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密码分析不仅需要强大的统计学和语言学,还要极为缜密的逻辑思维。”柱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是胡扯,”斑站起身,不以为意:“智商够高就行。”
“我都差点忘了你是普林斯顿数学院毕业的。从前我一直觉得,”柱间也站了起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高数什么的,比龙类可要凶残多了。”
“宇智波一族有着最优秀的血统,留学自然也要选金字塔顶端的学科。”
柱间想了想,疑惑道:“佐助的龙古史和古龙语都是拔尖,倒是符合你所说的;但我记得带土从前在学院里的时候,一直是拉低平均分的存在……你之前不还说过他学拉丁语都过呼吸吗?”
斑噎了一下,最后深以为耻的开口:“他那是变异了。”
柱间拉着他走进二楼的藏馆,顺手打开了壁灯。
防弹玻璃所制的罩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藏品——有奇形怪状的青铜器,也有看不出年代的壁画残片,还有流转着雪亮光泽的鳞片等等。旁边有着仔细的标注,如果考据出了来历,就会写上它的详细资料,获取的年代地点;如果至今没有定论的,就注上“不详”二字。玻璃展台从门口延伸到尽头,成百上千的龙族遗物安静的沉眠着,带着一层神秘飘渺的面纱,遮掩着那段遥远古老的历史。
另一侧则是高得顶到天花板的防弹玻璃柜架子,里面分门别类的存放着各种文献的原稿。隔着玻璃看去,年代近一点的纸张已经黄的发脆,更久远一点的,甚至是书写在金帛丝绸上的。
一步步走过去,好似整个人都回溯了成千上万年的历史。
“找到了,是这个。”柱间在一个雕刻了大天使图案的柜架前止步,“冰海铜柱的所有文献全都在里面。”
斑抬头自下而上看去,这个柜子的防弹玻璃比其他的要厚上不少,上面还用水晶雕刻的花纹加以修饰。那个大天使图案展翅为十字状,心口位置,正是锁孔。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天使的半边翅膀是圣洁的羽翼,另一边却是魔鬼的骨架,就连他本身的面孔,都交织着柔和与阴冷。
“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男人低声念出《以赛亚书》中的句子。
“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柱间一并道出了下一句,“是的,这上面刻的是Lucifer,耶和华身边一度地位最高的光之天使路西法。在龙族历史里,常用他来指代那位白色的皇帝。”
有那么一瞬间,斑觉得自己透过那个水晶雕刻看到了什么。
一晃而过,像是撕破苍穹的一道雪亮闪电。
——七宗罪孽全然在吾,那吾便让这大地分崩离析,让这烈火永不停歇。
——汝之所求一如日月同天,永不可及,为何不肯低下头颅。
斑一手按上柜子,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柱间掌心传来的温暖与力道提醒着他这是学院里的资料库,而非什么不可捉摸的混沌世界。
“打开柜子。”他闭了闭眼,漆黑的瞳仁转为血红。
柱间取出一串磁条,找到了对应的那一枚,对入锁孔。吧嗒一声,柜子向两边自动打开。
他把那串钥匙交到斑手上,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我还有龙族血统论的课要准备,就先回去了。等放学了我再来找你。”
“恩。”斑颔首。
柱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转身离去,带了不易察觉的狼狈。
走出二楼的密室,胸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还在肆意作祟,柱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拿捏于掌中,随时都会被挤为一团模糊的血肉。他极力克制才让自己没有在斑面前失态。
柱间一手扶着阑干,想支撑住身体。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已经是第二次了,和在奥多摩湖时一样,来得毫无征兆,根本不给他还手之力。就发生在看到柜子上大天使图案的那一刻。
额间沁出冷汗,柱间咬牙艰难的挪动着步伐,视线模糊,明灭不定。
不能让斑担心,一定要赶紧离开才行。意识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牢记的念头,柱间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倒下,挪到了楼梯口。然而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男人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栽倒,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身体上的感觉因为心头的疼痛太过强烈而麻木,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依稀听见一段不知发生在何时何地何人之间的对话。
——汝可予吾所求?
