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液体从尸体里流出,带着淡淡的油脂味。
“真恶心。”他甩了甩刀上的污浊。
“还有更恶心的……”柱间上前一步,看着密密麻麻从上面那层隔间爬下来的龙化生物——这一次不只是蜥蜴了,蝾螈,毒蛇,还有很多根本辨识不出来的东西,全都滴着黑液,被鳞片包裹,“不只天花板,我想我们上面那一层应该全是这些东西。”
斑眼中杀机一掠,柱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别用言灵!”
“你在婆婆妈妈什么?对这种东西还要手下留情吗?”
“来听这一场歌剧的有近千人,言灵太引人注目了。而且,”柱间看了眼地上的黑色液体,“从油脂味上判断,这种液体很有可能有易燃属性,一旦引火很有可能造成爆炸。上次在奥多摩湖,大面积的水域削弱了你的言灵力量,这次又用这种方式封锁你的言灵。对方似乎一直在针对你。”
斑皱起眉,一刀斩断了上前的一只蛇,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龙化生物蠢蠢欲动的包围了他们:“说点有用的。”
柱间看了一眼四周:“先把它们困住,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把天花板上的那一片东西给处理了。”
“那就把它们都引过来好了。”斑反手在手腕上划了一刀,殷红的血液滴在地上,那群畏惧他们气势的生物顿时按捺不住,一齐扑了上来。柱间抓住机会,将言灵领域瞬间扩张到整个隔间,无数阔叶植物抽生而出,将它们纷纷包裹起来,有些侥幸逃开的都被斑干脆的斩于刀下。
柱间虚空一握,造出一个木质的囚笼,将它们严严实实的关在里面。
“应该能坚持到歌剧结束,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烧。”他笑了笑。
斑不理会他的调侃,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那群东西在逼近舞台,要想掩人耳目,只有在换幕的时候出手。第四幕才结束,要等第五幕了。”
“正好,第五幕是剧终。我们现在就先绕到舞台后面去。”
台上,得知了心爱女子死讯的男子悲不自胜,唱着绝望的歌曲,买下了致命的毒药。清冷的灯投下,照得他的瞳孔泛出金色。
“就快来了。”有人站在巨大的银屏前,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沙哑的笑了,“我期待已久的,白色皇帝。”
兜扶了扶眼镜,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微笑:“想必会很壮观。”
“当神觉醒之后,我将做第一个吞噬神的人。”那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长袍中,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鬼气森然。他先是低声笑着,随后又无法克制似的放声大笑,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密室里。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标本,上面贴着复杂的标签。
“您将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存在。”兜躬身应和着,“大蛇丸大人。”
“这边。”柱间拉着斑拐过走廊上的岔路,不知道为什么,歌剧院里的工作区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一路跑来,甚至没有见到巡逻的工作人员。
斑推开附近的一扇门,是一个摆放道具的房间,侧门外是通往舞台上的铁架桥,一直连接到对面。“我们从这里过去,正好是舞台上方。”斑反手握刀,匍匐下身子,踩着铁网一点点靠近。离地几十米的高度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每一步都稳而有力。
柱间跟在他的身后,抬头看了眼大厅的天花板,就如他所说的,那些黑影就是无数龙化生物,它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悄无声息的占领了整个穹顶,逐渐逼近舞台。从这个地方听下面的歌剧,声音格外清晰,这段台词他记得,是被放逐出维罗纳城的罗密欧来到茱丽叶的坟墓前所唱的。他看着死去的爱人,心如刀绞,歌颂着她的美貌,留下一个拥吻,然后饮下了毒药。
那唱词他烂熟于心,可是现在听起来,又带了种难以言明的共鸣。
“这世上不再有我所爱的人,日月星辰也带不来一丝光明。”
恍惚间有一个声音在如是说,低沉缓慢,暗含悲伤。
“还有不到五分钟。”斑根据台词算了下时间,趁着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又补上一刀,将血沿着铁栏杆滴了一路,“先把它们引上来,等幕布拉上我们就跳下去。”
此时饰演罗密欧的男子已经饮尽毒药,倒在了地上,旁边假死的女子苏醒过来。
柱间看着被血所吸引,一点点爬上铁架桥的怪物,握紧斑的手,脸上却一片轻松的开着玩笑:“You jump,I jump.”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英文很蹩脚。”
“咳,我只是不常说。”
