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枝花会显得比较有诚意吧。”柱间摆手委婉的拒绝了店员帮忙挑选的好意,目光从一片姹紫嫣红中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玫瑰的专柜上。
鸣人被浓郁的花香熏得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建议道:“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吧,我听说是天长地久的意思,还能显示出校长你很有钱。”
柱间伸手取了一枝红玫瑰,低头看着花瓣上晶莹的露水,神情有些微的恍惚。
红玫瑰似乎有些俗气,可是他觉得那种花色和斑的眼睛很像,带刺的花枝一如他本人凌厉的气势。可是心头无端端的有些刺痛,好像在久远的过去,他曾经送过什么人一朵同样是这种色彩的花。
他想了想,将红玫瑰放了回去。
“这种玫瑰也好看啊,校长你不考虑下?”鸣人指着上面一层的一朵白色重瓣玫瑰。
柱间抬头看了看:“那是洛丽玛丝玫瑰,意为死的怀念。”
鸣人心道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柱间拍拍他的肩,微笑起来,伸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枝香槟玫瑰⑵,“从花语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他伸手一捋,去掉多余的花枝,将玫瑰别在衣襟上。
迄今为止,鸣人参加过的最大,最正式的场合,也就只是学院的某一届校庆。那个时候学院给每个人发了一套双排扣的平口礼服,要求他们正装出席。女生们则穿上精致的高跟鞋,露出小礼服下笔直紧绷的小腿。香槟喷泉在阳光下显出一种鎏金的光芒,每一丛花架下都摆放着小圆桌,上面有着各式餐点与酒水。整个学院就是宴会的场地,除去在校学生,还有无数毕业生赶回昔年的母校。
然而当Rolls-Royce Phantom在凯撒宫前停下时,他才意识到,从前经历的那些是何等渺小而微不足道。这里每一根梁柱都带着让人仰望的气势,大气的拱门设计就好像是战争前浩荡的宣告——一旦踏进这里,就要做好开战的准备,你只有带着足够的气势与力量,才能征服这片土地,而不是对它俯首称臣。
他伸手要去开车门,却被旁边的柱间按住了。
“从现在开始,你将以学院校长得意门生的身份出席奥丁盛宴,拿出你的底气。”柱间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
“我绩点是年级垫底哪里来的底气……”
“你可是龙古史只答了一道题就及格的男人,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
执事毕恭毕敬的拉开车门,敬仰之情几乎溢于言表:“柱间校长。”
“哦,是你。”柱间看了眼这个前来迎接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你是89年那一届毕业的吧,我记得你上过我的龙族血统论。”
“是!能被校长记起是学生的荣幸。”执事激动的满脸通红,虽然他已经毕业很多年,成为一个大家族的管家,手底下一呼百应,可是在柱间面前,仿佛又变成了一个随时聆听教诲的学生。
大约是平时刷论坛刷多了,鸣人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千手柱间的认知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他确实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谈起恋爱来十分不要脸,可是他始终是混血种社会中的一霸。这种霸道不在于他的手腕或是力量,而在与他遍布的势力——他的学生几乎存在于全球各地,必要的时候,几乎可以瞬间成为一支百万之师。
他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混血种中的无冕之王。
下车后,执事躬身领着他们向内走去,两旁的侍者整齐的行礼。柱间坦然的走在红地毯上,踩过一地细碎的花瓣。其实自奥丁盛宴兴起后,他亲自出席的次数寥寥可数,多数时候都是扉间前来。因为他潜意识的排斥着这种好似群龙汇聚的地方,处处充斥着炫耀示威,暗藏杀机。
但这一次与别不同,他踩踏着权与力而来,拿出少有的气势,所到之处无不臣服。可他自己知道,他的目的并非是来耀武扬威。
在那个人眼里,从来没有弱者的余地,如果要让他眼里只有他,那么他就只有以此迎接他的到来。
哪怕是诸神云集的宴会,这里也将成为我们二人的舞台。
千手柱间觉得这辈子,一百多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志在必得。
羽衣一族无论在血统和历史上都显得资历平平,但是比起昔年鼎盛一时后来没落的宇智波一族,这种中规中矩的默默无闻无疑是一种幸运。柱间想起了千手一族——记忆里父亲去世后,他和扉间就再也找不到别的族人了。哪怕他成为了学院校长,对于家族的命运,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枯荣流转,盛极而衰。柱间也从来不会将眼界只局限于一个家族。
他在烫金的名册上优雅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目光往前面一扫,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只是他没有看见他想看的名字。仔细想想,那个人也不像会先到等人的样子。