——荒谬,无心即无情。汝注定求而无果。
真悲哀啊。最后的意识消失前,柱间这么恍惚的想着。
“我还是觉得,突破的关键在于火焰山这一部分。”有分析部的成员表明了自己的意见,“这显然是是别有深意的暗示,也许我们该考虑把方向放在火山上,我认为这一处有可能在说是火山爆发孕育了这条龙。”
“不不不,少来什么火焰山了,我还芭蕉扇呢。”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最特殊的部分难道不该是龙手中的权杖吗?”
接着又有人拍案而起:“龙才是这个图腾的本体,我们当然要从龙身上入手!”
扉间看着眼前一群学术上的疯子吵得不可开交,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分析部的胡搅蛮缠与执行部的简单粗暴素来是齐名的,准确的说,这里聚集了一片奇思妙想异想天开莫名其妙的高学历疯子,有的甚至是毕业于剑桥大学神学院。他们一旦陷入某种争论后,基本就再也无法达成共识。
扉间撩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让他们继续自由发挥。
他自问对龙族历史也算精通,可是对于这个图案确实毫无头绪。要论龙古史能超过他的,扉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家大哥一人而已。
这么想着他就摸出手机,拨通了柱间的电话,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找到灵感。
讨论了一整天,又到了深夜,阿瑜陀耶晚上的风多少带了些凉意。扉间靠在一棵树下,远眺着那片古老的遗迹。电话拨通后,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
“大哥。”
“叫嫂子。”
扉间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忍住摔手机的想法,没好气的问:“我大哥呢?”
“床上。”
那言简意赅的回答简直是会心一击,扉间一瞬间脑补出了一幅详尽的画面——自家大哥正与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搂抱在一起,从床上的这头滚到那一头。
“手机给他,我有事情问他。”扉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
那头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最后淡淡道:“他现在不方便,你告诉我就是了。”
扉间登时大怒,连带着有些口不择言:“后宫不得干政!”
“哦?”男人嗤笑一声,“那哀家就挂了。”
扉间颇有些风中凌乱,活了一个世纪,他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他缓缓地吐纳呼吸,保持冷静的情绪,最后生硬的发话:“你对龙古史知道多少?”
“比你多。”
斑在床头坐下,低头看着柱间沉睡的面容,漫不经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述。
他在柱间离开后不久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匆忙赶出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倒在楼下的画面。柱间一手紧紧按着心口,整个人蜷在一起,显然昏迷前痛苦至极。他迅速确定了他的身体情况,并无内外伤。对混血种来说,从楼梯上滚下来这种事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至多只是破皮而已。
斑背着他回了家。他现在已经可以坦然的把柱间的那栋宅子称之为家了。
如果要说柱间身上唯一的异常,就是他的心跳频率太过缓慢,有那么一瞬斑甚至以为他的心跳停止了。
“巨龙凌驾于燃烧的山头,手握权杖,身边环绕着七把剑?”斑扯过床头的便笺纸随手画了个大概,觉得看不出什么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把纸笔丢到一边,摸了摸柱间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是否正常,又俯下身听了听他的心跳。心跳的频率已经逐渐趋于正轨,显然已无大碍。斑对着沉默下去的电话那头开口:“不过手握权杖可以解释为它在龙类中有着独特的地位,比如四大君主之一。阿瑜陀耶底下的炼金领域十分宽广,可以从青铜与火之王身上入手。”
“七把剑倒是也可以解释为是对金属的控制。”扉间思索了一下,显然认同了这个方向。
斑唇角的弧度加深,眼底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光。他坐起身,对着电话那边继续补刀:“你和你哥一样有着智商上的硬伤。”
然后在扉间就要爆发之前,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冷哼一声,就要丢开手机,手却被人握住了。
柱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握着他的手格外用力,示意他靠近自己。斑俯下身看着他,伸手摸过他的眉眼,调笑了一句:“我还没吻你,你怎么就醒了?睡美人。”
“我怕让你等太久。”柱间抬头亲吻着他的唇角,带笑的眼中闪过些许忧悒。
柔和的灯光落在男人血色的眸中,在眼底氤氲了一层阴翳,这让他一贯冷傲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逼人。斑甚少在柱间面前露出这样的目光,因为在柱间身边他几乎不会有过分的情绪波动,那个人总是会恰到好处的抚平他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