那些变异的物种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两个人背对背站着,守住对方的死角。
歌剧发展到了高潮,女子发现了爱人的尸体,茫然无助泪水溃不成军。她唱着绝望的咏叹,抽出匕首刺入胸膛,倒在了男子的身上。最后一个尾音唱出,颤抖而空灵,她唇角的笑容婉转凋谢。
剧终,幕布在观众的掌声中拉上。
“就是现在。”斑一把翻过栏杆,柱间几乎是在跳下去的同时抱住了他,茂密的树枝从舞台上生出,柔和的托住了他们。随即他反手一握,无数枝条转眼包裹住了整个铁甲桥,将它同那些生物一起严严实实的封死。
年轻的女演员看见两个人从天而降又被舞台上突然长出的树木接住,震惊的尖叫起来。斑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漆黑的眼眸流转为血色,女子顿时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此时舞台上那些长出的枝条已经收了回去,只在台面上留下一个破洞。
“我这边没问题了。”柱间吐出一口气,放下手,看向斑。
斑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个女的不会记得刚才看见的了,另一个……”他皱起眉,柱间也发现了他顿住的原因——那个饰演罗密欧的男演员并不在舞台上,刚才匆忙之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去向。
“怎么回事?”柱间警惕的环视了一圈,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按理来说,剧终之后演员们会集体上台谢幕,可是根本没有人出现。偌大的舞台上只有他们两人站着,舞台背景还停留在最后一幕的阴森墓地里,烛火明灭,光影幽凉。
仿佛真的置身于坟墓旁边。
斑转头看见地上那个玻璃小瓶——那是用来盛“毒药”的道具。他蹲下身,检查那里面残留的液体。小瓶被弃置在地上时,有些许液体滴在了舞台上,仔细看去,地板上似乎有被腐蚀的痕迹。显然,那里面装的并不是普通的饮用水。斑眯起眼,用带血的刀尖沾了沾那可疑的液体,一声细微的噼啪声炸开,显然是产生了某种反应。
“能和血液反应的液体,有腐蚀性,暂时还不能判断它的成分。”斑拾起那个小瓶站了起来,“这不是简单的化学药物,需要专门的分析才行。”
他突然抬手,手中的怀剑蓦地向柱间的方向掷出。
柱间不偏不躲,怀剑刚好擦过他的发丝。刀尖精准的将一只潜伏在他身后的双头蝾螈钉在了墙上。
“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了?”斑讥讽的刺了一句。
柱间眉尖一动,没有接话,一把拉过他,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推。斑一不留神被他拽了个踉跄,转身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柱间身后的那只怪物,忽略了身后突然冒出的人影。那个男演员穿着戏服突然出现,表情空洞,金色的瞳孔像是有火焰在燃烧。漆黑的鳞片缓慢的滋生着,他的双手骨骼壮大,变为锋利修长的利爪。他咧嘴笑了起来,唇角弯起,以一种夸张的弧度拉伸到了眼角下方,露出两排锯状的齿。
“我们大意了。”柱间打量着那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那些小东西只是为了这只死侍在打掩护。”
斑看了看手中的小瓶:“这是龙血血清,可以强制提升自己的血统突破临界血限。居然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饮下。”
“说明他们有恃无恐。”
“呵。”
死侍伸出黏腻的长舌,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滴在地板上,留下腐蚀的痕迹。它微微躬身,数根骨刺从它的脊背上长出,像是一排戈矛。它敏捷的避开了柱间操控的藤蔓,然后吐出了一阵漆黑的烟雾。
整个舞台瞬间被黑暗覆盖,一点光也透不进来,视觉被封锁。
斑指尖燃起一点火光,可是根本照不亮四周,这片特殊的黑雾显然可以吸收所有的光亮。“是言灵.冥视。”他准确的做出了判断,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摸索到柱间的手,在他的掌心写写画画,“那东西藏起来了?”
柱间与他脊背相贴,两个人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他也用同样的方式给与回答:“应该就在不远处。冥视发动后双方的情况是对等的,他一样看不见我们。”
两人默契的放缓呼吸和心跳,警惕的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那只死侍似乎格外耐心的与他们周旋着,寻找着发动进攻的时机。
僵持了近一分钟后,柱间轻轻的在斑手背上划了一个箭头。那是某种暗示。
斑回应了一个勾,然后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在粘稠的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清晰,下一刻死侍的尖利叫声呼啸而来,发动了进攻。柱间与斑同时释放了言灵领域,苍青色的枝条伴着红色的火焰扩散开来,在它踏入领域的那一瞬间,枝条洞穿了它的心脏,火焰灼烧着它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