迈巴赫62S Landaulet这种奢华到极致的车型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存在。车身是安提瓜白,而内里的部分修饰则是黑色钢琴烤漆面,点缀着金色的纹案——三勾玉状的纹案,这显然是应车主人要求专门设计的。
这样一辆豪车从拉斯维加斯大道的远处飞驰而来时,让人情不自禁的退避三舍。
“那是……”才把柱间迎进去的执事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这辆迈巴赫即将刹车停下。他连忙正了正自己的领结,赶在对方停车之前小跑过去。
就好像龙族历史上黑与白两位皇帝一样,混血种中也有着两位王者。
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学院和密党必将角逐出胜者,将另一方覆灭,重演当年黑白王座的血色历史。而颇为戏剧性的是,这两位王者从未同时出席过奥丁盛宴,这让一些企图揣度学院和密党实力高低的人很是失望。
车门被拉开,光可鉴人的veilisr手工皮鞋踏上地面,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不紧不慢的下车。驼丝锦的面料裁剪得益,将肩部线条勾勒方正,一路延伸,在腰线处微微收拢。内里白色的衬衣没有丝毫多余的褶皱,领口扎着黑色的蝴蝶结。这样考究贵气的衣着在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宣战的凌厉。
同样凌厉的是他那头漆黑的长发,额前垂下一撮遮去了他半边眼睛,而露出的那一只则是血色流转。
“斑大人是吗?这边请。”执事诚惶诚恐的低下头,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种血统上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忍不住颤栗。
男人连半分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自顾自的走上通向里面红地毯。
那种傲慢与肃杀,就好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执事识趣的没有跟上去,暗自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苦笑着摇摇头。
鸣人从柱间手中接过笔,咬紧牙关的写正一笔一画,终于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有模有样。
柱间正了正胸口的香槟玫瑰,微微一笑:“走吧。”
他刚一说完,突然觉得心底一颤,下意识回过头,正看见走进会场的宇智波斑。男人感受到有注视的目光,转头看去,正好与柱间对上。
他们的目光交汇只在一刹,随即又错开。
斑来到签到的长桌前,拿起侍者递上的笔,在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名字。
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某一堂龙族古代历史研究课上,这个男人也曾提笔在白板上写下了名字,一样优雅傲气的姿态。要说惟一的不同,就是后来,他又在名字前面缀上了千手这个姓氏。那场景柱间至今难以忘怀,心底还保留着那一刻的喜悦与满足。
鸣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痛心疾首的冲柱间低声道:“完了校长,我的名字把你和斑教授的名字隔开了。”
柱间轻笑一声:“隔开名字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能隔开我和他就行。”
鸣人默默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斑签完名后直起身,抬头看向这边,出人意料的缓步走了过来,抿成一线的唇似笑非笑,血红的瞳仁眸光凛冽让人捉摸不透:“千手柱间校长,是吗?”
柱间看着他的眼睛,那种独特的眸色古艳而妖冶,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荒唐而迷乱的梦境,还有那苍白的躯体,破碎的呻吟……但他很快平复下心神,回以一个得体有礼的微笑:“幸会,想必阁下一定是密党领袖了。”说着他伸出一只手。
双手交握的那一刻,柱间几乎想就此扣紧那只冰冷的手再不分开。
但他很好的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甚至没有多余的留恋便将手收回,谦逊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先行。
斑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半分踟蹰也无。
自始至终,两个人的表现都好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象征性的招呼后就漠然的擦身而过。
“校长,你们这是闹哪出?”鸣人终于得以喘息,刚才他们握手的那一刻,双方几乎是同时释放了言灵领域,在空气中无声的激烈碰撞着,而在他们相互收手时又默契的撤销了领域。
柱间看着斑离开的方向,玩笑道:“有句话叫做,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是为了他而来的,当然要先顺着他的意思。”他顿了顿,眉头又微微皱起,“不过,他一个人前来,恐怕说明密党也没能找到佐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