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必要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柱间与他拉开距离,整理好衣襟,“你需要告诉我阿瑜陀耶的秘密,这关系到四条人命。”
“你不是很能猜吗?”斑嗤笑一声,“我给过你足够的线索,足够你自己推测了。”
“冰海铜柱?”
斑转过头不再看他,刚才肢体上的过分接触似乎有触动了心头的隐秘枷锁。而且这一次来得更为激烈,他眼前甚至浮现出了一些虚幻的景象——青铜色的天空中云彩是火焰一样的颜色,皲裂的大地上布满形状诡异的尸骸,鲜红的血在沟壑中汇集流淌,那场景苍凉盛大如同诸神的黄昏。
千手柱间这个男人,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意外和不可捉摸。
该怎么做才好呢?他眯起眼,宇智波斑从来不允许有无法控制的情况的存在。
而柱间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百转千回的心思,目光放远:“宇智波一族,我记得这个家族是在二十世纪末销声匿迹的,曾经也是一个极出名的屠龙世家,历史悠久。但是关于这一族的记载不多,学院有过姓宇智波的学生,大部分倒是十分优秀,言灵极具攻击性。而冰海铜柱,是黑王用青铜与火之王铸成的,根据《六道龙史鉴.火之章》的记载,青铜与火之王继承了白王霸道与傲慢,掌控着火元素的概念,可以杀死金属。他的言灵.荧惑是极可怕的火系言灵,据说可以在一瞬间融炼一座山的矿石。”
斑没有说话,安静的等他下结论。
“所以,宇智波一族,其实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后裔?”
“……”
“阿瑜陀耶地下的东西和青铜与火之王有关系?你们不敢靠近的缘故就是怕自己的血统会导致它的复苏?”
“你早就准备好了救援队。”斑冷冷的回应,“其实你对密党也一直存了戒备吧。”
柱间诚恳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个情况也在你的意料之外。对你,我从没有过怀疑。”
这种目光……斑感觉有些不自在,一甩马尾推开他继续向前走去。从没有过怀疑?可笑,他们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几面,人性的复杂加上龙血中遗传的孤立使得混血种比常人还要善变多疑,而他居然选择相信他?他凭什么?怎么敢?
不过,这样也好。
唇角抿出一个极浅的笑,斑没有回头,柱间也就无法得见那一瞬间他眼中的锋芒:“密党有自己的研究人员,根据分析,阿瑜陀耶地底应该有一枚龙类留下的卵。”
“龙茧!”柱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们的血统特殊,有催化它孵化的可能,所以才假借你之手。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那现在……”
斑揉了揉眉心:“是我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宇智波的血裔游离在我的管辖之外。”
“龙卵孵化,最坏的结果是……”
一阵轰隆的巨响传来打断了柱间的话,随即天空中的云层如同海潮般涌动翻滚,洁净的白色以可见的速度过渡为晦暗的铅黑,紫色的闪电交错其中。狂风呼啸而起,飞沙走石,几乎迷了人的眼目。这样的天气变化是极为反常的,空气湿度开始增大,周围变得沉闷而压抑,仿佛随时都会有暴雨降临。
但如果仔细聆听,会发现那所谓的“雷声”其实是某种生物的怒吼。
一种压低了嗓门类似卷舌的发音,带了皇帝的威严。
龙吟。
“……龙类苏醒。”斑帮他把话补充完整,在风中站得笔直,看向那雷电的尽头,“你是属扫把的吗?和你在一起就没有遇上好事。”
“也许今天真的不宜出门。”柱间苦笑,“看来比起阿瑜陀耶,我们得先解决了这边的麻烦。”
“雷电与暴雨席卷,灭去通天的火焰;远方的高山倒下,如同长跪不起的骑士。鲜红的血液汇成湖泊,铜色的尸骸垒成王座。黄昏的太阳尚未落下,满月已经升起。黑色的皇帝君临世界,失败的逆臣永久长眠。天地尽头的世界之树,看起来是何等的孤独!”有人站在高楼的顶层远远眺望,用非人类的语言吟诵着一首长诗,声音喑哑。
灰色的长袍拖沓在地上,他整个人隐没在阴影中,混沌不清。
“这只次代种的苏醒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走到他的身后。
“真壮观啊,不是吗?”那人阴恻恻的一笑,“不在计划之内也没有关系,反正它都将作为我们献给神的祭品。”
“您还真是从容。”兜笑着扶了扶眼镜。
那人冷笑一声,抬头注视着天空:“有误差并没关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天空中电闪雷鸣,仿佛一场战争的序幕。
“我的车停在外面在,我们开车过去。”柱间一把拉住正要赶过去的斑,“看动静是在奥多摩那边。”
斑看了他一眼,最后妥协,转身和他一起奔向停车场。
空气湿度持续升高,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对于混血种而言只需要调整好呼吸频率便足够了,但普通人很难承受这样的压迫感。在赶往停车场的途中,一路上可见有喘不过气的游客晕厥在旁边。
“水,”柱间皱起眉,心下觉得不祥,“难道是……”
“不可能,如果是君主级别的龙类苏醒,就不会仅仅是一场暴风雨那么简单。而且十八年前海洋与水之王就被击杀了。”此时两个人已经跑进停车场,斑环视了一周,“哪一辆是你的?”
