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顶的水晶灯光芒璀璨,穹顶上用写实的笔法描绘出晨曦到日落的天空远景。大殿里桌椅的摆放乱中有序,英俊的服务生穿梭在其中,为贵客们提供他们想要的一切。每一张铺了白色餐布的圆桌上都摆放着做工精美的琉璃灯盏,用摇曳的烛光烘托气氛。
中央的水池里每一层都盛满香醇的红酒,为了这场盛宴,专门将窖藏了八十余年的美酒启封,供人品鉴。另一端的舞池里有专门的乐队演奏着优雅的曲子,回荡在整个会场中。
名媛贵妇以羽毛折扇掩唇谈笑着,暗自较量着礼服的华美与妆容的修饰,一颦一笑都带着香粉气。而男宾们则端着高脚杯相互问候着,一边向别人介绍自己带来的后辈,一边客套的夸赞着对方继承人的出色。
柱间坐在角落处的圆桌旁,看着酒杯中宝石红的葡萄酒,微微摇了摇,浅抿一口。
“Carignan所酿的酒味道最是纯正,可惜这酒尝起来有些涩了。”他颇有些遗憾的放下酒杯。
鸣人拿过自己那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点头赞同:“喝着跟醋一样。”
“羽衣一族这些年是愈发衰落了,混血种世家总是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柱间环视着这片装潢华贵的殿堂,好似游离在这场盛宴之外,冷眼旁观着那些金边银粉。
“这么大的排场,不像是没落的说。”
柱间摇摇头,冲某一处扬了扬下巴:“你所看见的只是表面的富丽堂皇,对于一个古老家族,财富永远不成问题。看到那边条纹领带的男人了吗?与他交谈的那个年轻人就是羽衣一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我听说羽衣一族的族长病重,这场宴会应该就是由他操持的。那个人的血统微薄,在混血种中只算得中下。当一个家族后继无人,无法诞育优秀的混血种时,它的寿命也就差不多到了尽头。”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柱间摩挲着酒杯的边沿,低声开口,“想要打破权与力的法则,你就必须要了解它。真真切切的体会过它的诱惑与危险,才能坚定推翻它的决心。你有这个勇气吗?”
鸣人握着被子的手一紧,郑重点头。
“不过校长你就坐在这里给我上课不去找斑教授真的好吗?”
柱间将桌上的餐巾展开,用银质餐刀蘸了点红酒,自顾自的画着线条粗糙简单的简笔画:“别这么毛毛躁躁的,我和他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来才是情趣。”
事实证明,哪怕躲在角落里,该来的总会来的。当柱间与第七拨前来打招呼的人寒暄过后,忍不住暗暗的叹了口气。
鸣人也叹了口气,每一拨来打招呼的人都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好似他是一件奇货可居的物什:“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奇怪的看着我?”
柱间别有深意的一笑:“我说过这是一个将后辈推向权与力的机会。在他们眼里,你就和学院的下任校长没什么区别。”他打了个响指,立刻侍者端来酒水。柱间挑了杯果酒,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鸣人,“毕竟我已经接任学院校长的职务快一个世纪了,起了退位让贤的心理很正常。”
“……等等校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不是篡了扉间副校长的位吗?”
“逗你的。”柱间笑出声,目光却殊无笑意,“在屠龙这条路上,不战死到最后一刻,我怎么可能退场?”
鸣人一愣。
“学院这股势力的庞大超出你的想象,多少人都盯着在。我带你来就是要告诉他们,学院除了千手柱间,还多的是优秀的继承人,如果想打学院的主意,还是尽早放弃。”柱间说到这里时看了他一眼,“不过,也许真的有一天你会接替这个位置。有时候看着你,我就会想起自己从前在学院的时候。”
“绩点倒数?”
