什么!我,我还是会拉一点大提琴的!
——我猜你只知道拿琴弓乱划。
——卡卡西你又黑我!来战个痛!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争了。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下曲目吧。
——那就《致爱丽丝》吧,其他复杂的曲子估计他也学不会。
如果回忆可以被谱写为曲子被演奏,那么从进入学院认识带土和琳作为起调,随即便是三和弦的丰满音响,时不时的跳跃音节引领起欢快的节奏,衬腔式的复调起伏有致,让人不禁希冀起这样的曲目永无尾音。然而曲调却在中途被迫画上染血的休止符,突兀而不可抗拒的停顿之后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