柱间手中钥匙一挥,一辆宾利欧陆尾灯闪了闪:“这边。”
“你的对车的品味也糟透了。”虽然这么说着,但斑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的动作干脆利落。
“大概是因为我在学院没有修过审美课,我觉得屠龙不需要这些。”柱间这个时候还能游刃有余的与他调侃,“毕竟我不会和龙类面对面的坐下来谈论该开怎样的车,或是该如何装修校长办公室。”
斑不理他的废话,伸手在旁边的暗屉里一摸索,翻出一把捷克CZ83。
“看来你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斑拆开弹匣,当中的子弹表面像是镀了一层红漆,那是人工造出的“精神”元素实质化,虽然没有纯粹的贤者之石那样具有杀死龙王的破坏力,却也足够对付三代种以下的龙类。
柱间一边倒车一边解释:“我不大适合这些热兵器,但是扉间要求我应该带点枪支防身。车厢后面还有一支M134型加特林,我想你会更喜欢扫射。”此时外面是一片混乱,停车场里的秩序也很难得到维持,他十分艰难的倒出了车位,左支右绌的在一堆玛莎拉蒂兰博基尼间穿梭而出。
离开地下停车场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晦暗如夜,偶有闪电划破苍穹照亮远处的山峦。
像是天神降下的利刃,大刀阔斧的切割着这个世界。
车一开上公路,柱间立刻加速,向着奥多摩湖的方向赶去。公路旁有一条与之平行的水渠,旁边整齐的栽了一排观赏性的树木,好像延伸到遥远的尽头。柱间看了眼后视镜,镜面在浓重的水汽中已经模糊不清。斑摇下车窗,回头替他看了一眼,突然目光一凝:“有东西跟上来了,就在水里。”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水中紧紧的追着这辆宾利欧陆,水面波纹荡开,露出它脊梁上的骨刺。
“甩掉它。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斑话说到一半察觉到柱间踩了刹车,转头看见了前方的红灯和堵塞的车辆,“你到底会不会开车?换我来!”他狠狠的啐了一句,一手抓住了方向盘。柱间只能腾出只手支着车顶起身离开座位,斑毫不客气的挪了过去,方向盘进行交替的时候两个人贴的极近,像是一个暧昧的拥抱。
斑一踩油门方向盘一倒,丝毫不管红灯的阻拦,绕开前面的车辆一下子冲了出去,像是从万军丛中杀出的武士,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柱间还没来得及坐稳,就是一阵猛烈的颠簸,头在车框上重重磕了一下。
“……真是简单粗暴啊。”他摇头苦笑,随即探出头注视着水渠中那个尾随者的动静,“龙化迹象比明治神宫里的黄鳝明显些,看来它接触龙血的时间更长。”
“坐稳了。”斑没有接话,只冷冷的开口。
柱间在他加速的前一刻抓住了扶手,随即感受到狂野的气流刮来,将他的头发向后吹去,他连忙摇上了车窗。因为长发被扎起的缘故,斑的头发并未显得如何凌乱,他那一侧的车窗外刮进的风吹起遮在眼前的刘海,露出血红的瞳仁。他开快车的时候神情很专注,有着一种无人能与之争锋的霸道气势,就好像有人用50米短跑的速度在跑马拉松。
“你很喜欢开快车。”柱间指出。
“法拉利和兰博基尼。”斑报出了常用的车型,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开快车才有征服感。”
柱间沉默半响,出声:“那也要遵守交通规则啊,不然很容易出事故的。”
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雨迟迟不肯落下,这样的沉闷并不是好兆头,极有可能是某种毁灭性的言灵的酝酿:“那你可以对龙类说,让它们先别急着动手,耐心的等你红灯停绿灯行的赶过去。柱间,你是有多天真?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所谓的规则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