柱间一拍他的后脑勺:“我当初因为言灵的缘故备受排斥,谁能料想到我居然能在几十年后成为学院的校长?对你,我有同样的期待。”他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了,转过头看向远处。
鸣人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人群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分开了一般,纷纷让出一条道。是一个女人,一头红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髻,白色的露肩晚礼服裙摆在地面逶迤出漂亮的褶。前端的分叉设计露出她笔直的小腿,璀璨如水晶的高跟鞋将她娉婷的身姿拔高,显出女王君临的气质。
“她居然来了。”柱间扶额叹了口气。
红发女人走到他们这一桌,露出一个温婉而端庄的微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鸣人心道这一开口就是标准的旧情人见面问候的台词,莫非这其实是校长的前女友?看这架势分明是冲校长来的。他瞥了眼柱间苦笑的表情,心下又确定几分,不由暗自为不知在会场哪一处的斑教授点了个蜡。
“你不是在莫斯科做考察吗?”柱间替她拉开椅子。
“听说你要来,我就来了。”
艾玛,这妥妥的是要死灰复燃的节奏啊,校长考验你对斑教授是不是真爱的时候到了。鸣人陷入了是否要当一把助攻的纠结之中。
“这就是记名在我家族下的那个孩子?”女人注意到了鸣人的存在,微微挑起秀气的眉头,“怎么被你们养得傻里傻气的?”
鸣人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立刻拍桌站起反驳:“我也是靠一道题龙古史及格的男人!”
女人抬手用力一戳他的额头,轻而易举的把他推回座位上坐好:“大人说话小孩一边玩去。”
鸣人简直忍不住要高呼阿姨你死心吧,校长和斑教授那粗壮的箭头不是你能拆开的啊。
“水户。”柱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你是来看热闹的就直说。”
漩涡水户收敛起刚才教训鸣人时的泼辣,轻咳一声,又回到了之前淑女的形象:“这怎么能叫看热闹呢?我只是来见证学院校长和密党领袖的感天动地的旷世畸恋,哦,不,是基恋。”说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柱间默默的别过脸。
鸣人被这峰回路转的戏码惊呆了,抬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恐怕到场的没人不知道吧,只不过他们都不肯相信而已。”水户颇有些幸灾乐祸,“密党与学院,多少年的世仇啊……”
“你要是再不注意形象就真嫁不出去了。”柱间好心的提醒。
“我觉得你还是操心好你自己吧,听说那时候你被甩得挺狼狈啊。”
“……”
水户四下看了看,最后拿起餐刀:“我这是在帮你分析问题,纠正你错误的攻略方式。来,我们把场景还原一遍,如果我是你的话,”她说着就拿刀做了个要捅自己的动作,柱间无可奈何的配合着拉住她的手,“这个时候,你就该这么说,咳。”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深情款款好似能滴出水来,另一只手按上心头:“我欣然赴死,是出自爱情;你阻止了我,也是出自爱情。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的悲伤痛苦我愿意与你一起分担,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柱间觉得自己自杀的梗已经要被玩坏了,这明明是那么悲壮的事情,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变得如此……蛋疼。
有一阵寥落的掌声响起。
“真是感人肺腑的告白,二位是否需要我来证婚?”
宇智波斑不知是何时过来的,目光落在柱间握住水户手腕的手上时,有种冷漠的戏谑,唇角扬起浅薄的弧度,像是衔了利刃。
水户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把餐刀丢到一边,讪讪一笑:“我去舞池那边看看,你们慢聊。”她提裙起身,边说边不忘丢给柱间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斑……”柱间也站起身,恳切的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男人,酝酿着该如何解释——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还说着情人间肉麻的甜言蜜语,这简直是跳进密西西比河也洗不清了啊。
那双冷冽的眸子却不分给他半分目光,斑转头,竟是朝水户伸出手:“正巧,我缺一位舞伴。”他说得彬彬有礼而又不给人拒绝的余地,与其说是作为邀请,不如说是作为挑衅。
水户心道玩脱了,转头看了眼柱间示意他赶紧管管他家那口子。
“想必柱间校长不会介意我请你的女伴跳一支舞吧?”斑眉尖微挑,终于看向柱间。疑问的句式用的却是肯定的口吻,好似宣战。
这一次柱间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有讥讽,有不屑,还有不易察觉的微愠。如果要给这种复杂的情绪下一个准确的定义的话,应该称其为“吃醋”。脑海里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柱间突然觉得心底的某一处开出心满意足的花来,色彩光鲜浪漫一如胸前别着的香槟玫瑰。
在来的时候,柱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斑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他就给与他一个热烈的亲吻让死灰复燃;如果斑不愿意听他的话语,他会大声重复,直到他给与回应,不管会惊动会场中的多少人;如果斑要与他动手,那么他就会踏过烈烈的大火将他紧紧的拥入怀中,哪怕手脚溃烂血肉模糊。
而现在,斑的眼神告诉他,他会介意他身边出现暧昧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